第64章

九重殿——

桌子上擺着一堆水晶瓶, 薛沉臉色凝重,目不轉睛, 繼續将手裏的金色藥水倒到另一個水晶瓶裏, 輕輕晃了晃。

“我說你行不行?”

陸司看得想睡覺,用力拍了下腦袋提神,越看薛沉越覺得他不靠普, 這都一早上, 就拿着瓶子來回倒,要不是他頂着天使閻王的稱號, 陸司絕對把他歸類于騙子行列。

“命線陽果和命線陰果不同,陰果要四十九年才能紮根魂魄,陽果只要一天, 如果她發覺了逼出來,陽果就會枯萎,那我們就功虧一篑,所以一定要慎重。”

薛沉繼續盯着手上的瓶子, 陸司看得實在無聊,正準備出去逛逛提提神,薛沉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

“好了!”

薛沉重重松了口氣,陸司唰地坐回去,臉上的驚喜像被風霜卷過,瞬間凝固,他拿起那水晶瓶子,盯着看了十秒鐘,眨了下眼睛,又看了十秒種,默默地放下。

“你逗我的吧?”

“什麽?”

薛沉喜滋滋地說:“這是我這輩子煉的最完美最成功的藥,效果好吧?”

“效果……是很好……”

陸司眼睛四下亂瞄,沒找到更像的,漸漸死心,盯着那杯碧青的汁液,沉聲說:“這是命線陽果汁?這不靈草汁嗎?”

他拿過來聞了聞,連味道都一樣!

“你是不是把藥煉沒了,拿靈草汁充數?”

薛沉歡喜的臉上放光,握了握手,激動的手有點抖,他說:“你聞出來了?我确實加了靈草汁在裏面,這樣才能掩她耳目,讓她察覺不到。”

陸司:“……”

他想了想,認真地問:“你确定你加了命線陽果?你确信這不是一杯純淨的靈草汁?”

對他的懷疑輕視,薛沉有幾分惱了,他身為十殿天使閻王,修養是一等一的,他并沒有表現出來,甚至用微笑包容了陸司的無知。

薛沉擡手,碧青的靈草汁中透出點點金光,陸司重重地松了口氣,又苦惱起來:“能不能做個記號?這杯子,這果汁太普通了,阿寶那丫頭就愛喝靈草汁,萬一她無腦喝錯了……”

陸司打了個寒噤,薛沉想了想,拿起筆在杯子上點了個紅點,回頭看陸司,陸司沉默了下,接過筆把那個紅點點大了點。

“阿寶眼神不好,點大點。”

陸司捧着那杯珍貴的果汁送到沈淩房間,沈淩像一根木頭一樣,看都不看他,肖寶正紅着眼睛在一旁安慰她。

陸司将二杯靈草汁放到桌子上,将那個點了紅點的杯子推到沈淩手邊,肖寶一眼看到那個紅點,咦了一聲就要去拿。

陸司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肖寶縮了縮手委屈地看他,“這杯子髒了……”

陸司恨不能掐死她,那句話他回頭要裱起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沈淩目光幽沉,在他臉上掠了掠,低頭看桌上的靈草汁,伸手端過,然後又放了回去。

陸司心裏頭一萬頭草尼瑪,一顆心重重摔落下去,卻還得裝作淡定。

“阿寶,我有點餓了,你昨天做的蘇雲酥還有嗎?”

沈淩突然問,肖寶愣了一下,用力點頭,歡快的跑到廚房去拿糕點,陸司怕自己一直站在這引起沈淩懷疑,跟着肖寶離開。

沈淩坐到桌前,目光閃爍,手握住面前的杯子,細白的指尖在那個紅點上擦了一下,擦了一點紅色,杯子又幹淨的一塵不染,她看着指尖的血紅,慢慢擡起手按在肖寶的杯子上,那紅吸附在杯壁上,凝成一點血紅。

她擡手要将杯子換到自己手邊,想了想又将手縮回去,眼中精光閃爍。

“不但有蘇雲酥還有合寶酥呢!”

肖寶捧着一盤糕點走過來,陸司還跟在她身後,肖寶有些奇怪,他平時很讨厭沈淩的,今天怎麽跟個跟屁蟲一樣非要在她們之間轉悠呢。

“你沒事做嗎?”

“哦,今天有點閑。”

陸司說的面不改色,目光落在她面前的杯子上,準确地說,是落在杯壁的紅點上,他走過去端過沈淩的杯子遞到她嘴邊,“嘴角都是餅渣,趕緊喝杯水沖沖,讓你再偷吃。”

“我是試試看酥不酥。”

肖寶不滿地喝了一大口,陸司盯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命令她,“給我喝完!”

肖寶不客氣喝完了,陸司将她面前的那杯推到沈淩面前,沈淩端起來,慢條斯理地喝完,陸司重重松了口氣。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一堆事,我忙去了。”

“你不說你很閑嗎?”

“我記錯了。”

陸司淡定自若地擡腳離開,肖寶扁了下嘴,“神經病!”

沈淩雙手交握,十指無意識的在桌面滑動,肖寶移坐到她身邊,擔憂地握着她的手臂,沈淩回過神來,收了雙手按在膝上。

“阿寶,我要去見一見千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你還去見他!”

肖寶有些不情願,沈淩笑地苦澀,幽幽地說:“早晚也要見的,我要自己做個了斷。”

這麽多年,她都覺得累了。

“那我陪你去。”

沈淩搖頭,有些話她要單獨和宋千來說,肖寶在,他們之間必然不能好好談,她按住肖寶的手,柔聲說:“阿寶,這是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處理好吧?”

“……”

沈淩獨自到元寶層等候;

一個衣着暴露的女鬼扭着腰走來,修長細白的腿勾魂奪魄一樣,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對着沈淩行禮。

“主子,我已經發動鬼魂去尋找宋千來的下落,他在四靈巷,我以肖寶的名義向他送了信,來不來屬下不敢确定。”

“他會來的,你辛苦了,去歇息吧。”

沈淩幽幽地說,面色晦暗,阿嬌腳步移了移,小聲說:“主子,天下男人不光是宋千來一個,何必太執著。”

“下去吧。”

沈淩閉上眼睛,阿嬌不敢再多說,閃身離開。

日月明珠的光輝一分一分的淡去,夜色悄然溜至,夜風習習,帶着地府特有的陰森冰寒,夾雜着怨鬼的哭泣聲,嗚咽呼嘯。

一陣腳步聲傳來,急沖沖的,沈淩睜開眼睛,宋千來看到她,臉色變了變,讷讷地站在她面前,無論如何,他總是虧欠她的。

“你來了。”

沈淩笑了笑,宋千來嗯了一聲,眼睛透着房頂在屋內搜索阿寶的身影,沈淩幽幽地說:“阿寶不在,是我讓鬼使找的你。”

宋千來眼中的失望遮掩不住,沈淩心中布滿麻麻的痛楚感,其實不是一直都這樣麽,他從前也沒有騙過她,他從來沒對她另眼相看,他一直都疼愛阿寶,是她太自負。

“我們聊聊吧。”

宋千來遲疑了一下坐在她身邊,沈淩擡頭看天,将眼淚倒流回去,輕聲說:“你覺得我惡心對嗎?”

從前他沒有這麽嫌惡她,自從她和黃蜂的事傳揚出去,他連看她的眼神都帶着厭惡閃躲,她不是傻子,她什麽都看得出來。

宋千來沉默了一下,聲音苦澀,他說:“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伺候黃蜂。”

沈淩瞬間顫抖起來,十指哆哆嗦嗦,然後用力按在膝上,指尖泛白,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好一會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酸楚無力地說:“我是為了救你。”

“我知道,所以我感激你,但是我從來不喜歡你,我也知道自己混蛋,但我宋千來從來都是這麽自私的,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是啊,你從來都是這樣的,是我奢求,非要去争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沈淩閉上眼睛,眼淚順着眼角落下,即使仰着頭,還是擋不住眼淚狂肆落下。

也許是早已猜測到結果,也許是因為他傷心太多次,早已沒有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卻化作細密無邊的酸澀委屈,圍繞着心髒的地方,在身體裏一圈一圈地纏繞着,她的心就像一小片葉子,在悲傷中沉浮,無路可退。

“千來,你知道嗎?我從有記憶就被天下嫌棄,只因為我醜陋,可是我從來沒害過任何人,結果還是沒人肯接受我。”

“我曾經也喜歡過一個人,他和你一樣,眼裏只有阿寶,後來我漸漸忍受不住,毀了他,可是對着你我總是下不了狠心。”

“千來,你是第一個收留我的,也是第一個對我好的,這份情,我永遠記得。”

“你走吧。”

她擡手遮住眼睛,輕聲說。

宋千來站起身,擡手想摸摸她的頭發,手在半空中停了幾秒鐘,慢慢收回,轉過身離開,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沈淩五指用力抓住自己的眼角,肩膀抽動,瞬間泣不成聲。

到底,還是沒人願意愛她,只因為她這副醜陋的原身!

黃蜂殿——

黃蜂在女鬼身上發洩,卻怎麽都不得勁,脾氣更加暴躁,女鬼心中驚恐,賣力地讨好他,他不耐煩地一巴掌打過去,女鬼慘叫一聲,僵死在他腳邊。

“晦氣!廢物!把她扔去喂我的蜂獸!”

黃蜂哼了一聲,坐起身,一側的鬼侍戰戰兢兢地上前,立刻拖着女鬼飛奔出去,黃蜂看到這些畏畏縮縮的東西就厭煩。

“大人,沈、沈淩來了。”

突然一個女鬼走進來,跪在地上,聲音打顫,黃蜂愣了一下,赤'裸着身子,閃身到大殿。

沈淩站在大殿上,一身黑袍,烏發如雲飄散,映着一張臉雪白纖弱,黑袍輕輕飄蕩,她如玉的腿若隐若現。

黃蜂手按着她的大腿,緩緩上移,滿足地撫摸着,沈淩笑彎了眼角,眼淚在眼眶中閃爍。

看,她沈淩其實也是有人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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