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一
2040年的春天，這一年的北京天氣特別反常，三月還在下雪，到處都流傳着世界末日的傳聞，但國家隊似乎對此全無反應，仍然繼續日常的嚴格訓練，連新人入隊也是一如以往的平靜。
"張指導，張指導..."韓若淩在訓練空檔的時候，偷偷過去跟張繼科說話。
"若淩有事嗎？"張繼科正忙着看王雪濤和陳詩婷的對打，見到韓若淩過來，差點被她吓了一跳。
韓若淩有點不好意思開口："那個、曉玟的事情我想跟你報告一下......"
"她怎麽了？"張繼科皺了皺眉。
"我覺得她好像不大适應這兒。"
韓若淩口中的周曉玟是剛進來的小球員，分配到韓若淩手下，跟她住同一間房間，平日生活起居也提供幫助，但韓若淩遇到很大的難題。
"她适應不到訓練？"張繼科問。
"不是，是她适應不到宿舍生活吧。"韓若淩也不知道怎樣跟處於青春期的小女生相處，難道她真的老了嗎？她才二十二歲！青春年少啊！
"你多點幫助她。"張繼科記得以前也有女生想念家裏。
"但她都不跟我們說話。"韓若淩委屈地說，她只差沒有向小師妹撒嬌賣萌打滾。
"你有沒有擺前輩架子？"
"我真的沒有，張指導知道我不是這種人。"韓若淩在隊裏一向平易近人，上至教練，下至小師弟小師妹，都跟她相處得來。
"那......你讓詩婷也去陪一陪她。"張繼科想起另一個人，陳詩婷好像跟小隊員都相處得不錯。
"還有，曉玟好像很怕人。"韓若淩又想起另一件事。
"怕人？怕誰？"張繼科問。
"她都不跟男隊的人說話。"韓若淩說。
"那也很正常。"國家隊明文規定男女隊員不能有過分親密的接觸。
"但是......體能教練她也不接近......"韓若淩覺得周曉玟是過火了。
"那就是有病了。"張繼科一臉平靜地說。
"要不換個教練？"韓若淩問。
"換成女教練？"張繼科說。
"嗯嗯。"
“倒不如你先讓曉玟适應國家隊再說。”
韓若淩立即恭敬地退下，找陳詩婷一起想辦法。
剛好陳詩婷坐下來休息，韓若淩又把周曉玟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詩婷，我們多幫助小朋友吧。"
陳詩婷點頭說："也可以。"陳詩婷本來就是女乒隊副隊長，負責隊內的事務，輔導小師妹的情緒自然在她的負責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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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玟你好，我是陳詩婷。"
趁着晚上休息時間，陳詩婷特地過去韓若淩和周曉玟的房間聊天，還不忘拉上自己的室友張薇。陳詩婷還是第一次留意到周曉玟，看起來真的很小，臉蛋尖尖，眼睛大大，感覺又軟又萌，真的已經有十二歲了嗎？
"師姐您好......" 周曉玟坐在床上，怯生生地說。
"不用太緊張，我們常常過來串門子，你在這裏住還習慣嗎？"張薇當然也知道陳詩婷過來的目的，連忙打開話題。
"挺好。"周曉玟輕聲回答。
陳詩婷說："若淩對你好嗎？有甚麽需要的話，即管來跟我們說。"
周曉玟垂下眼簾說："若淩姐對我很好......我不會麻煩你們......"
陳詩婷笑說："別說麻煩我們，進了女乒隊就是一家人，一隊和二隊都是一樣的。"
忽然傳來敲門聲，韓若淩過去開門，又來了一個人，那人一進來就高聲說："哎呀，詩婷來了，連張薇也在，難怪剛才找不着你們。"
周曉玟偷偷擡眼，發現那人原來是女乒隊隊長王雪濤，手心不禁冒汗。
“曉玟，我們明天聚餐，你也一起來吧。”王雪濤坐到周曉玟身邊，笑着邀請。
"呃？"周曉玟有點摸不着頭腦。
韓若淩開玩笑說："女乒隊一起吃頓飯，你不用擔心價錢，王雪濤請客，撐死了也值得。"
周曉玟在三位師姐的聯手忽悠之下，就莫名其妙答應了聚餐的邀請。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女乒隊的活動，好像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平日在場館嚴謹的師姐們，全都露出真面目，說說笑笑，好不熱鬧，一點也不像國手。
"曉玟，其實我們都不是惡人，多點跟我們說話也行。"王雪濤訂了一間自助餐餐廳的包廂，女乒隊全體二十五人都來了，周曉玟剛好安排坐在王雪濤的對面。
坐在周曉玟身邊的韓若淩笑說："下次你也可以一起出來，我們不是被困在球館裏。"
坐在周曉玟另一邊的陳詩婷興致勃勃地說："我們之後去米蘭比賽，給你買禮物，你要糖果還是包包？買包包應該會很重。"
周曉玟平日跟這些師姐也不熟，她們這麽熱情，倒教她措手不及。
張薇隔着陳詩婷，也探身過來說："我們平時可能比較兇，但私下都很好相處，你不用害怕。"
周曉玟大概明白師姐們說這些話的含意了，"謝謝師姐......"
王雪濤特別豪氣地說："不用謝謝我們，進了女乒隊就是一家人。"
韓若淩也說："沒錯，待了一天就是一家人！你是獨生女嗎？"
"是的......"
張薇笑說："那你就把我們當作是姐姐，反正每次有新人進來時，我們都是這樣歡迎。"
周曉玟抿了抿嘴。她們是一家人嗎？女乒隊會是她的家嗎？
但不管怎樣說，周曉玟還是鼓起勇氣去感謝張指導。韓若淩已經跟她說了，是張指導叫上陳詩婷來幫助她适應國家隊的生活，陳詩婷又自作主張叫上張薇和王雪濤，把事情愈搞愈大。
當然陳詩婷也是一片好心。
"張指導......"周曉玟只敢趁着張繼科吃完飯的空檔過去找他。
"怎麽了？"張繼科剛放下筷子，就見到周曉玟站在他面前，還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唉，這姑娘也真膽小。
周曉玟低下頭說："對不起，我給您和師姐們添麻煩了。"
沒過多久之後就是奧計會，她還給別人帶來這麽多不便。
"沒事，以後你好好打球便是。"張繼科不計較這些事情，反正她的那群師姐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了......"周曉玟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曉玟。"
"啊？"周曉玟擡起頭看着張繼科。
"我知道你可能不習慣這裏的生活，但是這裏的人都是好心幫助你，希望你能成功。"張繼科見到這樣的小姑娘，心裏還是憐恤的感情居多。離開父母的照顧，來到國家隊生活，确是不容易。
"我明白......"周曉玟點了點頭。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都把你們當是自己的女兒看待，希望你們在這裏過得快樂，而不是受罪。"張繼科溫柔地說。他只有一個兒子張恒，女乒隊的孩子年紀跟兒子差不多，他自然待她們如女兒般看待。
"哦......"周曉玟呆呆地看着張繼科，覺得張指導沒有她想像中可怕。
"趕緊回去訓練，別耽誤時間。"張繼科笑說。
四年後。周曉玟被選上參加世錦團體賽的單打項目，張繼科宣布參賽名單時，周曉玟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周曉玟，你長進了。"韓若淩激動地抱着周曉玟說。
"是嗎？"周曉玟這才回過神來。
"你一定要加把勁！"韓若淩笑說。
王雪濤和陳詩婷都退役了，國家隊換了一番新景象，張薇也走了，各省市又來了新人。韓若淩當上了隊長，周曉玟忽然有點想念以前的國家隊，不過人總是向前走。
也不知道是她的實力，還是運氣，周曉玟在這四年裏經歷高低，但總算在國家隊站穩了陣腳，而且在幾場關鍵的比賽都發揮超水準的表現，例如───莫斯科奧運選拔賽。她并不覺得自己有這樣出衆的實力，尤其男隊排名第一的選手是張恒，可是，國家隊選擇了她，張指導也把她的名字寫進了最後的大名單，她就要做到最好。
惟一可以打敗她的只有自己。
站在賽場上，她有不輸任何人的自信。
在賽前分析大會中，女隊最大的勁敵就是張梓盈，中國香港的選手，年輕，有經驗，最重要是接連贏了林茨世乒和馬德裏世錦女單冠軍，絕不是泛泛之輩，根據分組形勢，周曉玟最有可能在四強賽遇上張梓盈。詭異的是，在過去四年的比賽中，周曉玟和張梓盈從沒交過手。連周曉玟也感到意外，原來她跟張梓盈一直都是有緣無份，直至奧運會才真正有可能交手。
"加油。你能肯定能打敗張梓盈。"和周曉玟一起參加單打項目的李洛怡也知道張梓盈難對付。
“放心吧，我們一起會師決賽。”周曉玟笑說。
周曉玟二十歲了，也到了帶新人的年紀，這次和她一起去奧運會的徐佩珊比她大一點，替補的鄭文慧最小，只有十八歲。
鄭文慧剛來國家隊時，就分配到周曉玟的房間，由周曉玟來指導她，當時陳詩婷給出來的理由是：我們言傳身教了曉玟這麽多道理，作為前輩的她很應該傳承下去，女乒隊的信念就是這樣一代傳一代。
在國家隊八年，周曉玟總算比剛來時活潑開朗不少，最經典的一件事就是在奪冠之後踢爛了廣告攔板，被張繼科在全國直播的情況下，罵了一頓。
莫斯科奧運會是周曉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參加的奧運會。
這一次，她贏了李洛怡，也贏了後來的大滿貫得主張梓盈拿下那一面萬人矚目的女單金牌。
提起張梓盈，倒有一件趣聞，有次她們上網查資料，才發現張梓盈是山東青島人，恰巧張指導和張恒都是青島人，她們就開玩笑說，早晚國際乒聯要禁止山東人參賽了，再這樣下去的話，冠軍都被山東人拿光了。
張指導還正經八百跟她們研究，張梓盈會不會是他的遠房親戚。
然而，在周曉玟退役之前，她的恩師張繼科先宣布退休，終於與他锺愛一生的乒乓球正式告別。周曉玟想，她應該覺得很榮幸，因為她是張繼科帶出來的最後一個奧運女單冠軍。
女乒隊熱心地為張繼科準備了榮休宴，他指導過的隊員全都回來了，大家都說了很多與張繼科相處的趣事，逗得現場笑聲連連，輪到周曉玟發言時，她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說甚麽才好。
“好像說甚麽都不對，其實我心裏有很多話想說，感謝張指導給我機會，這八年來，我在國家隊過得很快樂，沒有受罪，我一輩子都會感激您帶給我的一切。”周曉玟說完之後，差點就要哭出來。
可惜，她最後還是選擇了退役，做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走最平凡的人生道路，放棄了運動員生涯。
周曉玟退役三年之後，又是奧運年，張梓盈終於拿了奧運女單和女團冠軍，打破了國家隊半個世紀的壟斷，這個二十出頭的女生俨如國家隊的克星，周曉玟得出的結論是：盛極必反。
直至張梓盈拿了三次奧運冠軍退役為止，國家隊沒有再得過任何一項女子世界冠軍，她的統治力之強大，只有當年的張恒可以一比。
周曉玟一直都有暗自思考一個問題，要是她沒有退役，能否阻止張梓盈登頂呢？或是像那些網上相士說，張梓盈這十年的八字運勢之強，誰也攔不住，命中就該稱王。
也許八卦術數有它可取之處，或者需要信服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有點靈感就寫了這一篇番外,明天再更新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