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慕家老宅門第高越,修在郊外的山下,慕家兩個老人每到了冬天就回來養老,美名其曰,吸天地之精華。
打了車過去,丁汀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東西,都是零食沒有食材。
蘭欣開門瞬間,她擠出個勉強的笑容。
當婆婆的也是神經大條,被保護得極好,也不會看人臉色,就真當兒媳婦高興。
她殷勤地幫丁汀拎東西,看到袋子裏已經融化的盒裝冰淇淋,小小驚呼了一聲。
然後又捂着嘴往客廳張望。
顯然是慕鋒潤也在。
丁汀換下鞋子,規規矩矩去了客廳,慕鋒潤正在看報紙,聞聲擡起頭。
他比起兒子慕言更加氣度鋒銳,有了歲月痕跡的臉透着睿智和威嚴,但是對丁汀,他向來比較溫和。
将報紙疊好放在旁邊,慕鋒潤頗無奈道,“你又給她買冰淇淋。”
這種閑話家常的時光讓丁汀覺得溫馨。
好在公婆都是善意十足的,這樣想想,也值得慶幸。
她淡笑着低下頭,“媽媽在微信上跟我提過好幾次了,偶爾吃吃也沒關系。”
“哼,她也就敢跟你提這種過份的要求,五十多歲的人了,整天吃小孩東西。”
這時蘭欣恰好從廚房回來,聽了個清清楚楚。
剛才還小心翼翼的态度立馬轉變,插着腰橫眉豎眼,“五十多歲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瞧不起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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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欣是十八歲就被慕鋒潤拐回家當了富太太,脾氣秉性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自然是被老公和兒子都寵着的,慕鋒潤跟她吵了幾句嘴,還是乖乖敗下陣認錯了。
坐在旁邊沏茶,香味穿透空氣。
丁汀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有些羨慕的。
等到五十歲,不知道慕言是否也能這樣容忍她。
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說不定那之前就會分開了。
想到慕言悄無聲息地離開,丁汀那張臉,又白了幾分。
晚飯是蘭欣親自下廚,南方朋友帶來的醬板鴨和鹽水雞,都是丁汀最愛的味道。
慕鋒潤自己倒了杯酒小酌,可惜怎麽喝都覺得孤獨。
當時嘴一禿嚕抱怨了句,“慕言這小子就不能回來跟我喝一杯嗎,天天飛,開個航空公司得了。”
話音還沒落,就被人踩了一腳。
他吃痛,莫名擡起頭,對上蘭欣的擠眉弄眼。
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側頭,看見了丁汀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才想起了,親兒子的名今晚最好別提起來。
要說這倆孩子也真是別扭,當初穆家那個小兒子連夜出了國,慕言叫人叮叮咚咚裝修了市區的房子,轉頭就不管不顧娶了丁汀。
當時慕鋒潤也象征性地攔了攔,畢竟婚姻大事,他這個當爸的要表現得比較謹慎。
話還沒說幾句,慕言倒上了頭,揚言不娶丁汀就要離開世逸。
……
費了勁娶來媳婦,卻天天當空中飛人。
慕鋒潤對兒子委實拿捏不準,只當小夫妻倆有矛盾,當即便笑了笑,“不喝也好,健康,對身體好,哈哈哈。”
幹笑太過刺耳,蘭欣又踩了他一腳。
這些小動作都映入丁汀眼裏,她了然于胸,主動把話題轉開,“這個醬板鴨真挺好吃的,比上次我在景區買的好吃多了。”
“對對對,這是朋友家裏自己做的,好吃多吃點哈,教書很辛苦的。”
偌大的宅子也只有三個人。
丁汀埋頭苦吃,心想日子也許沒那麽難過。
吃完飯,老宅司機親自把丁汀送回均桂園,蘭欣把她送到花園外面,目送着離開。
轉身回屋時,還要給慕言發個短信報告消息。
年輕人這些小事情,到底還要麻煩老人家。
到了家裏,丁汀就累攤在沙發上,衣服都沒換就躺在那閉目養神。
屋子安靜地掉根針都能聽清楚。
極端靜谧下人就愛胡思亂想,她腦袋裏走馬燈似的回想這些天跟慕言相處的一點一滴。
卻怎麽都記不起醉酒那天的事情。
或許她真犯了大錯?惹得慕言出差都懶得跟她直接報備。
很有可能。
畢竟這個男人脾氣好古怪。
她輕嗤了一聲,直挺挺坐起來,赤着腳往樓上走,一步比一步用力,“關我屁事,愛去哪去哪,反正錢都是我的。”
“我要泡小鮮肉,買大別墅,開豪車!”
“在世逸的頂樓種花,把他的辦公室拆掉開咖啡廳!”
胡亂梳着頭發,丁汀喃喃自語,坐在鏡子前,氣得臉都紅了。
說着說着,又不知怎麽。
眼睛也紅了。
丁汀總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所以能學會把愛情的心思放在一邊,畢竟總也得不到,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懶得去給那顆萌芽澆水施肥,因為知道它開不出花。
可其實,萌芽比她敏感,偷偷汲取着養分,把她每次小小的期待和慕言偶爾的溫暖都積攢起來,盡管隐晦,卻足夠生長。
等到她發現時,它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但卻葉落枯黃。
慕言之于她,似乎除了養大這棵樹,也并無作用。
蓋上收納盒,丁汀擦幹淨眼淚。
怎麽辦呢?
還不是要繼續卑微祈願着,希望這份脆弱的關系可以維持的再久一點。
夏城的慈善晚宴上,慕言坐在最中間位置,衆星拱月般聽着大家話裏話外尋求合作的試探。
他拿着一杯酒,不置一詞,心裏卻在想着其他事情。
這次好巧不巧,他還碰上了來湊熱鬧的祁言,兩個人态度相當,聽着那些違心的恭維。
只是祁言比他專注,至少還在觀望臺上的拍品。
“這幅畫不錯,但是跟我的風格不符。”
“喲,還是個官窯的,這花瓶你要嗎?不要我要了。”
“這個粉鑽,太他媽好看了,我要買下來送給我媽當生日禮物。”
……
在這聒噪的聲音中,慕言終于擡了擡眸,眼神落在那顆被放在天鵝絨布上的粉色鑽石戒指,他向來喜歡裸鑽,因為後續加工更合心意。
但今天這個,無論是淨度還是切工,都已經足夠完美。
祁言在旁邊舉牌子舉地正起勁,縱觀全場沒有能跟他打平的。
他洋洋自得翹着二郎腿,聽拍賣師倒數。
馬上就要得手時,拍賣師忽然激動地大喊,“兩千萬,兩千萬還有人加嗎?”
……啥,哪個憨批跟他搶東西。
祁言眼睛在滿場轉了轉,最終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落在了旁邊的慕言身上。
他閑閑舉起牌子,胸有成竹。
試問,有誰願意跟財神爺比有錢呢?
反正最後都是得不到,祁言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把慕言按地上摩擦。
那顆鑽石戒指最終是落入了慕言手裏。
這也是他今晚第一次舉牌。
祁言磨着後槽牙,“你跟我搶什麽?伯父前幾天剛給伯母拍了個貓眼戒指,天天在我媽面前炫耀呢,還差你這個破戒指?”
“既然是個破戒指,你還搶什麽?”慕言斜睨了他一眼,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祁言忿忿道:“但是我媽喜歡粉色啊,而且這是打磨好了的,你不是向來喜歡拍裸鑽嗎?”
他将西裝整平,準備起身,“巧了,我夫人也喜歡粉色。”
丁汀最喜歡粉色。
即使相處甚少,慕言也能從丁汀的執念中感覺到,粉色衣裙、粉色鞋包、粉色發帶,以及各種杯子、牙刷等生活用品。
失去了最心愛的東西,祁言也沒了興致,幹脆唠唠叨叨跟着他一起離開。
還順便蹭了個車。
他跟慕言并排坐着,“其實,你對丁汀已經夠好了,幹嘛三不五時非要鬧個別扭?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跟郭子帆不同,祁言是真心覺得,慕言是個宜家的好男人。
至少在責任心這點來說,他已經可以完敗很多男人,只要丁汀願意,什麽一生一世都不在話下。
但慕言是個天之驕子,這輩子就求過一件東西。
對方還不是自願的。
多傷自尊,多挫敗。
他摸了摸頭,感嘆道,“而且誰還沒個過去啊,我瞧着她對你挺依賴的,很多事情你這麽耿耿于懷也沒用。”
慕言沒說話,他始終閉着眼睛。
想起丁汀今天下午給她發的短信,她是要親手下廚來着。
“那是因為她還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
祁言知道他意有所指,抿了抿嘴,神色疑惑,“不至于吧,都兩年多了,況且嫁給你不比嫁給穆陽好得多了?”
“抽時間回家陪陪她的時間總是有的,你還不如多去刷刷存在感。”
回家又怎麽樣……
慕言突然睜開眼,覺得好笑,讓她知道他多無趣,比想象中更讨人厭?然後相顧無言,想起與穆陽志同道合的好,更加深刻印證這場聯姻有多錯誤?
他心思彎彎繞繞,從兩年前回憶到現在。
張開嘴卻是最官方的借口,“我确實很忙,而且她體諒我。”
正欲再說些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
他垂眸,是蘭欣的來信。
[蘭欣:汀汀今晚來吃飯了,我看着她不太高興,你抽時間也哄哄她。]
不高興?
慕言噤了聲,腦中思索了一番,後知後覺地生出些許疑惑。
她跟穆陽見面了,照理說沒什麽可不開心的。
抑或是工作上被人欺負了?
想着,他轉而給丁汀發了條簡訊。
[聽說你心情不好?]
他揉着眉骨,腦海中閃閃滅滅都是穆陽和丁汀訂婚宴上手挽手的樣子。
過沒一會兒,微信提示音又響起來。
[丁汀:讨厭你。]
旁邊是祁言驚聲感嘆——
“我去,慕哥你居然是有微信的男人,但是我為什麽不是你的好友?”
作者有話要說:祁言:我沒資格嗎?
慕言:你沒有。
好多讀者都說男主內心戲太別扭,想了想也許是我寫的不好,所以這章把伏筆改的更明顯了些。
這下你們明白,他不回家,到底是真的忙還是随便找理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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