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一扇普通的房門,木門銅鎖,總部的标準配置。
但是推開房門真的踏進去,才發現,他們看見的并不是屋子,而是站在了一條走廊上。
迷茫着淡淡的霧氣,壁燈泛着昏黃的光,打在牆壁上,讓人影影綽綽的看見牆壁上五彩斑斓的壁畫,描述着太衡各式各樣的故事。
有人與人之間的,也有人妖之間的,還有不少傳說中的神話人物。
漸漸的,壁畫上的人物和動物,像是活了過來,最明顯的那朵業火紅蓮,突然竄起來火焰,周圍的走廊開始一點點的慢慢消失……
木魚眉心一疼,四周又突然亮了起來,剛剛彌漫而來的涼氣和黑暗,一點點驅散了,她依舊站在原地,似乎一步也沒有走。
再看牆上,哪裏還有什麽壁畫,純白色的牆面幹幹淨淨,甚至連一副裝飾畫都沒有。
司度和總司正靜靜站在她幾步遠的地方,什麽沒問,什麽也沒說。
總司大人手一揮,挂在牆上的一盞壁燈飛落而下,穩穩的落在他的掌心上,總司大人在前面邊引路邊說:“這是萬象牆,不同的人見到它,會看到不同的東西,心性不堅定的人見到它後,可能永遠沒有走出來,你是我見過最快抽身出來的。”
走廊并不長,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第二道門前。
這是一道虛門,只盈上一層薄薄的霧霭,看着更像是結界,總司提着燈的手突然放開,燈籠脫離他的手,懸停再半空中,然後飛速的旋轉起來,飛向了門的位置。
燈籠一亮一暗,霧霭也從中間散開,露出一人寬的通道來。他走在第一位,輕輕一擡腿就跨了進去,消失在了霧霭後。
她三步并作兩步,追到司度并列的位置,兩人有默契的繼續朝前走,一同踏了進去。
短暫的黑暗後,首先傳入的是嘈雜聲,汽車鳴笛刺耳而尖銳,夾雜着馬達的轟鳴聲……木魚來不及細想,身上的壓力驟減,眼前突然亮了起來。
面前是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木魚猛然的回過頭去——
之前她剛跨過的門,已經退到了十米開外的一個巷子口,煙霧缭繞出門的形狀,她從這個方向看過去,門口是漆黑的一片。無數人毫無察覺的從穿過這道深淵似的門,來巷子裏進進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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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度正好站在馬路中央,一輛黑色的車輛從前方行駛過來,沒有任何的減速,眼看就要撞上他。
“小心!”
木魚抓住司度的手臂往後拖,兩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汽車從司度剛剛站着的位置碾過,帶起的風,吹起木魚的頭發和裙擺。
她對上司度黑白分明的瞳仁,眼底有着慶幸:“幸好——”
司度看了一眼木魚緊緊抓着她手臂的手,想了想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無礙。”
無礙?
司度似乎看出了木魚的疑惑,解釋:“雖然這看起來像是一個真實世界,但是,這只是現實世界的一個投影而已…”
木魚:“現實投影?”
“你學過小孔成像的道理吧?”司度用木魚比較能夠理解的話解釋,“那道門就像是物理實驗離那個小孔,它可以把現實世界某個城市的角落,投射到這來了,這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在發生,只不過不是在這。”
“就像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不是折射麽?你初中物理一定沒及格。”總司突然出現在兩人旁邊,咧着嘴笑着,顯得很開心,他雙手插在休閑褲的口袋裏,直直朝着馬路對面走去,“跟我來,我帶你們見一個人。”
街道上仍舊車水馬龍,可是總司大人卻像是沒有看見,所到之處,汽車從他身體裏直接穿過去。
像是穿過一道虛影,又像是穿過一團空氣。
***
-和帝都到處都是高聳入雲大廈不一樣,這裏的街道狹小也破舊的多,樓房都是七八層高,十幾層的建築都已經很顯眼。
三人在洶湧的車流中,橫穿馬路,倆個姿态閑适一個一臉懵逼。
和小城風格完全格格不入的是,對面有一家十分豪華的酒店,歐式城堡風,五星級別。總司大人站在大門前,找了個偏僻的位置,看了看手表:“這個點,應該快到了,我們在門口等等。”
司度和木魚對視一眼,知道等的大概就是正主了。
“趁人還沒來,我簡單介紹下吧,事主叫蔡軍,今年32歲,蔡氏集團掌門人,十八歲開旅社入行,白手起家,現在五星級酒店全國一共二十八家,名下酒樓、餐廳、房地産不計其數。”說完暧昧的看了一眼木魚,笑道,“儀表堂堂,标準的優質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
木魚明白過來:“這是蔡軍的産業?”
“是的,蔡氏集團每年都會将總部會議放在旗下一家五星級的酒店裏召開,但是他一般不出門,基本別人集合開會,他只是視頻露個臉,可這一次他自己出面了。”
聽到這,除了感覺這個蔡軍能力強行為低調,并沒有什麽奇怪的。
總司大人也沒有再說什麽,看了一眼迎面開來的豪車,笑着說:“來了。”
黑色的寶馬系轎車,外觀低調,但是價格可一點不低調。
沒有人迎接,也沒有司機開門,後車門自己打開,一襲紅色套裙的幹練女子,從後車位上下來。
她畫着得體時宜的妝容,長發散在一邊,一身紅裙并沒有穿出絲毫風塵氣,抱着一只大號的黑色公文包,下車後沒有朝着酒店大門走去,而是朝着——
公交站?
女人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走的又快又穩,初夏的太陽已經有些大,她完全不顧自己會不會曬黑,站在大太陽底下,探出身子,時不時的看着馬路的盡頭。
一輛半新不舊的公交車不緩不急的行來,停在了公交站前,小城的公交車并不擁擠,酒店門口這一站只是零零星星下來兩三人。
最先下來的一位拄着拐杖顫顫巍巍下來的奶奶,一名戴着眼鏡穿着背帶褲的學生小妹緊随其後,下臺階的時候,順手扶了老人一把。
最後一個走下來的則和他身後的公交車格格不入,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戴着金絲半邊框眼鏡,剪裁得體的西裝……紅裙子女人連忙迎上前去,卻站在了離他一米遠的位置上,不斷的說着什麽。
公交車上下來的,這位才是蔡軍。
木魚看的稀罕:“土豪的習慣,還真是不太一樣。”
你說他低調吧,他穿名牌,開的是寶馬,商務人士該有的派頭他一點沒少。可你說他高調吧,他豪車裏坐着的是助理,自己穿一身名牌擠公交。
總司大人沒有解釋:“你繼續看。”
蔡軍和自家助理離得有些遠,顯得也不是特別專注,他一邊聽着助理的回報,時不時看看四周,眉眼間帶着戒備。
他們說到一半,突然刮起了大風,公交站立着的搖搖欲墜的廣告牌子,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斷,在大風下掀飛,沖着蔡軍而去。
包着金屬的廣告牌,折斷後的邊緣鋒利像是快刀,這要是被撞上,當場就能血濺幾尺!
助理反應不謂不快,她将手中的黑色包,朝着對面抛去!
原本被她輕飄飄抱在手裏的包,遠比旁人想象中的沉重的多,包和廣告牌相撞,竟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将廣告牌生生撞飛了,擦着蔡軍的身側飛過。
蔡軍看了一眼地上的廣告牌,眼底都是疲憊和後怕,他揉了揉眉心:“我們先進去,剩下的,到了辦公室再說。”
助理似乎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她踩着高跟鞋将地下的包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浮灰:“是,蔡總。”
說完,跟上走在前面的蔡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她擡頭看見十幾層的高樓上有黑影下墜,驚呼道:“蔡總!”
蔡軍很冷靜的停在了酒店門前幾米處,原地不動,只聽“碰!”的一聲瓷器炸裂的聲音。
一只青花的瓷瓶在他面前墜落,離他的腳尖,不到五厘米的位置。
蔡軍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擡腿,繞過從裏面趕出來的大堂經理,直接跨過碎瓷器,走了進去。
“就像你們所看到的。”等到蔡軍消失在三人面前,總司大人轉過來對司度和木魚說,“這幾年,蔡軍的生活裏,總是會上演類似的事情。為此,他的助理,歷任每一個都是專業級的貼身安保人員,可是即使這樣,也不能确保他的安全。算起來,蔡軍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一半日子,是在醫院度過的,而另一半日子,則是為了不去醫院做鬥争。”
一直沉默的司度回頭看了大門一眼,突然開口:“可是他還活着。”
“對,他還活着,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這就讓人覺得奇怪了。”總司大人低頭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該出去了,我們邊走邊說。”
“之前輪回看過一次,沒有看出什麽不對來,加上他也沒惹出什麽事,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正好,你們接手過去。”
輪回主靈異,他們看過沒問題,說明這些沒有什麽不明非生物幹擾。
“他是納稅大戶,公司是就業示範單位,地方上的機關部門每一年都要來我這鬧一次,這都五六年了,我看着接洽部門的同志那張老臉都看膩了。”
“你們去看看,順便——”
總司大概想囑咐些什麽,只是,他一條腿跨過巷子口那道虛門,整個人被濃霧包圍,連同聲音一同消失在眼前。
身後的司度和木魚并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總司大人出現在另外一端,空蕩蕩的走廊回蕩着他剩下的半句話:“順便看看,是不是有人又不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