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天起了個早,可惜天氣不算太美好,雖然有太陽,但整個城市還是被淡淡的霧霾籠罩着,這幾天空氣質量都不好,我這斷斷續續的咳嗽也一直沒好,反而有點越發嚴重起來,說幾句話都恨不得咳一咳。

仲青剛回國也還并沒買車,我便和他約在地鐵站見面。我到的時候他和往常一樣,已經早早在那等了。

我戴着個誇張的口罩,從包裏又掏出一個丢給他:“戴上吧,國內這空氣可不比國外。”話剛說完,便為了驗證似的,我便憋不住咳了一串。

仲青接過口罩,神色有些擔憂:“你這要去醫院看看嗎?那天見你你就有些小咳嗽,今天這看起來更嚴重了。”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帶你先看房,看完我去藥店買些止咳藥。前幾天網上訂的空氣淨化器也快到了。”

仲青拗不過我,只好跟着我便先看起房來。他也是做事雷厲風行的人,我帶着他看了幾個地段不一的酒店式公寓,而對比了一下物業管理、租金和小區環境,仲青便果斷地訂下了其中一間。

“房子既然搞定了,那我們吃飯去吧,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地方推薦嗎?吃完我還想去周榭路轉轉,也不知道如今變成什麽樣了。”

周榭路是我和仲青家曾經住的地方,我們在那一起度過了童年,直到這條老路被劃定拆遷改建。

“現在可确實大變樣了,那兒現在也算是新城區啦,這幾年地鐵通了,周邊全是CBD商區,還有很多高檔酒店和餐廳,整個周榭路現在變得很歐式,基本上T城大部分外國人都喜歡住那,我們中午吃飯就可以去那吃,有幾家不錯的餐廳的。”

我帶着仲青去了周榭路。我們最終還是決定先轉轉再去吃飯。如今的周榭路沿街是精品小商場,道路也拓寬的非常整潔幹淨,一切都非常現代。如今這裏已經沒有我們曾住過的那種破落的小區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小高層和高層住宅。

然而仲青的臉上失落的神色顯而易見:“現在到處都變成這樣模式化的現代城市了,雖然從經濟發展上來說,這是好事也是必然,但就個人來講,反而有些懷念過去,因為現在這一切太沒有特色了,變化太大了。”

我們又一次走到了曾經常常眺望遠方的河邊,河還在,但橋也已經重修,連通了東西的交通,車水馬龍。我們走在橋梁一邊的人行道上,仲青的神色有些難以捉摸,他盯着東邊看着,那裏仍舊是一片燈光通明。

“唯一不變的反而是對岸的別墅了。”我也盯着對岸,想從中間分辨出江一原的家。時隔多年,在這條河邊,我又想起了當年,想起了江一原,心裏是對人生的感激和滿足感。

仲青并沒有看我,他的語氣有些莫測,聽起來卻非常的冷漠:“誰知道呢?一切總都會變的,破落的會崛起,曾經繁盛的也會破落,說不定這些別墅裏的人,也會從高處狠狠摔下來。”

“恩?”

仲青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剛才顯得尤為陌生的表情和語氣便也随之煙消雲散了。

“沒什麽,只是感慨。走吧,吃飯去。”

我們沿着橋往前走,又走過了一個路口,突然間我有些驚喜:“你看!我們常走的那個弄堂!你還記得嗎?”

仲青循着我的聲音看去,也是有些驚喜:“我記得。我們以前的冰激淩就都是這小弄堂的小店裏買的。”

“走走走,進去看看。”我帶着他一路往前,然而更令我們意外的,曾經那家冰激淩店,竟然還在。

看店的是個小孩,五六歲的樣子,虎頭虎腦。

仲青剛掏出錢包,這孩子就朝屋裏喊了起來:“爺爺爺爺,有人買冰激淩啦!”

“來了來了。”伴随着蒼老但有力的生意,一位老人走了過來。

我和仲青這下更是有些激動了:“張爺爺!”從前每次買冰激淩,可就是這個張爺爺了,即便我和仲青偶爾錢不夠,他也并不吝啬地給我們一個大大的冰激淩球,沒想到如今還能再見到他。

他看上去老了很多,然而精神還很好,盯着我和仲青看了會兒,突然也驚喜起來:“你們不就是之前老來買冰激淩的丫頭和小子嗎?都長這麽大了!”

他說什麽都不讓仲青付錢,一個勁堅持:“我年紀大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們,這頓冰激淩算我送你們的,反正現在我這冰激淩也不值錢了,而且再過一年,我們這小巷也要搬遷重建了。”他給我們一人遞了一個冰激淩球,“你這丫頭,現在長得可真出挑了,小子你也是一表人才,看到你倆如今還好着,我真替你們開心啊,你們孩子多大啦?“

我有些尴尬,想要解釋。仲青卻阻止了我,他攬過了我的肩膀,笑了笑。

“還沒生孩子,現在這樣也挺好。”

“趕緊生趕緊生,你們年輕人,不懂,早點生孩子,有精力帶,往後老了也不覺得太冷清。”

張爺爺又唠叨了幾句,我們又聊了會,這才告辭。

回去的路上我便有些疑惑:“你為什麽騙張爺爺?”

“他年紀也大了,想看到的無非是青梅竹馬終成眷屬這樣美好的結局,反正往後也不會遇到,給他一個善意的謊言吧。”他笑笑,“這冰激淩才是對的味道。”仲青的眼睛很溫和。

“咳咳咳咳咳……”我一連串沒憋住的咳嗽适時打破了尴尬,大概沒哪一刻這麽感謝過咳嗽了。

“走走,吃飯去吧。”我沒敢和他對視,而是轉移了話題。

然而也不知怎麽回事,我和仲青找了一家安靜的西餐廳坐下後,我這咳嗽卻還不收手,咳咳咳的變得不合時宜起來,這餐廳本身放着輕音樂,如今被我突兀的咳嗽聲吵得其餘幾桌人都朝我側目看來。

“沒事吧?“

我搖搖頭,努力想憋住這咳嗽:“沒事,咳咳咳,我,咳咳,喝點水就好。”

然而沒料到,這口水喝下去并沒有潤好嗓子,我這咳嗽反而越發劇烈起來。我用手捂住嘴巴,盡量想降低咳嗽聲音。

“再這麽咳下去我是要咳出腹肌了。”我無奈地笑道,“這架勢感覺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了。”

話剛說完便又是一陣狂咳,然而這一次這咳嗽卻真沒完沒了起來,咳到最後,我已經沒精力去在意別人的眼光了,只覺得嗓子像要燒起來,喉嚨口湧過一陣熱熱的東西,有什麽液體從我嘴裏咳了出來。

攤開手,我本想調侃下這架勢就差咳血了,卻赫然發現自己手心裏有紅色的血絲,然而還沒等我來得及說什麽,我就又咳上了,而這一次,直接咳出來的卻都是鮮血,我連續咳了好幾口,有些來不及用手捂住,咳出的血噴濺到了白色的餐布上,尤其明顯而觸目驚心。

仲青比我先反應過來,他幾乎是猛的站了起來:“怎麽回事?”然後便馬上拿了紙巾幫我擦拭,我卻還呆呆地看着咳出的血,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好好的不過是咳嗽而已,怎麽就咳血了?

之後被仲青一路焦急地送去醫院我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斷斷續續還在咳,完全是跟着仲青才挂了號,做了一整套的檢查,喝了醫生給的一些藥劑,我才慢慢緩了過來。

“應該問題不大啦,可能只是太幹燥了,我回家多喝水多休息就應該好了。”看着仲青緊張而焦急的表情,我倒反而安慰起他來,“真的都快趕上小題大做啦,你看你都拉着我做了胸透、心電圖、呼吸功能檢查還有增強CT肺血管成像,過往病史也都給醫生講了,其實就咳嗽而已啦。”

仲青還是有些擔憂:“希望是我小題大做了,胸透和CT片子都出來了,不過要等幾位醫生審核确定是否有問題,過一天就能知道結果了。”

因為有了咳血這一插曲,我和仲青剛才甚至沒吃上飯,從醫院出來,我們便随意找了一家大排檔,也沒人在意我的咳嗽了。興許是餓了,我食量相當不錯,仲青看了,也有些安下心來。而我除了間歇的咳嗽,也沒再咳血了,想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也自我安慰道,能有什麽事啊。

仲青把我送到樓下才離開,而幾乎是他前腳剛走,我就收到了江一原的電話。

“我在你樓下。”

我跑下了樓,江一原的車停在路邊,而他正靠在一棵法國梧桐上,他手裏提着個袋子,見了我,便遞了過來。

我接過打開,裏面是咳嗽藥水還有一堆糖和蜂蜜。

“我問過醫生了,這個咳嗽藥水最有效,不過就是苦,你就着甜的東西吃吧。”江一原過來幫我拉好了外套的拉鏈,“今天風挺大的,你還敞胸?還有,這是明天飛海南的機票。我會來接你的。”

“一起吃晚飯嗎?這次我來做飯。”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突然特別不想一個人呆着,也或許之前的咳血,即便安慰仲青時候很雲淡風輕,但自己內心仍舊有些害怕和恐慌的,只是能掩飾和壓制住。

江一原歪了歪頭,有些無奈:“今晚沒法陪你吃飯了,我要趕緊回去完成工作,我不希望明天陪你去海南還需要帶着個電腦工作。”

我拉了拉江一原的手,他沒法陪我,我難免有些失落,但他沒法陪我的原因,還是讓我內心覺得安定和溫暖。

江一原抱了抱我,他拍了拍我的頭:“忙完今天就好了。”

“恩。”我用力給了他一個擁抱,緊緊的抱着他,江一原有些錯愕,然後他笑着也回抱了我,“你還挺粘人的。”語氣裏卻是滿滿的縱容。

“我要不做粘人的牛皮糖,當初能粘上你嗎?”

和江一原告別後,便只有我一個人了,随意吃了點東西,收拾好了行李,又和林牧通了個電話,心裏沉重的感覺一直并沒有減輕,林牧的情緒聽起來很差,而我終究說不出任何“節哀順變”的詞句,這些話都太輕飄飄了。

這一晚都睡得很差,夢裏曉丹、林牧、仲青還有江一原都輪番出現,所有人都笑着鬧着,在青春的歲月裏恣意飛揚,我能看到所有人帶着笑意的眼睛,然而這并不是個美夢,因為轉瞬間便畫面轉換,一切美好突然土崩瓦解不複存在了,綠水青山環繞的周遭突然變成了廢墟,曉丹、林牧、仲青和江一原的臉上都是冷漠,我不斷呼喊他們的名字,但沒有人理我,也是直到此時,我才發現我自己的胸口破了一個洞,汩汩地留着鮮血……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要開始虐了…大家做好準備!

其實我和你們講,我現在可能年紀大了…以前覺得自己怎麽都寫不了虐,現在腦海裏全部是虐文的梗和設定,我其實私下藏了三個完整的大虐文大綱,當然這三個虐文結局都是He的啦,只是過程好想虐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