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董漱雪聞聲從臂彎裏擡起頭望過去,見是董兵兵複又失落地低下頭并不想搭理。

“這不是你新買的項鏈嗎?怎麽變成了這樣?”董兵兵看着不知什麽時候從董漱雪手中滑落至地面的金項鏈問道。

“不用你管!”董漱雪氣急敗壞地将項鏈撿起,又團巴團巴握在了手心裏。

董兵兵讨了個沒趣,也懶得再理會她,徑自走進了衛生間。她這些天來野慣了,同一群不熟悉的人住一起怎麽都睡不好覺,臉色差得很。但今晚的舞會是必須要去的,所以她進來上一下妝,起碼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塗好最後一抹豆沙色的唇釉,董兵兵一邊靜靜等它成膜,一邊撫了撫被阿蘭梳整得油光水滑的長發。趙蘭是董老太太看董兵兵沒有丫鬟伺候,特意撥給她使喚的,沒想到梳頭的手藝竟格外的好。

等董兵兵出了洗手間,發現董漱雪還蹲坐在原位。她耷拉着張臉像只蹲在牆角的鹌鹑,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時間不早了,你還不回去啊,你爹娘該找你了。”董兵兵看了眼手表,快五點了,舞會派對六點開始,是時候應該準備要走了。

董漱雪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她的火氣已經消了,但還是很傷心:“我不想回去。”

“為什麽不回去啊,難道就因為這條項鏈?”董兵兵挑眉問道。

董漱雪偏過頭不願意回答,但倔強的臉上答案很明顯。

“那讓你娘再給你一條戴戴不就好了。”董兵兵倒覺得這并不是多大的事,一條項鏈而已。

“你不懂!”董漱雪粗聲粗氣地回答,語氣悶悶不樂。

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她爹沒大伯那麽有本事賺錢,只能跟在爺爺後面收收租混點小錢,吃喝什麽的雖然不愁,但額外的支出消費還得靠每個月發的那麽點月例,平時有什麽好東西也全緊着弟弟來,女孩們很少有份。

如今雖然她娘執掌了中饋,手裏也有了餘錢,可是摳儉的性子早已成習慣,那種貴重的東西她娘才不會舍得給她第二條,最多只會給她素銀的、包銅的,頂多鍍金的,但是那些東西怎麽戴得出門嘛,丢都丢死人了,她情願不要。

董兵兵順了順頭發,沒轍了,她實在不太會哄人,尤其是青春期的小姑娘。

理智告訴她應該走了,可看着董漱雪可憐兮兮的身影,她又邁不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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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還待在孤兒院的時候,偶爾會有好心人送來玩具和零食,然而不受寵的孩子永遠也分不到,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旁看,比如她。時間太過久遠,回想起來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你等等。”算了,反正都是董家姐妹。

董兵兵回了趟房裝作取東西,其實是在空間裏扒拉。她記得前世時曾買過很多金銀材質的項鏈放在空間裏帶着玩,不過大多數只是試戴一下就擱置了,而且有些款式與民國的風格類似,拿出來送人倒也不突兀。

“送給你。”董兵兵向董漱雪伸出手,她的手中靜靜躺着一條赤金項鏈。

它是由兩條更為細長的鏈子相絞纏結而成,每個交結處還串以潔白晶瑩的小珍珠,黃白兩色交相輝映,十分精美工巧。董漱雪看得眼睛都直了。

“快點,拿着吧。”董兵兵又催促道。

“我……我不要。”但她牢牢粘連在項鏈上的目光可不是這麽說的。

董兵兵以為女孩子家臉皮薄不好意思拿,還特意往前送了送:“真的是送給你的。”

然而董漱雪還是很有骨氣地拒絕了。

“不要算了。”一連被拒絕了兩次,董兵兵氣得收了項鏈轉身就走。覺得自己真傻,人家哪用得着自己心疼。

嗨喲,好氣啊。她難得發一次善心,對方竟然還不領情。

“哎……”沒走兩步,後面又傳來董漱雪期期艾艾的呼喚聲。

董兵兵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她。

見董兵兵不過來,董漱雪只好自己站起來挪着走過去,好不容易走到董兵兵面前,她一臉的不好意思,眼神四處閃躲游移不定:“那個,三……三姐,真的……送給我嗎?”

呦,現在知道叫她三姐了?

董兵兵其實已經被她口是心非的模樣逗樂了,但依舊故作冷淡,存心逗她:“我什麽時候說過啊?”

董漱雪急了,生怕董兵兵生氣反悔:“你剛剛明明說過的,還問了我兩次。”她還特意舉起手比了個“二”的姿勢。

“那你不是不要嘛。”董兵兵聲音裏帶着笑意。

董漱雪這才知道原來剛剛是在逗她啊,不過她沒羞惱,還挺誠實:“你再問一次,我就要了啦。”

這時,樓上傳來董老太太呼喚董兵兵的聲音。

“奶奶,這就來。”董兵兵将項鏈塞在董漱雪手裏,急忙要走,卻被對方攔住。

“三姐,那這條鏈子給你吧。”董漱雪不好意思白拿人家東西,想用她的鏈子交換。

董兵兵擺了擺手:“算了不用,你讓你娘給你熔了再打一條吧。”

董漱雪握着兩條項鏈看着董兵兵的背影,高興極了,沒想到她三姐人這麽好。

這次舞會除了董老太爺和董老太太,其他六人都去。董四夫人包了兩輛小汽車,帶着丈夫和兒子坐在前一輛,董兵兵以及漱雪、漱雨兩人坐在後一輛。

上了車,董漱雪不知和她姐姐鬧了什麽變扭,死活不願坐在一起,只肯扒着董兵兵的另一邊坐。董兵兵一頭霧水地坐在兩人中間,車中的氣氛很是沉悶。

董漱雨蹙着眉,攪緊了手中的帕子,好你個董兵兵,現在連我的妹妹你也要搶!

之前在走廊上碰見董漱雪拿着條新鏈子,她好奇就問了下,沒想到竟是董兵兵給的,她當下就要求妹妹把鏈子還回去。董兵兵不過是看她可憐,她還真接受了,真是沒骨氣,平白讓人家看輕,指不定在背地裏如何笑話呢。

然而董漱雪并不肯,她伸手要奪,卻被妹妹躲開,甚至還被暗暗嘲諷,張嘴閉嘴三姐多好多好,眼裏哪還有她這個親姐姐。

姐妹兩人至此便互相生着悶氣,誰也不搭理誰。哪怕是第一次坐上汽車這麽個新奇玩意,也都沒什麽興致。

小汽車雖然開得快,但朱公館離花港路還挺遠,路上花費了不少時間。

到達目的地時離六點還有一刻鐘,公館門前已經停了很多汽車,穿着華麗禮服的公子小姐們跟着自家的長輩下了車,紛紛往別墅裏走。

時不時還有認識的人停下來相互寒暄,場面一度十分熱鬧。

“快快快,下車,要遲到了。”先行下車的董四夫人來到後面催她的女兒和董兵兵下車。

董老四一家人以前都待在鄉下,像大城市裏的這種上流社會聚會還是第一次參加,難免有些膽怯拘謹。

三人依次下了車,她們的穿着打扮皆是名媛淑女的典型裝束,透着新式女子獨有的韻味,讓人眼前一亮。

董四夫人看着她的女兒們,心中十分滿意,畢竟她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十五六歲了,也是時候該相看人家了。

董漱雨娟秀端莊,董漱雪甜美可愛,而旁邊的董兵兵……

烏發中分繞向後側盤踞成髻,精致秀美的五官露出,發髻又用細碎的珠翠寶石發釵加以點綴,腦後其餘松軟的青絲直直披散,肌膚瑩白稱着霧紫色的斜襟洋裙顯得格外的嬌俏動人,俨然是三人中最出衆的。

董四夫人有些不甘心,朱夫人這條線明明是她搭上的,卻因着老太太的一句話不得不把董兵兵也帶上。雖然不滿,但老太太積威深重,她不敢造次。

來到別墅門前,朱夫人正站在門口熱情地招待各位來賓,一見到董四夫人,她親熱地迎上前。

兩人短暫地寒暄了幾句後,朱夫人喊來了自己的獨生女兒朱因愛招呼董四夫人一家,自己又去迎接其他新客了。

朱夫人并沒有發現董兵兵,也難怪,畢竟除了董四夫人,其他人她都沒正眼瞧過。

大家跟随朱小姐進了別墅,只見偌大的客廳裏燈火輝煌,擺放在角落的加長餐桌上果盤點心應有盡有,時不時還有身穿制服的侍應生端着放有香槟果酒的托盤在人群裏穿梭,柔美的音樂聲不絕于耳,場景十分豪侈奢靡。

董兵兵有意放慢了腳步,走在衆人身後。在她看來,這場舞會很明顯就是一場為單身男女舉辦的相親大會,沒意思得很。

走了一會,見沒有人注意她,索性腳步一轉,去了客人稀少的偏臺。

這裏角落偏僻,厚重曳地的酒紅色簾幔将後頭的場景遮蓋得嚴嚴實實,但董兵兵之前分明見到這裏有一道空隙,後面隐約是一個不大的露臺。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她可以在那裏躲到舞會結束。

董兵兵撩開簾幔剛想進去,卻發現裏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一位年輕先生。他穿着筆挺的灰色西服,手中端着杯琥珀色的香槟,正靜靜地看向窗外。

聽見身後有動靜,他快速地轉過身來看着董兵兵,面色冷峻眼神犀利。

董兵兵被他的動作神色吓了一跳,低下頭不敢再細看,道了聲歉後便想後退離開。

“請留步。”那位先生這樣說道,聲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溫潤柔和。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真的是好疲懶,所以我慢慢地寫,大家慢慢地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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