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鴉色

燕國邊境,秋風肆虐,北國的冬天還沒到來,就讓人透骨的冷,将士們卻已經習慣,一層鴉色的深衣外一層銀色的铠甲就足矣阻擋凜冽的寒風與燕國之外的虎狼之勢。帥帳之前,一杆軍旗上龍飛鳳舞的寫着“鴉”字,無人質疑在燕國邊境是這樣一只軍隊,燕國著名的并不是只有玄王,還有一只軍隊,這只軍隊身着鴉色,以短兵突進為主,幾場大戰時,常如一把尖刀,插入敵軍心髒,故此,鴉軍也被稱為“燕刀”,這只軍隊的主帥就是獨孤玄,據說,大半的鴉軍将帥都是在幼時在戰場上失去母親的孩子,女承母業,跟着玄王一起訓練,後加入鴉軍,玄王就是握刀之人。

此時帥旗不倒,大帳中,一人一身玄衣靠坐在床上,面色蒼白,赫然是獨孤玄,七天前獨孤玄日夜不休騎馬從梁國翻過華商山回到帥帳,還沒進大營就一口鮮血吐在門前,整個鴉軍被自家主帥的樣子吓了一跳,三年不見,一件就是主帥臉色慘白,唇邊挂血的樣子,鴉軍副帥沈風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要被獨孤玄吓死,衆人手忙腳亂的将人擡上床,急召軍醫來看,好在片刻獨孤玄就恢複了神志,睜眼見沈風一臉苦大仇深的站在床邊,還來不及說話,就被沈風劈頭蓋臉一頓噓寒問暖“大帥,您能讓我省點心麽?”獨孤玄被沈風從小唏噓到大,一聽這個架勢,太陽穴突突地疼,幹脆兩眼一翻再次昏了過去。這麽雞飛狗跳地養了幾天,才勉強能坐起來。

沈風端着一碗藥站在床邊,沒好氣地說“大帥,您聽話,抓緊喝了。”獨孤玄皺了皺眉,像是掙紮了一番,伸手接過藥碗,一口吞服,也不說話,捂着臉讓她下去,沈風見她喝了,也猜這大帥是不好意思,也就頗為體諒的下去了。待到大帳中無人,獨孤玄才俯身趴在床邊,把藥吐了個幹淨,眼看就要翻下床,一道青色的身影扶住了她,将獨孤玄安置好,這人一身青袍,箭袖,長發披散,是個神色冷清的男子。

獨孤玄開口“多謝了,這幾日辛苦了,玄清。”

玄清微微皺了皺眉“屬下該做的。”玄清是玄王暗衛,此生唯一的使命便是護主子周全。

獨孤玄見他有愧疚的顏色出聲安慰“無事,只是看我這個樣子,怕是姐姐受傷極重。”

玄清沒有回答,很不情願的樣子“主子,你可以不用喝這藥的。”

獨孤玄楞了一下,低低地笑了一聲“喝了也沒什麽,讓她們放心就好。”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默,玄清的眼中閃動着不明的光芒。

北燕有秘術,名叫“附生”,附骨而生,兩個有血緣的人從小以一方的血入藥,長大後,食藥之人所受之傷會轉移一大部分到另外一人身上,皇家常用這秘法做傀儡,玄王,就是這一任傀儡,擔負着她的同胞姐姐獨孤赫的生死。

見玄清不說話,獨孤玄坐了起來,披上衣服坐在床沿看着眼前默然不語的少年,突然就想起了另一個人“呦,公子心疼我了?長大了嘛。”見玄清瞪了她一眼,她低低地笑了一聲“護殿下周全,就是賠上我這條命也沒什麽不好的,獨孤家的人,生來背負的四個字就是‘海晏河清’,一條命算什麽。”

玄清沒好氣地扶她起來做在桌前,卻沒有出聲反駁,獨孤玄突然問了一句“玄清,小家夥如何?”

玄清臉色更加難看“主子,屬下懇請您保重身體。”

獨孤玄扶了扶額“我保證,下回不把你調離這麽久了。”

玄清冷着一張臉“小公子自您走後無法睡眠。”

獨孤玄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取出近日的戰報,燈光昏黃,她合上書放在案上。獨孤玄嘆了口氣,她在心疼,蕭如琛,她手把手地帶了三年,從一個小豆芽帶成一個俊秀少年,他其實自始至終都沒變過,他就像一只凍僵的貓,拼命往溫暖的地方鑽,即便後來不再寒冷,他也無法改變依偎在火種旁邊的習慣,少年的執拗在少時一覽無餘。她這麽猛然一走,他定然是不習慣的,她都能想象到少年在深夜裏無法入眠,紅着眼眶在床邊踱步,在她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尋找她的痕跡。少年的心思露的明顯,可她卻不能毫無顧忌,若是她自己都命在旦夕,又怎能帶他海闊天空?所以她把夜雨樓留給他了,不久夜雨樓就會與他接頭,認下這個主子,她讓玄清留下看着他接手後再回來,玄清百般不願,卻無法違抗她的命令,回來就見她半死不活,玄清有情緒也是正常的。突然她皺了皺眉,胸口的悶痛一陣一陣,她用袖子擋住又是一口鮮血,獨孤玄躺回床上,她知道,不管是為了誰,她都得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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