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葉然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把東西收好。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多東西的,真是可怕。

等一切忙完,她在腰酸背痛中開始考慮“後來”該怎麽辦?

回英國之後,一時半會,她肯定不會再回來了。讓她放棄“後來”,葉然有些不舍。

晚上,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可惜,煎牛排的時候,一不小心多拿了一份,等到下鍋,油滋滋作響,葉然才恍然想到,不用再做了雙份的晚餐了。習慣真是可怕。

一個人的晚餐,冷冷清清的。東西很可口,可是她卻味同爵蠟。她拼命地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生生地将眼淚忍下去了。

手機響起來。這幾天在山上手機沒開,突然聽到鈴聲,她還有些不适應。

是葉母打來的,她的聲音充滿了喜悅,為葉然能和傅延北在一起而開心,“然然,我聽周姨說,你去寺裏了?”

“媽,我去還願的。”

葉母笑道,“對了,我和你外婆最近在給你準備床上用品,一會兒我把照片發到你微信上,你看看喜歡什麽款式的?”

葉然喉嚨澀澀的,“媽,暫時不要準備了。”

“怎麽了?”葉母的聲音突然拔高。

“老師讓我趕緊去回校,下個月有過一個大型書雕展我,我和延北的婚期可能要延遲了。”她裝作很無奈,“媽媽,我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喔,那沒事。延遲也好。十月份就不錯,我和外婆有時間慢慢給你準備東西。”

葉然閉上眼睛,算了,暫時不說話了,等她回到英國再說吧。“媽媽,我還有點事,先挂了。”挂了電話,葉然捂住了嘴巴,差一秒,她就要在電話了哭了。

第二天,葉然去“後來”,時安過來時已經接近傍晚。

“怎麽這麽着急叫我來?”時安摘了白色的遮陽帽,一張臉嬌俏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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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然上前挽着她的手,“時安,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麽事?你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我下周就要回英國的,‘後來’在我找到接手人之前,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

“沒問題。不過什麽叫找到接手人?”

葉然呼了一口氣,“那個,我和傅延北分手了,我打算回倫敦了。”

時安傻眼了,好久不說話。

“放心,我沒事。”葉然語氣看似輕松。

“不對不對,你們都要結婚了,怎麽可能突然分手呢?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傅延北有小三了?”

葉然輕笑,聲音平和,“是我和他的問題。”

“葉然,總覺得是我把黴運傳給你了。”時安無奈地一笑。

“傻姑娘,你會找到幸福的。我覺得啊,現在某個人一定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時安的聲音毫無波瀾,“葉然,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哥?”

葉然一愣。

時安總覺得機會來了,“雖然我這知道這個時候說這個不好,葉然,我哥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長得帥,又能賺錢,體貼溫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非常非常喜歡你。”

葉然心中五味雜陳,“時轶太好了,他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了。”

“你不就是嗎?”

葉然站一動不動,垂下眼,“我不好。我的心已經裝滿了一個人,再也愛不上別人了。”

第二天,時轶來了。

葉然知道肯定是時安告訴他的。

時轶穿着白襯衫,打着條紋領帶,看上來是要去參加什麽會議。

葉然拉開大門,“家裏有點亂——”

時轶随着她走進來,目光落在客廳的擺放的兩個28寸的行李箱上,“東西收好了?”

葉然勾了起一抹笑意,這就是時轶,有些事知道了,他從來不會多問,會恰到好處的考慮你的心情,“嗯,差不多,要帶的都裝好了,帶不走的就算了。”

時轶抿着唇角,“走之前,我讓人過來幫你先去托運。”

“你這次去英國要多久?”

“不知道。”這次的項目太大,他必須親自出馬,少則半月,多則數月。如果能陪陪她也不錯。

葉然了然,他是大忙人。“對了,周日有時間嗎?”

“有。”只要她的事,他随時都有時間。

“和我一起去一趟寺裏。”

時轶臉色略微一沉,“好。”

“我去給你倒杯水。”她去了廚房,一會兒又出來了。手裏拿着玻璃茶壺,裏面泡着花茶。

時轶輕輕轉過頭,從側面看着她,葉然五官柔和,不是那種讓你一臉就覺得驚豔的美人,可是相處久了,你會慢慢地被她身上的沉靜都吸引。時轶第一次見她,她半天不茍言笑只是坐在那兒雕刻。葉然低着頭給他倒水,漸瘦的下巴襯的人楚楚動人。他問道,“這幾天熬夜了?”

葉然把水杯放到他的面前,“嗯,畢業設計作品。”

“完成了?”

葉然起身去工作室拿出那件作品。“怎麽樣?”

時轶的眼神一頓,書中的兩個人立體的男女主角,走在梧桐大樹下,男人的手拉着女人的手,畫面暖人,連人物的表情都刻畫的栩栩如生。

“我給你取名《重逢》。”葉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重逢過後是分手。”

時轶擰了一下眉眼,“分手後是新生。”

葉然笑了,“放心,我沒事。我都想開了,只要他覺得好,我都沒有關系的。”

時轶指尖微顫,眼睛發出一抹細碎的光,他的嘴角動了動,可最後終究一個字都沒有說。

她撇過臉去,眼淚緩緩流下來。

時轶輕嘆,“哭了?”

葉然悶聲回道,“才沒有……”

時轶轉過她的臉,擡手用他那昂貴的襯衫擦着她的眼淚,可是眼淚卻是越擦越多。

這周日,寧城下起了綿綿細雨。葉然撐着傘站在門口,五分鐘之後,時轶的車開進來。

時轶又是一身西裝,工工整整的。他撐着傘,走到她的身邊,“下雨,有點堵車。”他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袋子。“走吧。”

“好。”

時轶是個紳士,即使在這樣亂糟糟的天氣裏,他依然替她拉開了車門。

車子緩緩行駛,半個小時後,他們到了寺裏。

葉然捧着袋子,時轶舉着傘。兩人一步一步地爬着臺階,一路沉默。

到了大殿,時轶收起了傘。

今天下雨,寺裏的香客沒有平時多。

葉然和往常一樣進行跪拜,等一切結束之後,她拿出了一個模型蛋糕,上面有一個超級迷你的多啦a夢,小朋友喜歡的卡通人物。

時轶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捧着蛋糕繞着大殿走了一圈。他慢慢地撇開眼,看上門外。

雨,還在下着。天陰沉沉的,像人的心情一樣壓抑。

中午,兩人留在齋堂吃了一頓齋飯,幾乎沒有交流。

吃飯完,兩人準備回去。

出了寺廟,葉然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時轶,四年前的今天那個孩子沒了。那時候她已經四個月了,來的很突然,我知道時,她已經在我肚子裏待了三個月。”

時轶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那時候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葉然扯了一抹無奈的笑容,“車禍之後,傅家人将他保護起來。等我從青城回來,好不容易在傅家門口遇到了傅延北的媽媽,她告訴我延北已經去美國了,而且他已經忘了我。我不相信。她給我了傅延北的電話,我打了過去。”

隔着大洋,她聽着他沙啞的聲音,“你好,哪位?”

“我是葉然——”

“誰?你打錯了。”

……

四年後,她再見過他,他根本記不起曾經她給他打過電話的事。

葉然清了清嗓子,“是個女孩呢。”

時轶沉聲道,“我一直以為小笙是——”

葉然搖搖頭,“小笙是爸爸媽媽送給我的禮物。”葉媽媽當時已經準備去醫院做手術了,是葉然拜托他們生下那個孩子的。

取名,笙,亦是生,生存、活着。

就當是她的傅葉笙還活着吧。

時轶心頭絞痛,“葉然,你讓我說什麽好。”

“什麽都別說。”她嘆了一口氣,“都過去了。”

“你真不打算告訴傅延北?”時轶心疼她。

葉然默了一下,“告訴他又能怎麽樣?能讓寶寶回來?”她抿了抿幹澀的唇角,“其實那天,他媽媽告訴我是他自己選擇催眠,我就動搖了。我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傅延北四年前已經做出了選擇,我為什麽要死皮賴臉地要扭回來呢?”

所以這一次,當他提出分手,她真的沒有再祈求,再挽回。

放手也一種愛。

時轶很快恢複了鎮靜,“你能放下就好。”

葉然挑挑眉,眉宇間的悲傷揮之不去,不過現在她慢慢變得灑脫了。

周日晚上,傅延北回了一趟傅家大宅。

傅延林一家也在。傅恒宇一見到他就沖過來,“小叔叔,小嬸嬸怎麽沒回來?”教了他一次,他就記住了。

傅延北摸摸鼻子,“她有事。”

“很重要的事嗎?”

“是的,很重要。”

傅恒宇嘆了一口氣,“我還有禮物送給她呢,小叔叔你幫我帶給她吧。”小家夥拿出了一幅畫,是他畫的。“這是我們去郊游,爸爸媽媽,小叔叔小嬸嬸,我和葉笙。”

傅延北看着畫,神色恍惚了一下,“畫的不錯。”

明桦走過來,“恒宇,太奶奶想和你說說話。”

“好,小叔叔你要記得把這畫交給小嬸嬸啊。”

“好。”傅延北答應。

明桦掃了一眼那畫,“葉笙現在怎麽樣了?”

“在青城上幼兒園了。”傅延北答道。

明桦嘆了一口氣,“你和葉然真的分手了?”

傅延北默了一下,“嗯,分了。”

“為什麽?”

“不合适。”傅延北淡淡地回道。

明桦冷笑一聲,沒再說什麽,“那祝你早點找到合适的那位。”

“大嫂,你別這麽和我說話。”

明桦真想狠狠敲敲他的腦袋,“其實,我覺得葉然挺好的,好的有點太傻了。算了,不說了,去吃飯吧。爺爺奶奶都知道了,看你怎麽辦。”

傅延北無奈地求饒,“大嫂,你可要幫幫我。”

明桦瞪了他一眼。

晚飯後,老爺子還是提到了這件事,免不得一頓責罵。

“怎麽能這麽随意,這次多久,又分手了?年輕人對待感情要認真!小北,你可不能學你大哥以前那樣!”

正在陪兒子下棋的傅延林無辜躺槍,他低沉地咳了一聲,“爺爺!”

老爺子瞪着他,“我說錯了嗎?你們兄弟倆都不是好東西。”

傅延北被訓了一晚上,晚上明桦開車送他回去。到了他家門口,明桦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隔壁,“葉然住這裏啊?”

“大嫂——”

“我只是問問。她搬走了?”

“不知道。”傅延北受了一晚上的氣,心情有些煩躁。

明桦加了一句,“現在不走,以後也會走的。你們都分手了,我想她也不會再住這裏了。”

“大嫂,我回去了。”

他剛要下車,後方一輛賓利停在了一旁。不一會兒,葉然從車上下來,又和車上的人說了幾句才回去。

明桦瞅了一眼,“你不珍惜,倒是有人比你珍惜。”

傅延北悶悶地下車。

明桦先離開的。她的車一開走,時轶這次下車。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地對視着。

時轶攥緊了手,眼神微沉,在靠近傅延北的那一秒,他擡起手重重地朝他打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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