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很快就過年了,年三十那天蔣鳳璎早早吃了餃子就睡了,耳邊不時的響起了煙花爆竹的聲音,時遠時近,她就這麽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到初三那天,韓清露和何令昔一起來看她,三人團團拜了年,何令昔見蔣鳳璎手邊是一本異鄉客寫的《沙弗留學見聞錄》,便跟她聊起這本書的內容,何令昔是三人唯一出過國的,她還去過康頓大學游玩,更是将書裏描述的景物和學校說得活靈活現。
韓清露還說:“恨不得也去讀書了,真是向往呢。”
蔣鳳璎也因此忽然覺得,她還可以繼續讀書啊,有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因為許家的問題影響了她的未來呢!許渭常上了戰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現在可是她的自由時期了,還不抓緊時間還要等什麽時候?
何令昔又講了這位作者異鄉客的真身,說出的人物讓蔣鳳璎大吃驚,原來竟是那天在鄒太太壽誕讓她印象深刻的那位陳小姐。
蔣鳳璎還說:“下次見到她,我一定要跟她要個簽名的。”
何令昔和韓清露倆人聽說她還給異鄉客寫過熱情的讀者信,更是笑成了一團,說她連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去表白,出了大洋相,蔣鳳璎說:“你們倆不懂我作為忠實讀者的心!”
還問何令昔是否也認識雁山先生,何令昔說:“這位作家很是神秘,聽說不在人前走動的。”
韓清露還揶揄她:“璎璎不會也給雁山先生寫過信吧?”
蔣鳳璎道:“是呀,我還等着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出書之後,買一本收藏呢。”
何令昔這時說:“說起這個,我教書的大學裏,話劇社在排演一場新戲,就是這位雁山先生回信同意了的《天涯花卿》。”這是時候,一般大家族女郎留洋回來一般都會去當老師的,尤其是何令昔這般的家世和才情,更是被請到大學裏教書,既體面又清閑。
蔣鳳璎激動在這些學生們還得到了雁山先生的同意,她央求着何令昔給她一張票,“既然雁山先生同意了,那他會出現嗎?”
“這個倒是不曾聽說過。”
何令昔過年比較忙碌,何家是個大家族,過年期間有各種家族活動,還有祭祖之類的嚴肅事情,韓清露只孤家寡人一個,弟弟妹妹據說都在親戚家裏養着,她自己一人除了跟書寓裏的姐妹們打打馬吊,就是應酬恩客,過年這幾天她難得閑下來,就經常來找蔣鳳璎玩。
韓清露幼年進了書寓裏,得到養母将她作為頂級書寓女郎的栽培,也讀書識字,還能跟人談一些戲曲和時政,尤其是她以前跟優伶大王崇英一起學過戲,就算到了現在,她那身段和唱腔也很是得一票戲迷恩客追捧。
到了蔣鳳璎這裏,倆人還常常一起看書,過年了百貨商店都關閉了,韓清露跟蔣鳳璎倆人在家裏翻看着女性雜志,她不知道從哪弄來幾本西洋時尚雜志,蔣鳳璎洋文好,便跟她一邊看一邊講解,倆人的感情倒漸漸的培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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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清露看似看似性子冷淡,其實為人很是仗義熱情,也許是小時候的經歷,讓她總有點憐憫人的心,但在花國圈子裏呆久了,見得人和事都太多了,使得她對人輕易不也再交付真心了。
蔣鳳璎和她交好上,真的是托了何令昔的關系,韓清露對何令昔十分之認可的,也就天然的對蔣鳳璎帶着幾分熱情。
到了正月十五吃湯圓,何令昔白天來看看蔣鳳璎,看見她和韓清露倆人正在搓湯圓呢,雖說是在搓成圓,但倆人手下做的湯圓基本都是橢圓或者長條形,韓清露還自得自樂:“橢圓形的那種皮更薄,與餡更近。”逗得倆人直笑。
蔣鳳璎心裏盤算着過完年之後要重回學校裏上學,又擔心自己的安全,便想請個保镖跟着自己,只負責早晚接送就好,周末她出去的時候若是能陪同就更好了。
何令昔贊成她這個想法,還說:“那我從家裏調來一人幫你吧。”
蔣鳳璎哪裏能同意?都受了人家這麽大的恩情,怎麽還能再繼續心安理得求人家幫助呢,那她成什麽人了?
韓清露卻提出了更切實的意見:“應該找白俄保镖,尤其那種從沙俄流亡過來的,以前在沙俄是給那邊的貴族當侍衛的那種,更是可靠。”
蔣鳳璎确實沒有這方面的門路,“這樣的人我得去哪裏找呢?”
韓清露道:“這個我可以幫你的。”流亡到華夏國內的不僅有沙俄的男人,還有沙俄的女郎們,這些女郎很多都當了妓-女,韓清露還認識幾位比較有名氣的白俄女郎。
蔣鳳璎立刻向她道謝,韓清露滿不在乎的,“不過是動動嘴皮的事兒。”
何令昔還道:“時間久了,你便知道了,清露最是熱心的一個人。”
蔣鳳璎笑着點頭,從她遭遇到許渭常強占她以來,她的人生軌跡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但是她也何其幸運,能在最艱難的時候得到她們倆人的幫助,這些幫助都是讓她銘記于心的。
韓清露的辦事效率很快,隔兩天就幫她找到了個人,是一位長相勇武的白俄男士,他有一頭棕發和熱情的笑容,韓清露說他叫做葉菲姆,他的情人正是一位白俄妓-女,正是這位白俄女郎聽說韓清露在托人找保镖保護一位女郎上下學,立刻将她的情人推薦來。
韓清露因為認識那位白俄女郎很久,覺得她不像其他流亡過來的沙俄貴族女郎那麽驕傲,便對她有幾分好感,見了葉菲姆之後發現他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這才帶她來見蔣鳳璎的。
不得不說,蔣鳳璎遇到了何令昔和韓清露也是她開始否極泰來了。
蔣鳳璎問了葉菲姆一些簡單的問題,發現他漢語說得也還不錯,便跟他談了價錢,她手頭雖然只有幾十塊大洋,但是對于請保镖她一點也沒有吝啬,按照市價還多給了他五塊大洋,讓葉菲姆沖她露出了開懷的笑容,稱她為:“慷慨的蔣小姐!”
過了幾天,蔣鳳璎還約了韓清露一起逛街,她去書店買了些上學用的書,回家還複習功課,韓清露在旁邊看她學得認真,心裏也有點羨慕,但是想到她自己的身份,哪裏還能再繼續去讀書啊,連自贖自身這種事都不容易,更何況是讓養母放了她去讀書?
一轉眼,開了學。蔣鳳璎便在葉菲姆的護送下開始上下學了,何令昔幫她調到另外一個班級,也因此上學前兩天風平浪靜,等過了兩天,許慧美在放學的時候見到了蔣鳳璎,這就開始不平靜了。
許慧美喊她:“十六小嫂,你怎麽背着我哥來上學了?”她故意喊得很大聲,讓周圍很多人都注意了起來
蔣鳳璎上學将自己打扮得特別素淨,但她站在那裏就是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讓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許慧美又喊:“你都嫁給我哥當十六姨太了,怎麽還來上學?”
蔣鳳璎早就知道是躲不開許慧美,而且現在她身邊有保镖,只是不涉及到身體傷害,她哪裏還會再像以前那樣容忍許慧美?
便淡淡的說:“你這聲十六小嫂我可當不起,當初是你哥借着你的名頭将我擄到你們家裏的,說是娶我當太太,但是這年頭法律可不承認娶姨太太的。”華夏建國支持的是一夫一妻制,但是有錢人納妾是攔不住的,法律對于這些姨太太們承認的地位不過是“家屬”而已。
許慧美被她怼了一句,心想好啊,我哥不在家你就開始露出狐貍尾巴了?“你到底跟哪個野男人出去鬼混了?怎麽不回家?”
蔣鳳璎道:“我是蔣家的人,我回自己家,與你有何相幹?”
許慧美:“你是我家娶進來的姨太太,怎麽不相幹?快點跟我回家!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上,我還能幫你在我哥面前說兩句好話!”
蔣鳳璎道:“你說我是你許家娶的,那聘書呢?婚書呢?拿出來我看看?”許渭常娶她的時候不過就是擺擺酒席而已,哪裏有什麽婚書?
一下把許慧美問倒了,許慧美怎麽甘心,便說:“你這個賤皮子,當初借着我的名頭勾引我哥,讓我哥娶你當了姨太太,轉過頭來我哥去了戰場,你就開始出來勾搭別的男人了。”指着旁邊的葉菲姆,“臉上學都帶着野男人!”
葉菲姆這時說話了,“這位小姐,我是蔣小姐請來的保镖。”
許慧美道:“你看,你若不是心虛還請什麽保镖?”
蔣鳳璎道:“我請保镖就是為了攔你這種人,你還不明白嗎?”又說:“你今天非得要在大庭廣衆将這些肮髒事情掰扯開,我也願意讓大家知道你們許家是什麽樣藏污納垢的人家,也讓人知道你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你哥哥不過是一個旅長而已,整日想着将自己家的太太送給上司讨好關系,你哥哥的官職我看也是靠你這些嫂子們陪別人睡來的吧?”
“我是被你哥借着你的名頭擄走的,怪我年輕單純,以為是同學的哥哥便輕信了過去,誰想到你整日裏在班級炫耀作為高官的哥哥竟是這樣的衣冠禽獸!被你家強娶了我也認了,只想跟你哥安心過日子,誰想到你哥哥簡直是禽獸,你們一家子都讓人覺得惡心!”
蔣鳳璎輕蔑的道:“我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怎麽能跟你你們許家同流合污!你們家就像個大妓-院一般!你平日裏裝什麽高貴純潔,看你哥哥的行事,你能幹淨到哪裏去?不過是一個鄉下婆子養大的,到了十來歲才進城,想必連沖水馬桶都是這輩子平生所見吧!”
許慧美被說得臉色漲紅,她的嘴皮子沒有蔣鳳璎利索,心裏素質也趕不上蔣鳳璎冷靜,她抖着手指着蔣鳳璎:“你胡說!你這個賤人!胡說!”說完就上前來抓撓蔣鳳璎。
還不等蔣鳳璎說什麽,葉菲姆就上前擋住了許慧美,他将許慧美像提小雞一樣的放到旁邊,還難得考慮她是個女孩子,照顧了她一下:“這位小姐,我怕誤傷了你,你還是離開吧。”
許慧美見罵不過也打不過,氣得像個牛犢子一樣的跑了。周圍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蔣鳳璎知道早晚會跟許慧美撕扯開,這世道哪裏會同情女人的遭遇,說是開放,又有多少人會真的開放?好在她在學校也不過剩下幾個月時間,拿到畢業證就跟這裏的一切拜拜了。
第二天許慧美上學,就領了七八個許家的男仆,堵在門口攔着蔣鳳璎,蔣鳳璎早就知道許慧美不會甘心,通過葉菲姆又請了兩個白俄保镖,三個保镖将許家傭人打得皮青臉腫,在打鬥之中,許慧美被撞到在地上,男仆們在地上哀嚎一片,許慧美白着臉見蔣鳳璎走到她身邊。
只見蔣鳳璎擡手就給許慧美甩了兩個巴掌,許慧美嘴裏不停的罵她賤人賤皮子之類難聽的話,蔣鳳璎打了她兩下,見她眼裏的恨意,便讓葉菲姆上來:“甩她十個巴掌,別打死。”
葉菲姆聽了,甩手就開始打許慧美,邊打邊說:“小姐,冒犯了。”許慧美已經被打得發蒙,哪裏聽得見這個。十巴掌打完,蔣鳳璎上前來,貼在許慧美的耳邊說:“今天是甩你十個巴掌,明天我就能弄死你,信不信?在你哥沒回來的時候,我能讓你死得很慘。”
許慧美聽她聲音那麽輕,可是心裏的恐懼卻一層一層的像肌膚上湧起的肌膚疙瘩一般,可是她對蔣鳳璎歷來是輕視慣了的,還能說:“等我哥回來的,我讓他弄死你,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