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野心
伊莎永遠忘不了，上輩子在麗江古城被拉住兜售手繪地圖的場景。
她記得彩色水粉畫的地圖，帶着抽象的美感，各式建築小巧可愛。她下定決心，買一張作為紀念品，攤主笑眯眯地伸出手指——
“一百塊！”
而現在，她咬着羽毛筆，滿懷期待地将自己畫好的霍格沃茨手繪地圖交給了斯內普。
斯內普展平地圖，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然後又舒展開。
“怎麽樣？”伊莎急切地問，“是不是超棒！”
“的确，”斯內普溫和地說，“我想把這張地圖送給詹姆斯波特。”
“為什麽送他？”
斯內普:“他要是照着這張地圖夜游，妥妥被費爾奇抓住，解我心頭之恨。”
伊莎:“……你特麽直接說我畫得辣雞不就行了。”
斯內普拍拍她的肩膀:“為人師表，不能打擊小朋友的積極性。還有，小孩子不許說髒話。”
但是他還是把地圖整整齊齊折好收了起來。
“關于地圖的口令，我想了想，”斯內普交叉手指放在膝蓋上，“我覺得我們應該做兩份地圖，你我各自設置一個口令。”
伊莎莫名有些小興奮:“就是說，每個人的活點地圖都是個人vip定制版？”
斯內普:“……對。”
伊莎愉悅地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從作業地下掏出一封信，拆開，從裏頭取出一份霍格沃茨标準版印刷地圖。
斯內普:“…………你特麽有這種東西怎麽不早拿出來，非要自己手繪！”
伊莎正氣淩然:“做事情一定要親手做！小朋友不要說髒話！”
這張地圖是當年伏地魔用過的，為了找密室，他做了這張地圖。上面的二樓女廁所還用紅墨水标紅。
“非常精确，所有密道和開啓方法都在上面。”伊莎壓低了聲音，“這是絕密，只能我們看到。”
斯內普凝重地點點頭，然後敲敲地圖“複制成雙”，把複制出的一份自己收好。
作為校長級別的大神，斯內普的魔法造詣不是伊莎能比的。他出色地完成了地圖的大部分制作，期末考試前一天，他拿着一張空白羊皮紙給奮力背考點的伊莎看。
“開火。”他用魔杖點着空白紙面說，然後點點墨水的細紋沿着杖尖延伸出去，瞬間勾勒出霍格沃茨的地圖。
伊莎瞪大了眼睛:“你做到了！”
“但是我需要連接到霍格沃茨的學生名單，不然沒法标出每個人的活點。”斯內普皺着眉頭，“學生名單只有校長和副校長有。”
伊莎覺得這有點難辦:“那得去找鄧布利多啊……那波特他們是怎麽成功的？”
斯內普的臉上有着嘲諷和怨氣:“波特一向很受鄧布利多的喜愛，他有着不一樣的‘小技巧’。”
顯然，那種方法他們都無法做到。
伊莎洩氣地趴在桌上，撥弄着筆記本的頁腳。活點地圖的制作只差這臨門一腳，然而這幾天考完試他們就放暑假了，誰甘心再熬兩個月呢。
“暑假裏我們約出去研究吧！”伊莎下定決心，“我爹天天上班，肯定不知道我出去到底幹嘛。說不定我們暑假裏反而能找到标注活點的方法呢？”
斯內普沒有拒絕:“但願如此。”
一放暑假伊莎就迫不及待地約斯內普出來玩。
“我們去對角巷找個咖啡店坐一天！可以刷作業啊研究活點地圖啊……我還有一個新點子你絕對會喜歡的！而且荷蘭的文化節還沒有結束我們可以去逛逛啊！”
上午寄信出去，下午魔力鳥就把回信帶回來了。
“哦。你定個時間。我不逛文化節。”
很有斯內普風格的言簡意赅。
于是迫不及待的伊莎就定在了明天。
收到斯內普同意的便條之後，伊莎興奮地嗷一聲撲到了床上，吓得C羅毛都炸起來了，她骨碌骨碌在床上滾了兩圈，然後猛地彈起來打開衣櫃:“找衣服！找漂亮衣服！明天我可是要跟教授約起來的嘿嘿嘿——”
伏地魔打開伊莎房門的時候就看見閨女穿着一件誇張的lo裙一臉傻氣地照鏡子擺pose。
“被月亮選中的巫女——”她嚴肅地抱着C羅，捏了捏喵主子的粉嫩嫩肉墊，“帶着葡萄牙最強的邊鋒前來觐見！拯救英國魔法界就靠我們了！圓月——彎——刀——”
伏地魔:“…………我打擾到你的拯救英國計劃了嗎？”
伊莎:…………
這就TM很尴尬了。
C羅嫌棄地掙紮着從她懷裏跳出來，跑去伏地魔腳下蹭來蹭去。伏地魔彎腰抱起喵主子，手法熟練地開始撸貓。伊莎手忙腳亂地把頂了一頭的發卡摘下來，還有手脖子上叮叮當當的手镯。伏地魔微微挑眉，看着她卸首飾，然後用一種意料之中的微妙語氣問:“……你明天要出去見人？”
伊莎更尴尬了:“啊，是……不對，爹你怎麽看出來的？”
伏地魔:你這大懶胚要是不出門能一件睡裙穿一天，頭都不梳，我還不知道你！
“是要見很在意的人吧？”他不由自主地在口氣中摻了點八卦，“我記得布萊克家今年去塞舌爾旅游了……那麽，你是要去見誰呢？”
伊莎臉色一僵，有點害怕又有點小嬌羞:“一個好朋友……”
伏地魔臉色一沉:“男生女生？”
要死，怎麽她爹盤問起這個跟她上輩子的媽一樣！
明天出去玩啊？
跟誰去的啊？
幾個人啊？
男生女生啊？
去哪兒啊？
都玩些什麽啊？
花了多少錢啊？
幾點鐘回來啊？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回來啊？！
成天玩玩玩，還要不要學習了？！
你看看你，都要中考/上高中/高三/大學畢業/考研/找工作的人了！還成天惦記着玩！
伊莎琢磨出一點對付她爹的套路。她一臉正色，誠實地開口:“跟西弗勒斯斯內普出去刷作業，拐帶他去看文化節。斯內普此人成績優異，心性成熟有主見，魔藥天分出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希望能收攏他為我所用。”
伏地魔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他只是正常地以一個家長的身份擔心一下閨女跟同學出去玩瘋了而已，完全沒有往什麽“深沉的鬥争”上想。伊莎這麽回答反而吓了他一跳。
現在的小孩已經滿腦子都是心機和鬥争了嗎！
“你，呃，想要這麽做是挺好的，”起碼不會被騙了，“但是真心的朋友還是要交幾個的。”
伊莎:？？？真心的朋友？這是她爹會說出來的話嗎？
“我不希望你的心裏都是算計。”伏地魔松手讓C羅跳下來，揉了揉伊莎的頭毛，“你是個好孩子，是斯萊特林的小公主。你可以放心地交朋友，不用過多地考慮什麽勢力啊結黨啊，你在學校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我不是要成為領袖嗎？”
“你已經是低年級的領袖了呀。”伏地魔想着盧修斯的情報，“成績優秀，能力出衆，長得好看又好相處，你已經是低年級心中的領導者了。刻意的拉攏反而會引起鄧布利多的矚目。”
“我知道你是真心把那個小子當朋友，他能力出衆是正常的，我的閨女難道會找一個平庸的人交朋友嗎？正常地交往就好了，不要再胡亂想一些拉攏什麽的。”
伊莎簡直懵了。她爹居然是這麽一個開放包容的心态？！
你不用發展勢力啦，好好交朋友就可以啦！
這是伏地魔會說的話嗎！！？！
“你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領導者。就算你沒有淩駕于他們之上……”伏地魔微笑，“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伏地魔的話像一個轟天大雷砸在伊莎頭上。
蘇！！！
太特麽蘇了！！！
她爹蘇到沒朋友！！！
她走了什麽狗屎運攤上這麽一個爹！！！
她愛死她爹了！！！
伊莎一下蹦進伏地魔懷裏，使勁蹭他:“爹我愛你！！！”
伏地魔拍拍伊莎的背，突然又沉下臉去:“不過不許談戀愛！那個斯內普不行！勞倫茲更不行！”
伊莎:……她就知道。
今天斯內普穿得很普通，白襯衫黑褲子，頭發也比較幹淨清爽。（不過斯內普的頭發幹淨清爽已經是很不普通的了）（不是黑）（不許打作者）
伊莎放棄了張揚刻意的打扮，簡單一身連衣裙挎着小包就去了，在冰淇淋店門口一手一個雙球冰淇淋，無所事事地等着他。
陽光明媚的上午，長發的美麗少女小口舔着冰淇淋，在遮陽傘下若有所思地望着遠方。
而她等的人是他。
斯內普從翻倒巷中走出時心中微微一動。
他把剛才披着的黑色大鬥篷折好塞進施過空間拓展咒的包裏，解除忽略咒，快步走向遮陽傘下的長發少女。
少女眼中的茫然和無神在見到他之後全然消失，現在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看到珍寶一樣，上下打量着他，真誠的欣喜和欽慕快要溢出來了。
斯內普抿着嘴，微微笑了笑，嘴角極少見的笑渦若隐若現。
這輩子，起碼還有一個人真誠待他。
……然而伊莎一開口，一切美好的氛圍都被她毀盡了。
“哎媽，西弗勒斯你穿着白襯衫超好看！像校草你知道嗎！就是那種青蔥的少年——啊，雖然你現在是個大叔，別這麽瞪着我當我沒說——反正比西裏斯帥！那家夥成天只知道壞壞一笑壞壞一笑，特麽中二病沒好全呢吧，”伊莎遞過一支冰淇淋，“給你買的，芒果味和薄荷味，上頭撒了點榛子碎，這家的薄荷味賊拉好吃。”
斯內普習慣地接過冰淇淋，他已經心累到不去糾纏一個外表天使然而滿口“唉呀媽呀”“賊啦帶勁”的一傻了。
請不要開口，謝謝，讓大家被你美麗娴靜的外表再多騙一會兒。
他當初對伊莎的第一印象，多好啊，冷靜自持，臨危不亂，聰慧過人的大小姐，買下增齡劑後還為了答謝他給他塞了一顆滋滋蜜蜂糖。
結果開學了才知道這家夥是個什麽德行，他真懷疑伏地魔是怎麽教出這麽一個閨女的。難不成伏地魔自己就是這麽個不着調的樣？
但是除了親近的他和納西莎，別的同學眼中伊莎還是個冷靜自持聰慧過人的大小姐啊！
這種奇怪的差異是怎麽造成的呢？
“啊？為什麽我對外的形象那麽好？”伊莎跟他并肩走在對角巷的大街上，舔着她的抹茶味，有些疑惑，“很簡單啊，對外不說話，只要微笑和裝逼就可以了吧。我爹教我的，他叫我不要多說話，我一開口就毀所有。”
斯內普:看來伏地魔對你的認知也非常正确！那麽他到底怎麽把你教成這樣更奇怪了好嗎！
在莫名其妙的打岔之後，斯內普把剛剛見到陽光下的長發少女的悸動壓了下去。
“我爹的建議是，布置一個能夠識別身份的法陣。”伊莎說，“霍格沃茨本身就有識別巫師和麻瓜的魔法陣，我們只需要将霍格沃茨本身身份識別的魔法陣連接到活點地圖上面就可以了吧。”
斯內普皺起眉頭:“可是啓動魔法陣必定會引起教師的注意。”
伊莎沖他擠了擠眼睛:“我們可以暑假偷偷溜去啊。別老是皺眉頭，眉毛會自然下撇，還會有眉間紋哦。”
斯內普下意識地舒展眉頭，然後有些不自在地抿嘴:“別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暑假偷偷溜去學校，會被鄧布利多發現的吧。”
伊莎做作地清清嗓子:“據我所知，鄧布利多即将出發前往法國，和布斯巴頓的校長進行會面……”
斯內普嘴角抽了抽:“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
“我寫信問他的。”伊莎誠實地說。
斯內普:……你心真大！
他們找了一處咖啡館，各點了一杯咖啡。斯內普只要了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也不加糖。伊莎嗜甜如命，要了卡布奇諾，還瘋狂倒砂糖進去。斯內普看着就覺得齁得慌。
他們拿出作業，以一樣的快速開始刷。
“我今天能把黑魔法防禦術的給全部解決。”伊莎唰唰寫着論文，頭也不擡，“哎，我覺得迪亞洛教授超級好說話，給我們布置的作業比其他學院的少好多。”
斯內普上輩子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并不是迪亞洛，那時候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差不多也是兩三年一換，完全是因為伏地魔的中二詛咒。
好在這輩子伏地魔立志成為魔法部長，倒沒有來霍格沃茨應聘。
“我覺得他對你挺照顧的。”斯內普用羽毛筆撓撓下巴，塗改了一處拼寫錯誤，“全學院加分最多的就是你。”
伊莎想不明白幹脆就不去想了:“也許是因為我的美麗和善良打動了他呢？”
斯內普翻了個白眼:“你快閉嘴吧，我不想吐在我的暑假作業上。”
兩個人花了一上午解決完作業，中午簡單吃了點東西之後就開始制定潛入霍格沃茨的計劃。
“我知道在霍格莫德的蜜蜂公爵有一個通往霍格沃茨的密道。”伊莎說。
斯內普倒是不知道那裏，他唯一清楚的通往校外的密道是尖叫棚屋到打人柳，但這輩子盧平沒有被咬，霍格沃茲也就沒有種打人柳。
……他也不想再看見尖叫棚屋。
他被咬死的地方。
不過這輩子能跟仇人的女兒成為好友也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
不，伏地魔會養閨女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找到陣眼了。”伊莎在羊皮紙上塗塗改改，完成了計劃書，“你說怎麽樣？”
斯內普走神了，沒有聽全她說了什麽，随意“嗯”了一聲，接過計劃書掩飾地看了一遍。
“……”
斯內普看完之後覺得沒有什麽問題，擡起頭:“好，那就定在一個禮拜之後——你看着我幹嘛？”
伊莎剛才盯着他專注的神情，嘴角有一絲奇怪的傻笑。她沒有收攏好表情，順着心意說:“能夠跟你一起這樣聊天……真是太好了。”
斯內普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什麽玩意兒……”
“沒什麽沒什麽，對了我給你看個東西！”伊莎趕緊把心裏的話壓了下去，掏出兩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這本上面畫着坩埚的是我送你的。”
斯內普接過空白的筆記本，有些疑惑:“它有什麽特別之處嗎？還是說它的特別之處就在于特別醜？”
伊莎忍住了白眼:“你在上頭寫句話試試。”
斯內普提筆，在第一頁上寫:“伊莎智障。”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當前的日期和時間以小字顯示在他的句子之後，伊莎低頭看向她的筆記本，臉色黑了下來。
她提筆回複:“你才智障！！！”
斯內普驚愕地發現，他的筆記本上浮現出伊莎字體的回複:“你才智障！！！”，後面依舊有着小字的日期和時間
“這是可以通訊的筆記本？”斯內普翻動着本子，驚奇地問，“有距離限制嗎？”
伊莎搖頭:“沒有。”
這是她借由日記本君得來的靈感呢！
“我要叫它Q.Q。”伊莎嚴肅地說。
“這是你買的還是你父親做的？”
“我做的！”
“你居然做得出這種精妙的東西？”
“不要小瞧我呀！！！”
斯內普忍不住笑了。
“也就一般厲害。”斯內普點點頭，“這裏面的技術我都明白，主要是你的點子比較新穎。”
伊莎興高采烈地說:“不止這些！這還只是個初級，之後我還要加入群聊，好友等等功能！我要發展出巫師的即時通訊工具！”
“就靠筆記本？那也不方便吧。”
“我遲早會發明觸屏的！”
雄心壯志啊，小姑娘。斯內普看着伊莎神采飛揚的臉龐，有些出神。
他真正13歲時，也這樣滿懷野心。
他要成為人上之人，将曾折辱他的人踩在腳下。
然而，他在實現野心的道路上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之後他的一生都用來贖罪。
他已經失去了他的野心。這輩子他活着，只是為了讓身邊的人幸福而已。
他從未考慮過自己的未來。
他已經将自己的野心鎖進了最深處的抽屜。
而伊莎，這個也有着超出身體年齡閱歷的姑娘，仍然期待着嶄新人生的未來。
“我們可以開發巫師界的互聯網！天辣想想就激動！”伊莎企圖拉他下水，“你做西弗勒斯紮克伯格，我做伊莎貝拉.化騰.雲.馬！”
“互聯網？”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伊莎，”斯內普阻止了她，“我不想參與這些。”
“咦？！”伊莎驚訝地瞪大眼睛，“可是，可是你剛才明明很感興趣，眼睛都是亮的——”
“我這輩子只想普普通通地過下去，不想成就什麽偉業。”
伊莎一臉你在逗我:“沒有野心的斯萊特林算什麽斯萊特林！你肯定是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
“不要瞎猜。”斯內普語氣平靜，“我就是一個沒有野心的斯萊特林。”
“我為了我的野心，已經賠上過我的一切了。”
伊莎有些發愣，她當然知道上輩子投奔了伏地魔的斯內普做出過什麽令他後悔了一輩子的事情。
“可是……”伊莎有些猶豫地說，“……我爹他……今晚想請你吃飯。”
本來想清心寡欲過一輩子的斯內普:“What？！”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見岳父【教授懵逼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