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整個房間的顯示屏不停切換,其中一臺上,出現了一個穿黑西裝的女人。

工作人員立刻鎖定了屏幕,“是UG的車庫,A區3號門!”

葉城太緊張了,雙眼竟一時無法聚焦。他單手握拳,猛拍了兩下額頭,再睜開,才看見那個女人披着自己的西裝,站都站不穩,靠着牆掙紮着從車庫入口出了酒店。

他重重一拳錘在監控臺:“把周圍的街景監控調出來!”

“抱歉葉先生,”經理面有難色,非常歉意,“目前能夠調閱的監控僅限制于酒店內部……”

他擺擺手示意,拔腿就往外走,手機快速撥通一個號碼:“聽着,我要找人,黑頭發,一米六五的個子,身穿真絲睡裙,外穿黑色西裝。她大腿受傷,走不遠,你以百樂宮為原點查周圍。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你他/媽給我閉嘴,給我把人找出來!”

挂了電話,葉城在百樂宮大廳一頓,整個人又氣又急。吊頂上特有的玻璃吹花,妖豔地舒展出詭異的姿态。

酒店的保镖為他推開大廳的玻璃門,他冷眼看整座城市在暴雨中傾倒。

齊雨潇你究竟,跑去了哪裏?!

得而複失的絕望向他襲來,他閉上眼沖入了雨簾……

***

雷聲震天,大雨一直沒有停過。

不知又在雨裏走了多久,齊雨潇似乎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近乎本能地、茫茫然地轉過頭去,一道白光射穿過雨幕,直愣愣地打在她的臉上,好像瞬間刺瞎她的眼睛。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覺猛然間天旋地轉。

一股強烈的力量突然撲倒齊雨潇,她重重摔在地上,有人代替她被迎面而來的汽車撞倒在地。

吱——

尖銳的剎車聲劃破雨簾。

世界有一瞬間的寧靜,直到雨聲再次讓人們清醒。

“叫救護車,快!打911叫救護車來!”

“葉先生出車禍了!”

……

齊雨潇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險些撞上自己的汽車閃着慘白的大燈,周圍霎時湧出好多人,現場亂成一片。

她努力地想要睜大眼睛,眼神卻無法聚焦。

葉先生……是葉城嗎?

為什麽?

你為什麽……

她終于支撐不住,閉上雙眼,暈死過去。

***

齊雨潇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

病房裏沒有人,她中了迷藥又淋了雨,頭被摔破了,有輕微的腦震蕩,現在醒來整個人都酸痛無比。

她艱難的伸手去按鈴。

房間門幾乎同時被打開了,竟然是葉城在國內的助理。汪宇原本在美國出差,接到通知後立刻從紐約趕過來,他推門進來見齊雨潇已經醒了也很意外,快步上前詢問:“齊小姐你感覺還好嗎?有哪裏不舒服嗎?我叫醫生來。”

“……你怎麽在這裏?”她突然反應過來,“葉城呢?”

“葉總他……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齊雨潇一驚:“他……不會醒過來了?!”

汪宇見她誤會,凝重的面色一緩,連忙解釋:“不不,我表達失誤了。葉總已經做完手術了,好在事發時雨勢過大,車速不快,他沒有大礙,只是人剛送到病房還沒有醒過來。”

聽到他沒事,她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受,似松了口氣,又似重新充滿怨怼。

“您現在要去探望葉總嗎?”

“不。”她冷淡下來。

汪宇知趣地退出了病房,讓她休息。

他們在醫院住了一周,就被送回了Beverly Hills。別墅裏本來有一位長期雇傭的傭人,是位年輕的姑娘,會說簡單的中文。汪宇怕人手不夠,又雇傭了管家、一名中年白人婦女、一位私人醫生和護士,自己帶着律師去處理車禍的後續問題。

諾大的別墅裏,他們各自有一間房,齊雨潇只在出院時見過葉城一面,回到洛杉矶後,再沒有去探望過他。

他與她之間只相隔一堵牆,卻像是相隔萬裏,只因為她的心上,同樣與他隔着一堵厚厚的牆。

意外的車禍,狠狠地沖擊着她的神經,占據了她全部的思維。

但日子逐漸平靜下來,那天晚上差點被人冒犯地驚恐,頑強地侵入了她的記憶深處,在夜裏興風作浪。

齊雨潇身上開始出現了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脾氣古怪,拒絕外人接近。

每天晚上,她都要反鎖上房門和鎖上陽臺的落地窗,将自己悶在房間裏。甚至這也不能帶來完整的安全感,她警惕地巡視房間着的每一個角落,懷疑有人藏在她看不見的角落。

她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眠,杯弓蛇影,一點點輕微地響動也會立即驚醒。

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她才因極度疲乏而短暫地入眠。

她開始大把大把的掉頭發,形容枯槁,飽滿的臉頰迅速凹陷下去,眼神愈加明亮,散發出不自然地神采。

等葉城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齊雨潇頭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已經可以取下來了,醫生為她做完檢查,讓護士重新給她包紮。額頭頂上磕破的傷口,結出又厚又硬的痂,裏面在長新肉,像是有無數只小螞蟻在那硬疤下爬來爬去。

可她不在意。

她的感官已經有些遲鈍了,神經衰弱讓她有時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

大約是夢吧,如果是在現實裏,她怎麽還會見到葉城。

“為什麽不吃藥。”葉城推着輪椅進來,聲音有些喑啞。

她漠然地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吃藥。”那聲音還在命令。

原來是真的,竟然真的是葉城!

她倏忽轉過身,惡狠狠地盯着那個男人。葉城坐在輪椅上,左臂骨折,上了夾板纏着繃帶吊在脖子上。這早已不是她腦子裏那個冷淡矜貴,高高在上的葉城了。

可這分明是他,高挺的鼻梁下,一張薄情的唇。

“滾。”她的聲音平靜卻生硬。

他耐着性子哄她:“吃藥,吃了好好睡一覺。”

“吃藥?好好睡一覺?”她輕蔑地冷哼,“然後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身上不知道壓着哪裏來的賭棍人渣?”

他的眼皮一跳一跳地抽搐,瀕臨失控的邊緣,顯然這句話戳進了他的心窩子,是他不敢面對的痛苦。

“閉嘴!”

她蔑視着冷笑:“怎麽?你敢做卻不敢讓我說?”

“閉嘴……閉嘴……”他用力拍打着輪椅。

“葉城你這個肮髒的男人,真讓我惡心!我真是瞎了眼才對你……”她突然哽咽住,“你幹脆一刀殺了我!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

死亡!

她的話就像一顆子彈,狠狠地洞穿他的心髒,他不敢聽下去!

葉城一步躍起,捉住她的肩膀,又驚又怕:“你敢?!你敢死?!”

“我要死要活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以為你是誰?”她狠狠地推開他。

葉城氣得一腳踢翻了床尾的單人沙發。

“葉先生,您冷靜一點!求您了,您不能生氣!”看護吓呆了,只能在一旁無助的勸告。

“滾!”他用力一揮,将所有藥品全都扔到地上,“全都給我滾出去!”

“你想死?你竟然想死?!”他的心因為這句話一陣慌亂。

“是我救了你,你想死也要先問問我同不同意!”他再次鉗制住她,力量大得出奇,齊雨潇覺得一輩子都要掙脫不開了。

“誰要你救我?!”她終于克制不住自己,尖刻道:“如果不是你做出那樣肮髒的事情,我怎麽會出車禍?葉城,這是你的報應!是報應!”

“你說什麽?!”葉城的身體猛地一抖,他一把抓住齊雨潇将她拖到面前,神情萬分可怖:“你再說一遍!”

“放開……你放開我!”齊雨潇只覺得葉城渾身殺氣,像來自地獄般可怕,她用力捶打他,“我寧願被撞的是我!”

她掙脫開來,跌倒在地,卻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寧願死也不想再見到你!我寧願去死!”

她每一個字都想一把匕首,狠狠地插進他的胸膛,攪得五髒六腑都錯了位。

葉城盯着他,直覺眼前一黑,胸口湧上的甜腥怎麽也壓不住。他一口氣提不上來,竟噴出一大口鮮血!

守在屋外的醫生和看護奪門而進。

“鎮靜劑!”

“快!将先生擡到床上!要快!”

“先生您聽我說!冷靜下來!再不能生氣了!”

傭人将兩人隔開,小姑娘快快哭出來了,中文都說不清楚了,只能磕磕巴巴地乞求她:“小姐,求您了小姐,別再刺激先生了,我求求您了!”

齊雨潇充耳不聞,腦子嗡嗡作響。她張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葉城躺在床上,被戴上了氧氣罩。可是他一直看着她,

隔着重重人人影,他目光如炬,始終不肯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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