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鐘瀾腦中昏昏沉沉的, 不假思索道:“恩?他就是啊……”
謝珵咬着鐘瀾的下巴,差點脫口而出,我都未查到的事, 你怎麽如此肯定, “那你覺得此人如何?”
鐘瀾覺得癢, 在謝珵身下動來動去, 躲着他,哼唧道:“不好, 讨厭他, 他誣陷我, 你要為我做主。”
謝珵不在咬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問道:“我幫你教訓他,你給我什麽獎勵?”
“獎勵?”鐘瀾歪着頭, 視線定在他那紅潤的雙唇上, 主動印了上去, 待兩人分開後,還迷迷愣愣的問,“這樣可好?”
謝珵胸膛震動,低聲笑着說:“不行,以後你要補給我。”
鐘瀾伸出手, 撫摸謝珵的臉頰, 點頭, “好。”
謝珵翻身平躺在鐘瀾身邊, 将她擁入懷中,平息體內燥熱,不急,還有兩個月。
他不敢想,阿姈是否同他一樣,前世又經歷了什麽,才會厭惡王情之,對其退避三舍,只要一想,他就心如刀割。
兩人黑發在軟塌上纏繞,不分彼此,謝珵修長的手指執起一绺長發,又尋到鐘瀾的發,打了個結,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待兩人呼吸順暢,謝珵執起鐘瀾的手,拿起剪刀率先剪掉自己那一绺頭發,鐘瀾接過剪刀,沒有猶豫,将自己的發也剪了下去。
看着謝珵小心翼翼的将兩人的發裝進錦囊中,鐘瀾将臉蛋埋在了謝珵懷中,聽着謝珵不規律的心跳聲傳進耳中。
“咳咳咳……”
鐘瀾趕忙退開謝珵懷抱,“槿晏,你怎麽了?”
謝珵捂着胸口,劇烈咳嗽,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原本剛剛耳鬓厮磨過後有些紅潤的唇,此時青烏一片,豆大的汗滴順着泛着青色的臉流淌下來。
“槿晏!”鐘瀾撐着搖搖欲墜,站立不穩的謝珵平躺在軟塌上,起身就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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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珵拉住鐘瀾的手,力氣雖小,鐘瀾卻舍不得甩開,回頭道:“我去找師傅。”見謝珵搖頭,鐘瀾急了一身汗出來,“師傅不是為你備了藥丸,你放在哪裏了?”
謝珵努力平緩呼吸,顫巍着手,指了一個方向,若叫姚神醫來看,知曉他是因為剛才過于激動,心裏又存了事,左思右想才導致犯病,指不定要怎麽嘲笑他。
鐘瀾不敢耽擱,立刻去翻藥,手忙腳亂的自己還被絆了一下,差點将藥丸撒了,端着水将藥丸送入謝珵口中。
見藥效上來,他不在咳嗽,唇上青烏褪去,為他蓋上薄被,坐在軟塌旁,握住他冰冷的手,扭過頭蹭了一下眼淚,方道:“我在這陪着你,你睡一下。”
謝珵點點頭,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待謝珵熟睡,鐘瀾輕手輕腳,整理了一下衣襟,出門去尋師傅。
姚神醫為謝珵把脈後,眉頭間的皺紋能夾死個蚊蠅。
“師傅?”
姚神醫看了眼鐘瀾略微紅腫的唇,心裏了然,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嘆了口氣,“你且先出去,我為他紮遍金針。”
鐘瀾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待姚神醫出來後,急忙問道:“槿晏可還好?”
“徒兒,為師本想讓你休息幾日,準備婚事,但眼下謝相平日裏事情頗多,憂慮過重,病情又加重了幾分,今日雖說無事,但唯恐在哪裏又犯了病,為師要盡早将所學傳給你。”
鐘瀾聽見謝珵無事,心裏松了口氣,立刻答應了姚神醫的要求,只要是對槿晏好,苦點累點又算的了什麽。
一個有天分用心學,一個不拘俗套大膽教,鐘瀾的歧黃之術可謂進步神速,一日千裏,就連謝珵也不知聽姚神醫說了什麽,将大婚事宜交付給母親,老老實實聽從指揮修養身子。
秋風夾雜着些許涼意順着衣領滑過全身,鐘瀾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眨眼間,已到了九月底。
姚神醫目不斜視走在前方,鐘瀾拎着藥箱一溜小跑跟在後面,“你切記,不可亂看亂言。”
“我知道了,師傅。”鐘瀾無奈的應了,心裏也知道師傅他老人家怕自己在太子府出了什麽纰漏。
姚神醫慢了兩步,等鐘瀾追了上來,悄聲道:“太子妃狀态不好,肚子中的孩子本就只有五成幾率能保下來,可如今……”
鐘瀾側頭,不知她一向喜歡搞怪的師傅,怎麽突然就悲天憫懷了起來。
“哎,罷了,你去瞧上一瞧便知,若非太子妃指明要我帶着你,還給謝府和鐘府送了帖子,為師也不樂意你趟這次渾水。”
鐘瀾捏緊了藥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太子妃向兩府都遞了帖子,她能推的了一時,推不了一世,既然躲不過,不如早早就去,掌握主動權。
“師傅放心,徒兒都明白。”
姚神醫瞅了兩眼鐘瀾,對她學習歧黃之術時,能吃苦的勁頭,另眼相看,如今見鐘瀾鎮定不已,誇獎道:“果然還是為師有眼光,這要是換了旁人聽說要給太子妃看病,別說登門去瞧,只怕自己在家就被吓死了。”
鐘瀾苦笑,她還不是仗着多活一世,“師傅,要到了。”
兩人此次看診是太子妃私下請的,是以打扮的如同百姓,一路走到太子府。
倒也能理解太子妃的心情,成婚八年,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孩子,如今還要保不住,若是消息傳出去,不只對她,對太子也多有不利。
兩人從後門進入,領路小厮低着頭不吭一聲,将兩人帶到太子妃的院子外,扣了三聲門,就退了下去。
鐘瀾跟在姚神醫身後,擡起頭,飛快的撇了一眼,太子妃院子外竟被侍衛團團守住,這樣子,倒是有将太子妃軟禁的模樣。
入了院子,滿地落葉,竟沒有幾個奴仆候着。
似是為他們兩人解惑,領路的老妪交代道:“太子妃身子不好,為讓太子妃靜心修養,不被驚擾,殿下便将太子妃送至了此處。”
姚神醫才不在乎到底怎麽回事,鐘瀾卻在心裏肯定,太子妃真的被太子軟禁了,不然何必向他們解釋,多此一舉。
前世,她從未關注過太子妃,但當時太子稱帝時,她記得清楚,太子并未立皇後,世家大族争着搶着要送貴女進宮。
老妪領着姚神醫與鐘瀾進了太子妃的卧房,“太子妃,神醫到了。”
鐘瀾與姚神醫行禮,太子妃虛弱的聲音從紗帳後傳出,“不必多禮,快起來,平妪你退下。”
“太子妃?此舉不妥。”平妪警惕的看了一眼姚神醫和鐘瀾。
“本宮是太子妃,還是你是太子妃?”
平妪跪下,充滿溝壑的臉上露出難堪,竟是半分恐懼都無,“奴婢惶恐。”
“退下!”
“諾。”
平妪退出後,就在房門旁邊站着,姚神醫難得一本正經,對着太子妃行了禮道:“太子妃,草民進去為您把脈。”
“準,二娘也一道進來。”
鐘瀾低着頭,緊跟着姚神醫走進內室,從藥箱中拿出把脈用的脈枕,将脈枕放在太子妃手腕處時,擡眼看了一眼太子妃,只一眼,讓她心驚肉跳。
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形如枯槁,滿頭黑發也掉落大半,露出白色的頭皮,上面更有像是被強行拉拽下的青痕,臉頰瘦削,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放在脈枕上的手如同雞爪,哪裏像一個懷孕的婦女,到像是即将咽氣之人。
太子妃艱難的對鐘瀾露出一個笑容,“二娘莫怕。”
鐘瀾搖頭,心裏生出恻隐之心,“您不要說話了,好生養着。”
屋內檀香厚重,憋得人喘不上氣,鐘瀾不忍再看,掀開紗帳走了出去,推開窗子,換換氣。
哪知剛推開不久,平妪就出現在窗前,板着一張臉說道:“太子妃身子弱,經不得風吹,快将窗子關上。”
鐘瀾不欲生事,一副順從的樣子将窗子關上了,反了回去。
屋內姚神醫把完脈後,語重心長道:“太子妃,您不為自己着想,也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您這般,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太子妃只是動了動嘴角,視線落在鐘瀾身上,招她前去,“神醫的話我都記下了,您且出去開方子,本宮同二娘說會話。”
姚神醫搖搖頭,走至鐘瀾身邊,給了鐘瀾一個眼神,示意鐘瀾好好勸說一下太子妃,太子妃如今毫無活下去的願望,只是湯藥灌着,吊着一口氣,她若是不欲活了,他縱使杏林之術再高明又有何用,照樣救不回來她。
姚神醫走到案幾旁,提筆開始寫方子,鐘瀾坐在軟塌上,握住太子妃瘦弱的沒有一點肉的手,低聲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太子妃,您又何苦折磨自己。”
太子妃動了動手指,碰觸了鐘瀾一下,“二娘,你莫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太子硬要我将你請來,我已是十分過意不去。二娘,你要小心,太子他,盯上你了。”
太子妃連本宮也不稱,親近之情溢于言表,鐘瀾眼神一暗,寬慰太子妃道:“太子妃放心,我早有準備,何況我還有謝相在。”
“莫要大意,咳咳……”太子妃猛烈地咳了起來,鐘瀾掏出手帕欲為太子妃擦嘴,剛碰到嘴唇,雪白的手帕上就被噴上鮮血。
“太子妃。”鐘瀾的聲都顫抖了,太子妃卻是不在意,“無事,老毛病了,二娘,怕就怕,太子從中作梗,壞了你與謝相的婚事。”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絕對不會。”鐘瀾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不經意看到了太子妃因剛剛咳嗽,而露出了些許肌膚的胳膊。
“失禮了。”鐘瀾說完這句話,猛的将太子妃的衣袖向上推去,只見那胳膊上牙印,刀印等等,新傷舊傷交替,遍布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