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更)
東西運到教師樓,動靜引來幾位老教師,大家不約而同從陽臺往下看。
有的認識丁汀,很友善地打了個招呼,其中就有張院長。
“小丁啊,怎麽突然搬家到這裏了?”
他跟丁汀的碩士導師是同期同學,當初畢業答辯還給予了不少參考意見,對她就像對嫡系學生似的,從工作到生活,細致關心。
但她肯定也不敢跟老師說“我正鬧離婚”之類的鬼話。
搬運工把大件家電往車下搬,丁汀捏着衣擺,強顏歡笑。
“住這兒上班比較方便,以後還要麻煩老師多照顧了。”
“嗨,哪的話,跟老師客氣個什麽勁兒。”
寒暄過後,丁汀按照邵卿的留言,拎着鑰匙上了樓。
二手房在二樓,這棟單元是學校千禧年後修建的,比起老房樓道寬闊了不少,倒是給搬運減少了很多難度。
丁汀也不确定自己會在這裏住多久,也許很短,也許一輩子。
但是在邵卿的極力阻攔下,添置的東西并不太多,一些必備家電和生活必需品。
但僅僅如此,她收拾出來也花了大半天時間。
原本就不大的老房子被塞得滿滿當當。
站在廚房裏轉個身,就會碰到牆壁。
站在一排瓶瓶罐罐前,除了灰塵就是狼藉,丁汀還從來沒動手打掃過房子,在原地愣了很久,除了收拾出一條走路通道來,也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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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灰頭土臉約了小時工。
家屬樓唯一特色就是那間寬闊陽臺,可以把所有陽光都收集進客廳的每個角落。
丁汀給自己開了瓶冰鎮可樂,爽的雙腳掂地。
窗外是大片大片敗落植物。
她突然想起,均桂園陽光房裏那幾盆垂死掙紮的蘭花。
要是沒人照顧,恐怕也堅持不了幾天。
可惜了。
丁汀找了個相對幹淨的角落坐下。
開始逐漸接受,她和慕言的相關回憶,大概都會随着時間而逐漸褪色消弭。
這就叫,緣盡。
“北京的手續一再出現問題,來自臨市的匿名舉報信都有好幾封,随手都是雞蛋裏挑骨頭,但對審批确實有影響,”趙西皺着眉頭報道,這些日子,他在遷移事項上實在勞心勞力,“咱們要出手查查是誰嗎?”
寬敞的辦公桌後,男人雙手交疊下巴之下,閉目養神。
沉默許久後,在緩緩擡開眼皮。
顯然這件事并不能影響到他,“打蛇要打七寸,對方頭還沒露出來,就暫且先等等,北京那邊不用着急,子公司保持正常營業就好。”
從老宅回來後,慕言就徹底住在公司,通宵達旦完成了手裏所有積壓公務。
叮囑完幾件大事後,他阖眼,“夫人怎麽樣?”
“哦,夫人今天跟朋友去家裝商場買了些家電,然後回到家屬樓再也沒出來過。”
趙西不清楚他們夫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這次,看架勢還挺嚴重的,所以找人跟進時格外上心。
慕言微微點頭,而後又問,“我讓你凍結的卡,都辦好了嗎?”
“已經辦好了,夫人現在手裏只剩下她自己的工資卡和紅利卡,如果您需要,紅利卡也可以停掉,只是夫人今天買東西好像花了不少錢,如果再停掉紅利卡,那日常開銷就……”
“那就留着吧,總不能委屈了她,”慕言疲憊至極地起身,揉着太陽穴,“這兩天不要安排其他行程。”
“好的。”
趙西言之鑿鑿地答應,然後又很有眼力見地離開。
花了一天的時間,慕言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面,禁不止自嘲輕哂出聲。
他拾起西裝外套,穿戴整齊地離開公司。
免不了在公司群裏引起一陣讨論。
[老板昨天晚上都沒回家诶,今天還早退了,臉色也不好。]
[聽說還從公司安保部調了好幾個保镖,但是也沒見到跟着他,那去哪了?]
[噓,別問,問就是被老婆趕出來了。]
……
趙西看着一條條刷屏信息,心想群衆腦補大戲竟然八九不離十。
果然八卦的力量最偉大。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厚厚一摞文件夾分給秘書室其他人。
“找點事給大家做,別整天閑着沒事天天聊微信。”
慕言身邊的一把手都發話了。
誰還敢再聊,一個個噤若寒蟬乖乖去處理文件。
至于各部門的小群裏又聊了些什麽。
趙西表示無奈,畢竟世逸還沒統治通訊行業,他的手也伸不到。
從世逸出來,慕言自己開着車繞臨時轉了大半圈。
後車廂裏滿滿都是食材和衣服,然後從均桂園搬了兩盆蘭花,抿了抿嘴,伸手把挺好的綠植給撲棱壞了。
按照趙西給的地址,他很容易就找到丁汀的新住址。
下車看到樓面的時候,禁不住眉頭緊鎖。
他是萬萬沒想到,丁汀就是寧願住這種老舊樓宇,也不願意回家。
從樓道開始,每層樓都有打包沒扔的垃圾,雖然是冬天,不會腐爛生蟲,但總有些異味。
樓梯上布滿了北方城市冬天獨有的灰塵粉末,每走一步,都會留下明顯的腳印。
他對這裏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安保系統。
……這個地方幾乎沒有安保,連個單元門都沒有。
三樓三零一。
慕言輕輕敲了下門,結果卻是對門先出來了人。
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正提着垃圾的要出門的樣子。
對方先行一步跟他打起了招呼,很熟稔的模樣。
“是丁汀的先生嗎?你總算來了啊,她個小姑娘自己忙裏忙外收拾好久了,也沒人幫忙,看着怪可憐的。”
這是教師家屬樓,彼此認識也正常。
慕言禮貌感謝了一番。
這時三零一的門才姍姍來遲被打開。
逆着光,丁汀渾身都暈着橙白色。
穿着棉布長裙,屋裏暖氣燒的旺,臉頰泛着淺色紅暈。
她長長頭發被束在腦後,見到慕言似乎很是吃驚。
但很快,就收斂了神情。
雙手抱臂,假裝漠然地昂起頭顱。
“你怎麽來了?”
靠着門口這點縫隙,慕言有幸看見屋裏糟糕情況。
除了狼藉,沒有詞彙能形容。
他挑眉,似乎猜到了這一切,舉起手中幾個袋子,“食物和衣服,我想你應該需要,另外我會叫保潔來幫你打掃。”
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很不爽。
丁汀有種被看穿的錯覺,仿佛是無理取鬧的孩子碰見了睿智的家長。
她瞬間心慌,不知哪來的心虛,忙不疊接過袋子,然後就想把人搡走,“東西我拿到了,謝謝,你可以走了。”
那雙小手在慕言身上來回推搡。
力氣小的可憐,還不如電子按摩儀來得感覺明顯。
他單手握住她的腕骨往身旁一拽,丁汀重心不穩尖叫着撞到他脊骨上。
慕言借力轉了個身,把人摟在懷裏,大喇喇走進屋裏,嘴角帶着笑,語氣卻很委屈,”你怎麽動手動腳,我又沒說真走。”
說話間,他還貼心地反手關上了大門。
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樣。
丁汀氣結,指着他半晌,才堪堪憋出一句話,“你、你惡人先告狀,我告訴你慕言,咱們現在是冷戰期,你不可以耍賴。”
男人置若罔聞,脫下西服外套挂在玄關衣架上,然後主動着手整理好亂糟糟的沙發。
之後便神态自若坐下來,仿佛這是他的主場。
“冷戰期?丁小姐有錄音嗎?還是我們簽了合同,我可不記得跟你做過這種約定。”
他怎麽這麽會耍賴?
丁汀眼睛瞪得像銅鈴,這次是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她平時都最頂多是小打小鬧地人身攻擊。
慕言卻是在談判場上身經百戰吸取了十億百億的經驗教訓來的。
根本不是一個量級選手,能有機會對打,已經是越級碰瓷了。
癟着嘴,丁汀無話可說。
氣呼呼地先去整理他拿來的東西,看在慕言還記得給她拿漂亮裙子的份上,姑且讓他得意幾分鐘。
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櫃裏。
丁汀動手去打開另一個無紡袋子,不禁驚呼了一聲。
“蘭花怎麽變成這樣了?”
還是開得最旺的那兩盆,分明走的時候,它們還好端端在陽光房裏當公主呢。
她瞠目結舌,轉身回去要讨個公道。
慕言卻對上她的眼神,極其無辜地先開口,“一夜之間就這樣了,可能因為沒人照顧吧。”
信你個鬼。
翻了個大白眼,丁汀心疼把那兩盆花放在陽臺上侍弄了好大一會兒。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走回客廳時,慕言正拿出IPAD看東西。
辣手摧花的始作俑者此時正像個沒事人似的老僧入定。
她踢了踢他小腿,“喂,你趕緊走啊,不準賴在我這裏。”
慕言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
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掃射她。
繼而指了指淩亂的屋子,“我怎麽就不能住這兒?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裏。”
嚯,真的好理直氣壯。
丁汀叉着腰,發絲掉了幾縷在脖頸處,挽起袖子,露出白嫩嫩的胳膊。
“這是我買的房子,你要是再不走,我……我叫警察啦!”
哪知,慕言反而笑起來,嘴角弧度上揚,捏住她軟乎乎的手。
“婚內購買就算是我們共同財産,我可是合法居住啊,慕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搞不清最近審核的标準,且修文再審的時效非常久,所以我先保守點,不把存稿一次性放出來了,先萬更哈,所以今晚是三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