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怕真的惹小姑娘生氣了,顧盛浔沒敢再多逗她,一個人撇着頭望着窗外,端端正正地坐着,就是不看江眠。
江眠被他傲嬌的姿态給逗樂了,本來想在司機面前給顧盛浔六點面子,憋了憋,沒憋住,“噗嗤”笑出了聲。
其實司機也憋得好艱辛,他從後視鏡裏瞄到自家小少抿着唇一副委屈巴巴等着人來哄的模樣,差點沒笑得嗆死。但是礙于小少爺那冰冷的眼神,自己要是笑出來顧盛浔大概會用眼神殺死他,他想了想,默默閉緊了嘴。
顧盛浔一看江眠不僅不理他,還笑得特別開心,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周身散發着淩冽的氣息,宛如上古冰川,美麗,凍人。
“少爺,江小姐,到了。”司機不敢看顧盛浔的臉色,小聲提醒道。
江眠往窗外一看,“我到家啦!顧盛浔我走啦~”她邊推開車門邊看向司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叔叔,謝謝。”
在她邁出一只腳的時候,一個委屈巴巴的聲音:“你就不打算再幹點什麽?”
江眠背對着顧盛浔,抿着唇翹了翹嘴角。
她就知道,某人坐不住了。
“啊?沒有啦~”江眠一臉無辜地回頭看了眼顧盛浔,在看到顧盛浔抿得越來越緊的嘴唇時,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顧盛浔神色松動了些。
“你是說大後天上學時要交作業吧?”江眠點點頭,笑眯眯地說:“我都做完了,你別擔心。”
顧盛浔:“……”他擔心個鬼的作業,誰擔心作業了?!
前排的司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觀鼻子,鼻觀心地縮在駕駛座,眼皮子突突直跳,這個小姑娘真的很厲害,能把他家少爺氣成這樣還絲毫不擔心的人,她是第一個。
江眠憋着笑下了車,手腕被突然抓住,顧盛浔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眠眠……”
江眠到底還是個女孩子,在還有第三個人的時候她超級擔心顧盛浔會不會突然撲上來親她一口。
轉過身,少年的臉上被陰影遮住了大半,但是眼睛卻亮的出奇,緊抿着唇的模樣活像一個即将要被抛棄的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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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被自己這種比喻給逗笑了,顧盛浔舔了舔嘴角,委屈巴巴地瞄着她,拉着她手腕的手依舊不肯松:“……你還笑!”
江眠沒讓司機把她送到家門口,只停在了小區門口的崗亭旁。
江眠另一只沒被抓着的手揉亂了顧盛浔的黑發,像摸小狗一樣,很輕柔。顧盛浔唔了一聲,下意識地蹭了蹭她的手背,無意間看到這一幕的司機很是膽顫,會被滅口的吧?
“好啦,學校見~”江眠關上車門,在顧盛浔眼巴巴地注視中頭也不回地利落拐入轉角。
顧盛浔:“……”
當身影漸漸看不見的時候,顧盛浔還巴巴地望着窗外幻想着他家小姑娘會突然跑回來給他一個吧唧,然鵝事實告訴他,白日夢之所以是白日夢,是因為它就是個假的。
司機不禁在心底同情自家小少爺,面上卻依舊面無表情,這是做顧家司機應該有的職業素養!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顧盛浔,正猶豫要不要提醒他,就見顧盛浔關上窗戶收回了視線,淡道:“開車吧。”
“好的。”司機打着方向盤,餘光瞥到後視鏡裏顧盛浔嘴角淺淺的笑意,斟酌一下,試探道:“少爺,剛才的江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啊?”
顧盛浔擡眸,看了他一眼,嘴角輕輕勾了下:“嗯。”然後又補了句,“我的女朋友。”
語氣裏還帶着些小小的炫耀,滿滿都是笑意。
司機很少看見顧盛浔笑過,每次看見他都是一副
少年老成的淡漠,今天這樣的孩子氣倒是第一次見。
平心而論,他覺得孩子氣的顧盛浔更有煙火氣,更鮮活。
回去的路上,顧盛浔難得好心情地跟司機聊了聊天,司機先開始還特別有興致地聽他說,但後來就麻木了。
這聊的全都是在誇江小姐可愛啊巴拉巴拉的,跟顧總一樣,炫妻狂魔。
——
江眠走到別墅門口,握着門把手,深呼吸了一口氣按下去推開門。
“你去哪兒了?”江眠正彎腰換鞋,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從斜右方的角落裏響起,吓了江眠一大跳。
江眠擡頭看去,江寒正黑着臉靠牆站在角落裏,陰影打在他的臉上,有些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你幹什麽嘛,吓死人了。”江眠扯了扯嘴角,把換下來的鞋放進鞋櫃裏,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打了個哈欠:“我累了,先去睡個覺。”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江寒快步跟了上來,這麽大的動靜陳依雲和江銘铮都沒出現,看樣子是還沒回來。
在江眠即将把房門關上的瞬間江寒一手撐在了門上,江眠站在房間裏從縫隙中看着江寒堅毅的臉龐,有一瞬間的失神,不知不覺他已經長大了。“你要幹什麽?”江眠放柔了聲音,像小時候哄他那樣:“姐姐要睡覺了。”
江寒比江眠高了不止一個頭,他垂睨着江眠嬌小瘦弱的身體,視線一轉,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紅色的抓痕,一條一條的,有的地方還隐隐滲着血跡。江眠從小就是皮膚敏感,輕輕一撓,就會變成凸起的紅痕。這樣長長的抓痕,凸起的,像一條條張牙舞爪的紅蜈蚣,在她白皙的手臂上顯得極為明顯和猙獰。
江寒抿了抿了唇,手肘微微使力,側身擠進房間。
江眠看着他固執的樣子,嘆了口氣,反手把房門關上。
“她打你了。”江寒睜着漆黑如墨的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江眠彎了彎唇,“沒有,是不小心的,”她踮腳拍了拍江寒頭上翹起的呆毛,“而且我已經揍了她。”
即便這樣江寒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江眠心知這個弟弟不好糊弄,拉着他窩在小沙發上,随手丢給他一瓶旺仔牛奶,“我也沒想到我就出去轉轉她也會跟着我。”
江寒沒有和旺仔牛奶,看着她手上的抓痕,江眠垂睫輕聲道:“塗了藥,不疼了。”在顧盛浔家顧盛浔給她塗了藥,但還是消不去。
江寒手指輕輕拂過那幾道猙獰的紅色凸起,眼眶紅紅的,沉默許久才低聲說:“怎麽可能不疼,可姐姐你總是說不疼,明明,你是最怕疼的那一個啊……”
江眠的鼻尖頓時酸澀得說不出話來,她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戴好了盔甲,卻有人摘下你的盔甲,看着你滿目瘡痍的傷疤,告訴你:其實你很疼,只是你忘了。
江寒輕輕抱住了江眠,像小時候江眠抱着他那樣抱着江眠,放輕了聲音:“我知道姐姐最好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放過他們倆。爸爸媽媽還在那,我都告訴他們倆,他們也不會放過那群人的。”
那群人指的是陳苒姐弟和那個舅媽,就憑她們也配讓他們叫聲舅媽?
小時候的江寒其實比較瘦弱,不知道是因為沒有足月出生,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反正看起來比其他同齡男孩子都要瘦弱,輕輕一推就能摔倒。江眠長他一歲多,卻比她強壯的多,也是長大後挑食才身體不再好。
小時候有段時間江銘铮和陳依雲因為工作原因整整一個月不在家,恰逢江老爺子又生病,江家在國內的所有小輩都去照顧,只好把江眠和江寒放在S市外婆
家。
然而陳苒總是帶領着外婆家附近的小夥伴們孤立姐弟倆,江眠本就有點內向的性格更是不敢跟陌生人說話了。其實這也沒什麽,他們本來也不喜歡和那群老是說他們壞話的小孩子玩。
可是他們總是欺負江寒,不是故意撞他就是故意騙他當游戲裏的“鬼”,然後都跑回家讓他好找。江眠護崽子總是會和他們打架,其中老是偷偷欺負江寒的陳苒姐弟和她打架次數最多。兩對姐弟是越來越兩看兩厭。
他們的媽媽更是勢利眼,老是哄着他們去江銘铮面前給他們說好話,江眠和江寒都知道她就是想讓江銘铮給他們公司留個大項目。江眠不肯,那個女人就總是故意刁難他們。發生矛盾時,外婆也總是說要江眠讓着點弟弟妹妹,卻從沒想過江寒比陳苒小。
一個月回去後,姐弟倆竟瘦的不像話,江銘铮大怒,從此都不考慮給項目的事情。
最嚴重的還是幾年前因為那只小金毛溺死的事情,江眠本來就有點抑郁的傾向,在那一次演變成了真正的抑郁症。
時隔幾年都再沒去過外婆家。
江眠伏在江寒肩頭,沉默,良久,傳來隐隐的啜泣聲,然後漸漸變大,變成了嚎啕大哭。
江寒抱着江眠,聽着她聲音哽咽委屈大哭:“為什麽、為什麽總是讨厭我,為什麽總是孤立我們,為什麽?為、為什麽她要溺死卷卷……明明得罪她的是我啊……”
……
江眠受了委屈從來不說,一個人捂在心裏直到腐爛都不肯說一個字,而現在她似乎是要把這些年憋在心裏的委屈都說完。
江寒紅了紅眼眶,“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他從小跟在姐姐身邊,委屈了姐姐會不遺餘力地幫他揍回去,就連跆拳道也是為了他學的。他一直以為他也可以幫助姐姐。
可是在江眠患上抑郁症的那段時間,他很是無力地發現,他根本無法讓江眠走出她那個小小的世界,她就像是做了一個繭然後把自己困進去,從此她的世界不再接受光明。
江銘铮和陳依雲為她請了很多有名的心理醫生,漸漸的才好轉,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其實江寒有個發現一直不敢說出來,他懷疑江眠的抑郁症從來就沒好過。
偶爾半夜起來去洗手間,會看見江眠的房門下透出燈光,也經常會發現她一個人神情呆滞、真的是什麽事也不做,就坐在陽臺,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時候,還會聽見她悄悄躲在被子裏、衣櫃裏哭。
然後,大家一回來,她臉上笑容燦爛。
這種狀态讓江寒一度害怕,直到最近,他發現姐姐每天都很高興,是真的高興,不是裝出來的開心。後來他知道了顧盛浔的存在,也曾在樓上看到過兩人打鬧的畫面。
他不得不承認,江眠的好轉顧盛浔有很大的功勞。
姐姐永遠是他的姐姐,姐姐說的都是對的。
姐姐笑起來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文案……等我改好了再放出來吧……你們可以猜猜我寫的是什麽類型的!【猜對了加更!】
為了彌補接二連三的文案“失蹤”,今天早上六點給你們加更一張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