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都沒有再見着江一原,然而消息靈通的陳安娜一如既往來和我更新了江一原的行程。
“我聽法務部的說,這幾天老板去我們在京都的幾個大型材料供應商那邊談合同了,之後還有一個并購的案子在協商,總之這幾天是見不到他咯。“ 陳安娜一邊八卦一邊往嘴裏塞着橘子,“這幾天你沒瞧見嗎?莫安安魂不守舍的,主要因為老板這次去沒帶她,倒是徐小姐家裏和供應商之間也有合作,所以陪同老板一起去了。”陳安娜吃完了橘子,轉眼又有些義憤填膺,“不過莫安安也适可而止吧,公司唯一一個鑽石單身漢已經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還想怎樣啊?”
不過沒了江一原等高層在場,旅游氣氛倒是更濃了些,大家插科打诨,在京都的山裏轉了轉,一切都井然有序,可惜這樣的假期很快便走到了結束,明天下午我們便得坐飛機回國了。
這一晚便是在日本的最後一晚了,而江一原還是沒有回來,也不知談判怎麽樣了,而大約因為江一原不在,莫安安這幾日也常常待在房間裏,只是并不怎麽和我說話,我也樂得清閑,早早就睡了。
因為白天爬了山,這一晚本應睡得十分香甜,然而卻反而夢境缭繞,我總覺得并沒有睡在床上,而是在別的什麽地方,因為一切都在搖晃,開始是輕微的晃動,之後便是更為劇烈的,這夢境如此真實,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房間裏桌子被不斷震起撞到榻榻米上的鈍響聲,恍惚中,又不像在房裏,而是處于暴風雨裏飄搖颠簸的孤船上,晃蕩的我都有些眩暈,半夢半醒間,原以為這感覺很快會過去,卻不料這震動和搖晃感越發強烈和鮮明,而周遭也開始喧嚣起來。我被尖叫和哭鬧吵醒的時候整個人都還非常混沌。
各種各樣的喊叫聲求救聲,走廊裏是人們慌忙而雜亂無章跑過的聲音,我坐在被窩裏,看着茶幾上不停震動晃蕩的茶杯和裏面被震得灑出杯口的水,才終于有些清醒過來。這一切并不是我的夢境。
地震了。
我趕忙披上衣服轉頭,莫安安已經醒了,她顯然比我醒得早,此刻已穿好了衣服,正滿臉恐慌地看着我。
而一切仿佛是一瞬間發生的,一陣劇烈而恐怖的震感就在這剎那四散開來,旅館房間裏所有牆壁上的挂飾都開始晃動,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倒塌的聲音,腳下的土地顫抖着像是要裂開來。
“陶芊!小心!”
莫安安聲音傳來之前其實我已感覺到不妙,然而終究還是慢了一拍,随着越發可怕的震動,位于我左側的一個大書架和所有書都朝着我砸下來,在巨大的沖擊力下,每一本書都像是一顆導彈,重重而紛亂地砸在我的頭上、臉上和肩膀上,讓我躲避不及,而比起那實木書櫃砸在我左腿上的疼痛比起來,這些書已經不算什麽了。一切發生太快,我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痛的差點暈厥過去,我的左腿被書架卡住了,根本沒法移動。
莫安安跑過來想幫忙搬走我腿上的書架,然而一切都是徒勞。而剛才稍微有些緩和的震動,也在這一刻又劇烈起來,第二波巨大的震感又鋪天蓋地襲來,大有比第一波還慘烈的征兆,整個房間都在晃動,落到地上的杯子從房間一端滾到另一端,周圍是人們恐懼的驚叫,伴随着地震而來的是讓人窒息般的恐慌,莫安安臉上的恐懼也越發明顯,她收回了搬動書架的手,剛才明顯有所松動快能移開的書架便又重重地壓回了我腿上。
“陶芊,我搬不開,我,我留在這也沒用,我先出去,去找別人來幫你搬。”她的臉色慘白,嘴唇顫抖,沒有直視我的眼睛,然後她跌跌撞撞打開門,跟着走廊裏的人群一起跑了出去。
我使出吃奶的勁努力想移開腿,然而未果,震感越來越強烈,房頂上不停有東西砸下來,我不得不分心護着頭,而剛才走廊的人聲也漸漸越來越少了,大家逃出旅館的越來越多了,這可怕而致命的旅館裏,恐怕已經沒有多少人剩下了。我試着喊了聲救命,然而回應我的是東西不斷砸落的聲音。
“有人嗎?還有人在嗎?救救我!”
我喊的嗓子都啞了,卻仍沒有任何人回應。剛才人聲哭鬧驚叫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些喊叫會加劇地震帶來的恐懼,然而這一刻一切安靜下來,才發現沒了人聲,獨自困在地震裏,才是更加絕望而可怕的事。因為這時候,我無比理智而清晰的意識到,莫安安是不會回來了,而也不會有任何人回來了。餘震一波比一波強烈,這一場沒有任何預警的地震,我們這個溫泉旅館又遠離京都的市中心,即便是救援隊員趕來,恐怕也要一陣,不斷有物件砸下來,連擋也擋不住,我有一種會就這樣被掩埋的恐懼感。額頭上已經有熱乎乎的液體流下來,用手一摸,果然是紅色而黏稠的血液。餘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內心煎熬而驚懼,心也一點點往下沉。
額頭的血也一直沒止住,而在我昏昏沉沉之際,在餘震環繞裏,卻聽到終于又有了人聲。是非常焦急而慌亂的腳步,然後我聽到有人不斷推開雜物朝着我的門口走來。
“陶芊!陶芊?“他推開了門,在粉塵環繞裏,我看到了江一原面色慘白的臉,一向處變不驚的他,此刻臉上也是驚魂未定和恐懼的表情。
我虛弱地朝他揮了揮手:“我在這裏,腿被壓住了。”
江一原臉上的恐慌,在見到我後,似乎突然退去了,他朝我走過來,檢查了一下我額頭的傷口,果斷地從撕開了自己那件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白襯衫,給我簡單做了包紮止血。他的手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你沒事就好。”他的聲音隐忍而克制,手上的力氣卻一點不放松,捏得我都有些手疼了。
房間裏的一切都還在晃動,江一原終于松開了手,他擡頭看了看,此刻房頂搖搖欲墜。
“我們得快點走,這裏要塌了。”
江一原全力移開了壓在我身上的書櫃,我的腿終于又能移動了。
“小心!!”
我正準備站起來,江一原卻幾乎是用撕心裂肺般的聲音喊了一聲,繼而我看便看着他朝着我撲來,把我壓倒在榻榻米上,而幾乎是瞬間,我聽到房頂上有木板掉落下來的聲音,江一原悶哼了一聲,他護着我,自己獨自承受了這木板的沖擊,他伏着身,看着我,把我護在他得□□裏一般,外面是地動山搖一樣可怖的餘震,然而在他的臂彎裏,我覺得比任何地方都更安全。恍然間,仿佛時光倒流,我想起了六年前,他也是這樣保護我免我受到那些隔壁體育學院小混混的傷害的。我知道這不合時宜,然而這一刻,在震蕩裏,我心裏仍然升騰起那麽一些小小得慶幸,江一原并沒有變,他仍是那個會去保護一個即便是他并不喜歡的女生,他永遠是陽光的、心靈健全的,內心善意而勇敢的人。
房頂開始不斷往下掉落木板,江一原拉着我先找了房間裏一個角落,我們兩人蜷縮在這個比較穩固的角落裏,等待這一波強烈的餘震過去。
“你剛才怎麽樣了?”我有些擔憂江一原被木板砸中的傷勢。
“沒事。”江一原看了我一眼,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樣子,然而他背上的白襯衫裏,已經開始沁出了血跡。
“怎麽沒事?!你背上都出血了!“
江一原意識到我的目光,他移開了背,換成正對着我:“比你頭上出血好。”
“走了。” 大大小小的餘震終于暫時到了一個緩和期,江一原不容分說地拉起我就往屋外跑,即便是這時,他仍舊非常注意護着我。而也直到這時,我跟着他跑出房門,才看到了這場地震的破壞力,旅館東邊一些房子已經幾近坍塌,而原本禪意又靜美的一些石雕和石燈,全部被震碎散落了一地,原本漂亮而精致的溫泉旅館,如今也可謂是滿目瘡痍。這場地震,遠比我想象的更加可怕。
我跟着江一原終于跑出了旅館,這才看到在旅館外的空地上,所有人已經集合在那了。大家各自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也有不少人身上有傷,見我和江一原出來,陳安娜和沈琳琳都朝我跑了過來。
“太好了,陶芊,你終于出來了,沒事就好。”
江一原和我一起出來後,确認我頭部的傷口暫時止血了,便離開了,他背後的傷口仍在流血,但他都沒來得及處理,便已然馬不停蹄地和其餘高層一起清點人數,查看傷情,并聯系救護車和醫院。
沈琳琳給我拿了張濕巾清理臉上的髒污:“看到你出來我們也就放心了,之前大家真是一片慌亂六神無主的,逃出來了以後現場也很混亂,都是哭聲和叫聲,各自打電話給家裏報平安,沒人清點人數,也沒人敢再進去救人,幸好boss拼死趕回來。”
“是啊,據說江一原本來其實可以在市裏比較好的設施裏待着等待地震過去的,可是他一聽說京都發生大地震,馬上不顧自身趕了回來。雖然他一趕回來就去找莫安安,不過至少因為這個,才知道了原來和莫安安室友的你還困在裏面。”陳安娜一邊幫我清理腿上的傷口一邊有些豔羨,“莫安安真是好命。哎,患難見真情,江一原這種男人真的是珍稀品種了,而且不僅對自己喜歡的人好,對員工也超級負責,剛才他進來找你,是震幅最大的時候,幾個高層都勸他稍微等情況穩定點再派專業救援人士進行搜救,但他二話不說就自己沖進來救你了。這種領導才有人格魅力。”
江一原的效率一向高,沈琳琳陳安娜還沒來得及和我繼續說什麽,江一原調度的車就來了。他就像是整個公司的靈魂,他一在,剛才嘈雜混亂的人群瞬間井然有序起來,大家排着隊上了車,一路駛向醫院。
所有同事在醫院也根據護士小姐的指示排隊等待傷口處理,日本是地震國家,在地震後續處理上便體現出專業來,醫院裏有很多受傷的民衆,但沒有混亂,大家到了醫院也都終于松懈下來。而經歷過精神高度集中而恐懼的幾個小時後,現在的我排在隊伍裏才覺察出失血帶來的困頓和疲乏。
“你出來。”
我正昏昏欲睡,冷不丁被江一原拉出了隊伍,我被拉走的時候餘光正看到不遠處的莫安安盯着我。
“恩?怎麽了?”我十分不解,“這隊伍很長的,我都等了一個小時在排到剛才的位子的,先再出列了待會又要重新排了,而且你這樣莫安安也看到了,她要誤會怎麽辦?”
江一原一臉嚴肅,他拽着我走了另一條醫院的路,這兒比剛才人少清淨了許多,看到病房區大大地“VIP”字樣,我才意識到,這恐怕是醫院的貴賓區。
“不用排隊了,你在這兒看。”他把我推到了醫生面前,然後就是對着醫生叽裏咕嚕一串聽不懂的日語,似乎在溝通我的傷勢。之後有護士上前指着他的背說了什麽,江一原擺了擺手,引領護士走了我身邊,護士和他說了幾句什麽,便開始給我先處理額頭的傷口。
而醫生和護士為我處理傷口期間,江一原便站在一邊看着,期間有另一位醫生似乎要為他處理背後傷口,他也拒絕了。
“你不要等我了,你背上傷也很重,也去處理吧。”我有些不忍,江一原應該也失了不少血,他現在的嘴唇都快沒有血色了。
“我走了你怎麽辦?”他白了我一眼,然後偏開了頭,咳了咳,補充道,“你又不會日語,醫生怎麽和你交流?還撞到頭,萬一傻了怎麽辦?”
“……”我無可辯駁。
好在我的額頭也好,腿也好,似乎都無大礙,因為處理完傷口,和醫生交流完,江一原一直皺着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大約心情不錯,他非常順勢地拍了一下我的頭:“沒傷到要害,養養就好了,用不了多久。”然後他擡頭看着別處解釋道,“這次事故是在公司旅游期間發生,我作為公司負責人理應保證每個員工的安全,也希望每個員工都能安然無恙,早日回到工作崗位。你傷勢比較重,所以一起走VIP服務。”
這之後,江一原才讓醫生處理起他的傷口來。而也是這時,我才意識到江一原的傷,比起我的來嚴重太多了,他的後背簡直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沾了血的衣服緊緊貼着皮肉,脫下衣服時那些已經凝固的血痂都被重新撕開,殷紅的鮮血全部重新湧出來,連我都替他覺得疼,但江一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他一聲也沒吭。
我心裏有些五味陳雜,難受的,酸澀的,愧疚而不安的。江一原背上的慘狀我無法再面對,跑出了病房,深呼吸,才能懷着複雜的情緒看着醫院裏來往的人群說着陌生的語言,而我的心裏有些茫然。
江一原不知道什麽時候處理好了傷口,他走了出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拐角的自動販售機前,投幣。接着他便拿着兩罐飲料朝我走來。
他遞給了我一罐奶茶,熱的。
“喝點吧,暖胃。”
我和他坐在醫院的走廊座椅上,一起喝着飲料,這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5點了,醫院裏的電視屏幕裏正放着對本次京都大地震的報道,我聽不懂,轉頭看着江一原。
他包紮好了傷口,又回歸了雲淡風輕的樣子,對我瞥了眼:“你還真當我翻譯了?”然而他最終還是替我翻譯了。
“這次西部京都地區發生裏氏7.3級地震,震源深度10公裏,關西地區都有強烈的震感,因為地震,預測有230萬人被困,一切都在救援中,交通已經在最初癱瘓的兩小時後恢複。”
江一原看了我一眼:“這次的大地震完全沒有預測到,好在清點了人數,大家都在。輕傷或者只是受到驚吓的員工按照原計劃今天下午的飛機回國,你留着,和我晚一點回去。“
“啊?”
江一原又看了我一眼:“你和我傷勢比較重,留在醫院裏繼續觀察下,過兩天再走。何況我這樣都是你的原因,讓你留下照看我也不為過吧。”
我有些羞愧:“當時那麽危險,你不應該沖進來找我的,畢竟救援隊之後沒過多久也到了,之後餘震已經是震幅很小了,其實等等我也沒事。”
“萬一你有事怎麽辦?”江一原的口氣不太好,他咳了咳,”員工海外旅游出事都可能影響公司股價的。”
“哦。”不知怎麽的,我嗓子就有些幹澀,“莫安安沒事吧?”
沒想到不提莫安安還好,提了莫安安,江一原臉色更難看了。
“她能有什麽事?不是第一批就跑出來了嗎?”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江一原此刻的語氣聽起來并不像是松了口氣,反而帶了點嘲諷。或許因為重傷沒法和莫安安一起回國有些心情郁卒?總之我決定識相地閉嘴。
接下來的兩天,我便和江一原老實待在醫院了,而與其說是我照顧江一原,不如說都是他在照顧我,因為腿傷,出入和行走我都需要他的攙扶。由于我不懂日語,江一原安排我和他住在一間VIP病房裏,我們病床中間隔着簾子,說起來和江一原這樣獨處,是有些尴尬的,好在白天的時候,江一原幾乎都要抱着個電腦處理事務,一會英語一會日語地打着電話,因而我也樂得自在,然而到了晚上,便有些難熬了。自從半夜地震以來,我睡得都不踏實,只要一點動靜,都會驚醒,總很驚懼害怕之前的經歷再來一遍,獨自被困在黑夜的地震中的絕望和孤獨感實在太過鮮明,我仍心有餘悸。
這一晚,稍微一個輕微的床的晃動,我就驚醒了,而睜開眼,地震倒是沒有,我的床上坐着一個黑色的人影,人影并沒有發現我醒了,他正用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黑夜裏加劇了感-官的靈敏,我能清晰感覺到他每一根修長的手指拂過我臉頰的感覺,這手指的動作非常輕柔和溫和,像對待什麽易碎的寶貝般小心翼翼,充滿了親昵和溫存,而我吓得毛骨悚然。
最終還是沒忍住,我避開對方的手,掙紮着打開了床頭的燈。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江一原。然而對于這麽反常的坐在我床頭摸我臉這回事,他表情非常的鎮定自若,甚至眼睛都沒看我,也沒在意我開了燈,只是站了起來,然後非常淡定地從我床頭走回了自己的床,甚至還記得拉上了我們之間的門簾。
我安撫了下自己的情緒,正常情況下,江一原應該是絕對不可能如此情緒穩定做出剛才那樣的事的,所以八成是夢游?隔壁床上此刻已然非常安靜,感覺上江一原已經重新入睡了,所以果然是夢游吧。我有些慶幸,幸好剛才的我并沒有尖叫出聲,總聽到老人說,不要驚醒夢游的人。
檢查了一下一切沒有異樣,我才關了燈,繼續睡,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關燈的時候,我隐約聽到江一原的床上傳來翻身的聲音。
這之後倒是睡得很沉,第二天起床,江一原已經一如既往地在工作了,而很難得的,在我吃好早飯後,江一原竟合上了電腦。
“喂。”他喊了我一聲,然後姿态有些不自然,“我有時候會夢游。”江一原擡頭看着天花板,語氣幹巴巴的,“如果我夢游做了什麽,你不要有什麽誤解。”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江一原便繼續道:“好了,我要繼續工作了。你不要和我說話。”
“哦……”我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江一原特地解釋他的夢游症,難道他已經嚴重到病入膏肓的程度?我好奇又同情地偷偷看了一眼江一原,真奇怪,今天明明不熱,他穿的也不多,怎麽臉上上火紅成了那樣……
接下來的時間裏,多數時候都是他工作着,我看着小說或電視劇,偶爾江一原也會提出去院子裏散散步走走,由于我的腿還有些傷,散步時不得不緊緊靠着江一原,有些時候還不得不挽着他,這下想上哪兒的話語權更是一點也沒了,都是江一原說了算,他上哪兒,便把我也拖去哪兒。我們保持着下屬與上級、殘障與志願者般的友好關系,算是度過了這幾天。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到日本劇情我就想到了地震……現在想想我們家億元還是很不錯的…突然又愛上億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