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艾蕾雅出神之際,阿爾伸出手幫她理了理亂掉的鬓發。
就是這種溫柔——
艾蕾雅的內心糾結痛苦,一般酸澀難忍,一半甜蜜非常。
就是這種溫柔,讓她一直難以熄滅掉不切實際的幻想啊!為什麽阿爾要對她這麽溫柔?為什麽?
理智告訴她:因為這是王兄作為兄長的責任,他是一個用着所有光輝美德的繼承人,關愛妹妹是理所當然;
但是情感完全不想接受:明明他也應該是紳士對待所有女性,可是他一直對貴族少女們視而不見,冷淡到不禮貌的地步,不就是只有艾蕾雅你是特殊的嗎?
唯一特殊的女性。
特殊又如何呢?這特殊是來自于血緣。
兩側牆壁上的燈火發出了一聲噼啪的爆裂聲。
如同靜止一樣的空間終于重新活了過來。
艾蕾雅收斂了表情,自己又後退了一步,對着阿爾提裙告別:“我先回去換衣服了。”
連王兄都不叫,視線也不看向阿爾,她想讓這個人從自己的感官從全部消失掉,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平靜下來?
匆匆離去的公主将背影留給了王子。
阿爾站在原地,看着遠去的裙擺,以及裙擺上那淡金色的長發發尾,垂下了眼睛。
他沉靜緩慢、深深地呼吸着。
那雙湛藍湛藍的眼瞳裏,在走廊的燈火下,跳躍着火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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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王子的男侍同樣低垂着頭輕聲說道,“您不也要回卧室嗎?”
阿爾這才恍然擡頭,側過的半張臉隐藏在陰影裏,不再微笑,顯得凜冽逼人:“嗯,你可以去休息了,雷亞。”
“那就請容許我先行告退。”雷亞順從地行禮,順着王子的意思離開了他的身邊。
這才阿爾沒有停留,獨自一人跟上了艾蕾雅離去的方向。
剛才,艾蕾雅匆匆離開的方向不是二人的寝宮,而是花圃。
一路上似乎還殘留着少女身上的芬芳。
皎潔的月光将一切濃重的顏色都淡化了幾分。
風輕緩地掠過,花瓣微微顫動,些許露珠在月光下晶瑩璀璨,有些忽的掉落草叢消失不見。
蟲鳴悠揚。
花圃裏的小路上點着微弱的燈,沒有任何仆人的身影。這個時間,一般仆人都在各個偏房中等待,不經允許和呼喚不可出門。
阿爾一眼就就看見了艾蕾雅。
她似乎也将女侍遣退,獨自一人坐在吊椅上,擡着頭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爾沒出聲,也沒立刻進入花圃。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裏只有艾蕾雅一個人的身影。
柔軟的淡金色長發,秀美的面容,細嫩的脖頸,已經具有少女青澀曲線的身體,白皙的腳踝——
艾蕾雅毫不顧任何儀态地提着裙子晃着腿,揚起的腳踝在阿爾的視線裏晃過,又消失在花叢的遮掩中。
迷人的花香,明亮的月夜,以及動人的女性。
突然,艾蕾雅的臉上滑落了明亮的水痕——
這光刺醒了阿爾德雷托。
他立刻走了過去,腳步聲毫不掩飾,但是艾蕾雅根本沒有回頭看他,仍然望着天空,眼淚不停地落下。
“怎麽了?艾莉,為什麽哭了?”阿爾走到了艾蕾雅面前,捧起了她的臉,拇指抹去淚痕,“如果是我做的不對,請告訴我,我會好好道歉的!”
可是艾蕾雅還是沉默着流淚。
少女的視線根本不在阿爾德雷托的身上——阿爾無比挫敗地發現這一點,不知道該自嘲這份容貌的無用,還是該慶幸于艾蕾雅的無感。
什麽光明之子,神的寵兒,不過是一個可憐蟲。
他看艾蕾雅的心思不在這裏,也就不再說話,放任艾蕾雅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而他也趁着這難得的機會,近乎貪婪地觸碰着她。
脆弱的、美麗的面容,跟他完全不同的碧綠色眼瞳此時是近乎黑的墨綠,淚痕滑過嘴角,飽滿紅潤的嘴唇——
他的拇指不自覺拂過了那唇角,只覺得像是被燙傷了一樣。
內心迅速燃起的可怕妄想讓他迅速松開了手,扶住了艾蕾雅的肩膀:“艾莉,醒醒!艾莉!”
被他輕輕晃着的少女那詭異的失神之處終于被他發覺。
“艾莉!”他更加用力地晃了下,“你怎麽了?”
艾蕾雅的眼神毫無焦距,淚水已經止住,但是表情空洞如同木偶。
阿爾當即就将人打橫抱起,迅速回到走廊找到了傳喚鈴,同時摩挲了下尾戒:“雷亞,去請醫師,艾蕾雅出事了!“
仆人沉穩的回應了命令,戒指上那枚暗青色的寶石随即黯淡了光澤,然後碎裂落地。
這種魔法寶石是昂貴的消耗品。
有了主人的命令,王宮一瞬間就褪去了空曠沉寂,不停有仆人穿梭在走廊中,一個個步履匆匆。
國王也被驚動了。
這個已經在中年末尾、即将進入老年的男人臉上都是沉重,看着形象都不是很整齊的醫生滿頭大汗地檢查着公主的情況。
他背着雙手,瞪了在旁邊幹着急的兒子一眼:“怎麽回事?”
王子搖了搖頭:“我發現她的時候就這樣了,之前并沒有什麽不對勁的。”
國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了下窗口,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我已經讓人去請祭司了,還是讓聖殿來看下吧。”
阿爾德雷托沉默着看着艾蕾雅,臉上的擔憂愈發濃重:“她……”
國王看着他,他卻将後文重新吞了回去,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