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別碰它!”

但是來不及了。

斷掉了一直翅膀的蠱蟲感受到了危及性命的危險,一瞬間抛棄了尋香的本能不管不顧地朝穆辰的手蹿了過去,在穆辰因為時雲的慘叫而轉移注意的瞬間一口叼住了手腕那一層薄薄的皮/肉。

穆辰幾乎沒有感覺到刺痛,只見那只蠱蟲已經往他的肉裏鑽了進去,從洞口開始帶出一條極細的漆黑的線,往上臂游去,穆辰咬着牙幹脆地抽出劍貼上手腕就要削掉那一層皮/肉,時雲叫道:“你別動,先別動,我想辦法把它取出來!”

穆辰的劍頓住了,時雲擡手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在穆辰一瞬間的歉疚和不忍的目光下迅速把血滴進裝着蠱引的青瓷瓶中,瓶口靠近了穆辰手上細小的洞口。

那根黑線蔓延的速度一下子緩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它開始緩慢地往下退出。

時雲那一口咬得太狠,血順着手腕往下滴了下去,她滿嘴血腥氣,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天牢,滿嘴血腥,連喉嚨裏都像是灌滿了鮮血,陰森的寒氣,染血的刑具,來往的閹人,中毒的顧行淵,發瘋的段珩。

她給顧行淵下了什麽毒?

時雲有一瞬間的困惑,然後她記起來了。

她要顧行淵一刻不停地發/情,但卻無法自己發洩,只能……被男人上。

可惜段珩,愛了那個男人一輩子,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心愛的男人逼不得已地被迫沉浸在欲/望裏,然後一日一日越加虛弱,直到瀕死,還不能放開男人。

他什麽都做不了,這就是她對他最大的報複。

畢竟前世,他為了能不跟她發生什麽,早早地,幹脆利落地,在和她成親前不久,就因為中毒的後遺症,變成了不舉,藥石無用,從此斷子絕孫。

反正對他來說,前面那根東西,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不對,或者不只是為了不和她發生什麽,那時候她好不容易集齊了治療雙腿的材料,但是段珩怎麽能就這麽巧之又巧地,恰好在她準備為自己解毒的時候中了毒呢?

“時雲!”穆辰的聲音猛地把她從紛雜的回憶裏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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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蟲已經爬了出來,一頭鑽進了青玉瓶,時雲迅速合上蓋子,一顆心好像從高空墜落,終于落到了實處,全身的力氣一下子洩了,時雲幾乎拿不穩那個差不多沒有任何重量的瓶子。

穆辰伸手握住了她捏着瓷瓶的顫抖的手。

時雲滿臉冷汗,鬓角的頭發全貼在臉上,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狼狽,低着頭不說話,穆辰也只好心有餘悸地嘆了口氣,那只蟲子鑽進身體的觸感仿佛還能感覺到,是一種讓人心寒的麻癢,仿佛要鑽進心裏去一樣。

時雲抖了抖嘴唇,幾不可聞地喃喃道:“對了,得上點藥,還有解毒劑,不然對身體不好,解藥……解藥是……”

“時雲。”穆辰想安撫她,被時雲反手一巴掌抽在臉上。

從小到大時常被卸胳膊卸腿卻從沒被打過臉的穆二少爺懵了一下。

“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你敢拿手去抓?”時雲的聲音全啞了,後怕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淹沒——這蠱蟲竄動的速度太快,如果她稍微遲疑,它進入心髒,那麽拿什麽也引不出來,除非把心剖開,或者與子蠱寄生者交合才能解除。

穆辰有點反應不過來地摸了下臉,半晌才皺眉說:“這話該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你敢拿來用?”

時雲捏着青瓷瓶的手被穆辰的手牢牢包裹着,想要抽出卻動彈不得,穆辰牢牢抓着她的手問:“是因為段珩和六殿下?那種破事需要你這樣作踐你自己嗎?”

“作踐”兩個字一下子繃斷了時雲心裏的某根弦,時雲垮下肩膀,低聲說:“滾出去。”

“怎麽,我說中了什麽你惱羞成怒了?”穆辰也是心頭火起。

大榮中大概在沒有人比穆家人要更恨西南毒蠱之術,百年來他們家族中有多少人是死在這上頭上的,根本數都數不清,更不要說那些連名字都不被人知曉,死時連屍體都無法好好安葬只剩下一塊鐵牌的士兵。

光是他父親就有兩個兄弟因為蠱死在了西南戰場上,父親的幺弟在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就開始全身腐爛,那也是鐵骨铮铮的兒郎,最後哭着求父親給他一個痛快。

“時雲。”穆辰緩下聲音說,“別再作踐自己了,這種陰毒的東西別去碰,傷人心性,西南那些癡迷蠱術的人最後哪個不是瘋子?你難道不明白嗎?”

時雲:“滾出去。”

那聲音裏帶上了難以抑制的哭腔和濃重的鼻音。

穆辰愣了愣,在時雲面前蹲下去,時雲低着頭別開臉。

“時雲。”穆辰緩緩理了理時雲淩亂的鬓發,輕輕順到耳後,“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時雲慢慢朝他轉過臉,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時雲仿佛從陰影中,轉到了冰涼卻終歸明亮的光芒下。

“我……”

時雲的眼睛紅腫,眼角帶着水痕,但眼淚盛在眼眶裏,始終沒有掉下。

她在怕什麽?

她要幹什麽?

心裏這種火燒火燎一樣的痛苦,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

時雲突然想到她當初給段璃解毒的時候,她當時分明沒有想要害她,但就是那一瞬間的惡意,她差一點把段璃徹底變成一個傻子。

還有這一次……她當然存了報複的心,她不會讓顧行淵和段珩能夠善始善終,她受過的那些痛苦一定會讓他們全都還回來。

可是……為什麽她會用蠱?

好像撥開雲霧,有些東西清晰起來。

對啊,她為什麽會想到用蠱?

她的親生母親分明是死于西南蠱毒,所以她記得的,她應該記得,她平生——

最恨蠱術。

房門突然被敲響,折莺帶着點緊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姐,奴婢來給您送宵夜,長公主殿下說她一會兒來看看您,奴婢現在可以進來嗎?”

穆辰看着時雲的臉,嘆了口氣,不想再逼着她,站起來就走到門邊拉開門。

折莺手裏提着個大花瓶,全身肌肉緊繃着,門一開就閉着眼睛掄圓了胳膊用盡全身力氣砸過去,沒給人一點準備,如果不是穆辰武功高強反應迅速,怕是得當場腦漿迸裂。

花瓶哐啷一聲砸碎在門框上,穆辰陰恻恻的聲音在折莺耳邊響起來,把小姑娘吓得渾身一個哆嗦。

“我說,你們到底是有多不待見小爺我?”

“穆公子?”折莺有點尴尬地往後退了一步,松了口氣。她聽見房中的動靜,唯恐是被什麽人闖了進來,好在是穆辰。

不對,穆辰不是在關禁閉嗎?

而且這種時間,孤男寡女,就算是穆辰也沒什麽好的!

折莺低頭極其恭敬客氣地行了個禮,試圖下逐客令:“穆公子,暮色已深,小姐該休息了。”所以您該走了。

穆辰笑了一聲,挑眉道:“不是說帶了宵夜過來?”

兩手空空的折莺:“……”

穆辰:“說謊可不好,教壞你家郡主了。現在轉身,去廚房做一碗新鮮剛出爐的桂花芝麻湯圓來,哦,多放些糖,小爺我愛吃甜的。”

折莺露出了一個假笑,剛想不軟不硬地頂回去,就聽見時雲喑啞的聲音傳出來。

“按他說的去。”

折莺的笑容僵住了。

穆辰笑眯眯地說:“動作快些,對了,桂花也多放一點。”

說着施施然和上門,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他望着仰頭頹然坐在月光下的時雲,突然說:“今晚月色不錯。”

時雲的眼珠遲鈍地轉動了一下,望向他。

穆辰轉身從時雲的床上把被子抱起來三下五除二把時雲裹成了個只露出腦袋的粽子,時雲不太舒服地皺了下眉,有氣無力地問:“做什麽?”

穆辰:“看月亮。”

他抱起時雲陷的大粽子兩步跨出了窗戶,輕盈地翻到了屋頂上。

時雲睜着空蕩蕩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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