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刀,海南黎山所制,刀長不過一二尺,靶長乃三四寸。織細藤纏束之。靶端插白角片尺許,如鷗鸮尾,以為飾。
——梁·陶弘景《古今刀劍錄》
身為太仆寺小小主簿的容如诩,近日卻忙得不可開交。
當初金銮殿上一篇「良馬策」得了聖上金口贊譽,過後卻到冷衙門養馬,旁人都以為,這恐怕是聖上唯恐豐郡王鋒頭和勢力太盛,這才刻意打壓他的小舅子。
只是沒想到此番大戰在即,兵器馬匹糧草自是重中之重,而容如诩竟于日前用粟米雜糧混合藥草等,喂養出了油光水亮耐力驚人又剽悍神駿的馬匹。消息一出,立刻又被皇帝召進禦書堂大加褒獎一番。
待容如诩踏出殿外後,已晉升太仆寺少卿,并且身上多了個正四品禦馬使的職位,奉谕協助豐郡王襄理戰馬茲事。
容如诩領命後,悄悄先到東宮去了一趟,期間停留一盞茶辰光,後來便光明正大地到了西陽大營面見豐郡王履職。
「如诩,辛苦你了。」豐郡王在主帳中,親自扶起了恭敬行禮拜見的他,愉悅笑道。
「多謝郡王,然微臣不敢居功。」如诩誠懇謙遜道。
「如诩太自謙了,這些日子來多虧有你和東宮周旋,屢建奇功,本王甚是快慰。」豐郡王方才接到飛隼傳書,東宮秘密安插在南方漕運的人馬十有三四已被己方洩漏給了敬郡王那頭,想必此時,敬郡王手底下那票兇殘水匪正藉太湖彎彎繞繞如迷宮的水路一一擊殺……
「這是微臣該做的。」容如诩躬身,低嘆一聲,鼓起勇氣擡頭,希冀懇求地道:「郡王,微臣願為郡王驅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望将來……」
「嗯?」豐郡王眸光微閃,溫言笑問:「如诩但有所請,只要本王做得到的,本王當不會吝于封賞。」
「微臣鬥膽,懇請郡王封賜我姨娘為平妻——」
豐郡王面色一沉,似笑非笑。「如诩,你這可是為難本王了,不說于禮不符,便是側妃那兒也絕不允可,你,還是換一個要求吧。」
容如诩額上冷汗涔涔,隐有膽寒之色,仍咬牙重重地跪下。「微臣自知有罪,然姨娘為我受盡苦楚,即便如今我已是官身略有薄名,她仍在伯府中卑微如草……
如诩不敢不敬嫡母,可也萬萬不能眼看生母受苦卻無動于衷,只顧着自己的青雲路……」
豐郡王沉默不語,容如诩頭也不敢擡,只覺那銳利的目光不斷在自己身上如芒刺般掃過。
「罷了。」豐郡王語氣裏有一抹隐晦的愉悅,無奈笑嘆地親自扶起了他。「只要你繼續好好為本王做事,本王再難也會達成你的心願,側妃那兒,本王替你頂着了。」
「謝主子!」如诩欣喜若狂,整個人激動得微微顫抖。
就在這頭「君臣相合」的當兒,遠在南方太湖那頭,夜色深沉,霧氣彌漫的太湖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濃重的霧氣中,只聽巨大船槳劃破水面的嘩嘩水聲,十數艘中型運糧船正緩慢地北上行進中。
其中一艘主船的寬敞船艙內,主事的郎官蔣大人高大魁梧的身形在燈影中忽明忽暗,指尖緩緩指向輿圖其中一處。
「太湖此處最險,明日我們須趁正午時分鼓足了勁兒一舉快速通過,屆時左翼右翼成前四後六之勢,弓箭手齊備,全力護糧……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誤了主子的大事!」
「諾!」其餘将官恭敬應道。
「大人且慢!」副郎官是個高瘦精明之人,他微微眯起眼睛,忽然開口。「恕屬下有不同見解。」
蔣大人濃眉一挑,虎目冷冷注視着這個向來最愛同自己打擂臺的副手。「何副将,本官才是此次押糧的主使。」
何副将似笑非笑。「大人莫急,屬下不過想問大人幾句,還請大人為屬下釋疑。」
蔣大人渾身鋼鐵般的肌肉隐約啪啪作響,眼神森冷,殺氣隐隐凝聚。「說!」
「據屬下所知,此次押糧北上,我們這支船隊本該七日前就出發,便是要搶在東宮和敬郡王交手前離開南方,不意卻因着大人的私事而耽擱至今。」何副将語氣越發不善,冷笑道:「若是此行有什麽意外,恐怕主子那兒……大人才該先想好該如何交代!」
「大膽!」蔣大人猛地一拍軍案,虎目環顧四周,衆人被他陰鹫的目光盯得坐立不安,卻也心虛地默默移開了視線,他心下一沉,怒極反笑。「難道,你們都是這般懷疑本官的?」
一名年紀稍老的将官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屬下不敢。只是,時間如此逼近,我等也生怕此次押糧船隊遭受波及……只不過大人想必是心中自有計較,我等也不敢多加揣度。」
話裏話外,還是對他的行事不滿且生疑,只不過礙于他上峰的身分而不敢硬碰而已。
蔣大人怒在心頭卻有苦難言。
誰知他寵愛逾命的外室恰恰好前些時日發現有孕,這對年近不惑之年卻始終膝下空虛的他而言,不啻是天大的好消息,偏又愛妾孕初不穩,為此他不惜将南方幾名大國手全強請進了外室宅邸裏號脈,幾乎傾盡千金,用上了無數靈芝首烏等等珍貴藥材,才穩住了愛妾的胎。
這幾日焦頭爛額,他自大喜大憂中來回折騰了一趟,等稍稍喘過氣時,才發現離主子豐郡王在兵部和戶部立下的到糧期限已迫在眉梢,原本設想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隔山觀虎鬥的計劃也岌岌可危。
他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各位毋須多慮,本官已飛隼傳書禀告主子個中情由,況且我們走的是太湖西的秘密水道,遠遠避開了太湖東那處,不會有事的。」
況且他以防萬一,又在船隊上加重軍備,便是有變數,也當可應付自如。
「大人,」何副将卻針鋒相對,進一步咄咄逼人道:「主子計劃周全,本是萬無一失,可卻因大人之故,致使全船隊陷入步步危機,難道大人無須負起全責嗎?」
蔣大人緩緩欺近何副将,居高臨下瞪着他,眼神晦澀。「何副将,你這是想藉機奪權嗎?」
氣氛陡然緊繃如易碎薄冰,衆人下意識地屏息以待,暗暗地手按刀柄後退了幾步。
只剩下居中對峙的兩名大将,一個剽悍如猛虎,一個精明若豺狼,彼此之間殺氣噬血氣息濃厚膠着,仿佛下一瞬就要撲殺撕咬起來。
就在此時,湖面泛起隐隐的霧氣中,夾雜着由遠至近嗡嗡然漫天異響,席卷震撼 而來,下一瞬,外頭炸起了數十聲凄厲的慘叫和驚吼聲——
「啊!」
「有敵來襲!」
「是箭雨!快躲!」
「全力護糧……嗷……」
電光石火間,無以計數的利箭猛烈地釘在船艙外,有些甚至裂臆而入,站在艙門口的幾名将官首當其沖,當場被射成了刺猬。
蔣大人和何副将也顧不得內哄,迅速抓過手邊的軍案或其他硬物,一邊護擋着一邊拔出刀劍,強忍驚慌憤怒奔沖出船艙——
卻見陰沉沉霧茫茫的湖面之上,在最初一波鋪天蓋地的箭雨過後,隐約有燃燒的火把和打着旗幟的數十艘尖錐快船破霧逼近!
蔣大人和何副将不約而同臉色大變,心直直沉入深淵。
是太湖水匪——敬郡王的魔犬走狗!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裏?東宮的人馬呢?是沒有對上陣還是……已然全數被殲滅了?
蔣大人和何副将心頭發涼,交換了一個絕望而狠戾的眼神——
無論如何,一定要誓死突圍!
消息緊急而秘密傳回京城時,豐郡王在大帳中狠狠摔碎了最心愛的白玉杯盞。
……船隊傷亡十有七八,遭劫的糧草有二十萬石之數……副将何樹方陣亡……
蔣承運重傷……
「廢物!統統是一堆罪該萬死的廢物!」
他面色蒼白滿額冷汗怒氣沖沖,胸膛劇烈起伏着,用盡力氣才壓抑下了暴躁震怒的咆哮,良久後,方瘠啞地開口。
「查清楚了,東宮那頭的人馬也折損了?」
「回禀主子,東宮在漕運的人馬于太湖上遭遇水匪,亦被燒殺一淨,落于湖中的屍首幾乎染紅了大半太湖東。」跪着回禀的黑衣人頭垂得低低的,心驚膽戰道:「水匪蹤跡再度消失于太湖水道中,屬下猜想,他們截了糧已退守回老巢了。」
「好,本王的好二哥,不哼不吭的竟養出了如此精兵悍匪!」豐郡王盛怒而笑,面色深沉冰冷。「看來,這些年來本王都小觑了我這個好哥哥了,竟連東宮也吃了這麽一個天大悶虧。」
「主子,二十萬石糧草遭劫,屬下怕這消息壓不了多久——」黑衣人硬着頭皮道。
豐郡王閉上了眼,胸口洶湧着沸騰的怒火和難以言喻的受挫和無力感,更有熊熊竄升而起的不甘!
若在尋常之時,他自是可以趁着糧草遭劫之事,借機向父皇求請前往剿匪,狠狠地暗中擊潰收拾二哥的人馬,可是如今北羌戰事要緊,戶部護送糧草不利,遭狠狠打臉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又豈會放棄這個打擊他的機會?屆時定會在父皇面前大進讒言,摘了他手上的權——
思及此,豐郡王冷汗透背。
好不容易籌謀了這麽多年,眼見大好局面,又怎能毀于這一仗?
「既然二哥不顧兄弟道義,那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了。」他冷冷一笑。「想必四哥會很高興拿到二哥這麽多年來治下軍中吃空饷的證據。」
「主子,可此計不是預待敬郡王在北完戰事中占上風傳出捷報時,才要——」黑衣人提出疑問。
「他此次私截了二十萬石糧草在手,如虎添翼,又明裏暗裏重重捅了我和東宮一刀,若不能趁這時将他打下來,定會後患無窮。」豐郡王拳頭緊握,眸中煞氣畢露。
「諾!」
朝堂之上風起雲湧,幾個皇子對掐得你死我活的當兒,在平慶伯府暗中看好戲看得樂不可支的容如花這日一早,忽然被容太夫人召到了敬壽堂。
「小九見過祖母。」她溫雅有禮地屈身一福。
「好孩子,快來祖母這兒。」容太夫人慈藹親切地對着她招手。
容如花心中暗暗冷笑,面上依然是有些受寵若驚地嬌憨笑着上前,在容太夫人身邊的錦榻挨着坐下。「祖母近來氣色紅潤,光彩照人,夜裏也睡得好吧?」
「好,好。」容太夫人笑着輕拍她的手,「多虧了有小九,給了祖母侯府神醫的養顏安神方子,祖母不只氣色好,連身子都松快了不少,這全是你的孝心和功勞啊!」
「若不是有幸得祖母庇護,小九又哪能在伯府中這般安居自在,別說幾個神醫方子了,便是要小九為祖母豁出性命去,小九也心甘情願的。」她淺淺笑道。
祖孫兩個各自心思肚腸,可面上自然還是要維持一副祖孫和樂融融的親熱模樣,容太夫人是內宅後院的老狐貍了,數十年的功底信手撚來自是真假難辨,而飽經世情磨難鍛煉的容如花也不遑多讓,那眼神那笑容那情狀滿滿都是真誠的孺慕,讓容太夫人心中都忍不住啐一聲——這丫頭都賊成精了!
幾番話交手下來,容太夫人終究人老憋不住氣性,似笑非笑地道。
「好孩子,聽說長公主宿疾終于好了些,延宕了的賞花會近日就要重開,咱們伯府已經接到了花帖,可上頭除了你母親和你之外,再別無他人……」
容太夫人話意未盡,懸在半空等着她接,容如花嘴角微微上揚,狀若天真溫馴地問:「祖母的意思是?」
「你幾個姊姊也适逢婚齡,正是相看良婿的時候,偏偏你母親近來大病小病不斷的,精力不濟了好陣子,好不容易這兩天她身子恢複了不少,也同祖母說,想着領你幾個姊姊一起去賞花會逛逛。」容太夫人頓了頓,語氣更加親切。「可全京城都知道,長公主的花帖最難得,不是指了名兒下帖的,縱使攀親帶戚的也進不去長公主府……祖母是想,小九能不能請冠玉侯相幫上一幫?」
容如花眸光低垂,做出猶豫沉吟狀。「這……」
容太夫人眼神微微冷厲,面上笑容猶在,語氣已威嚴了三分。「将來你出嫁一切事宜自有祖母籌劃,至于你幾個姊姊,小九也該出些力才好。」
她如何聽不出容太夫人話語裏潛藏的警告?
「自然是這個道理。」容如花咬了咬下唇,小聲地應了下來。
「好,好,就知道祖母的小九最是友愛姊妹了。」容太夫人滿意地笑着。
稍後,容如花親手抱着容太夫人賞給她的一小匣子珍珠,自敬壽堂而出。在她身後的栗兒面上高傲,實則心中隐隐為她擔憂。
長公主的花帖又豈是那麽好拿的?若是一有不慎,甚至會連累得小九姑子遭長公主厭棄。
「小九姑子,花帖一事當是由宮嬷嬷打理的,不如奴去求宮嬷嬷悄悄地把名字添了?」栗兒低聲提議。
「不妥。」容如花搖了搖頭,小臉上的那抹憂心立時收拾得幹幹淨淨,溫和笑道:「我應該親自修書一封,求請長公主允可才是。長公主溫柔和善,若覺得此事妥當的話,是不會為難我這小輩的。」
過去這些年來,她可以清楚感覺到長公主對自己的關心疼愛,是真的将她當成了子侄輩那樣地照拂的,縱使不同意阿琅哥哥和她在一起,也從沒惡言相向過。
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傷長公主的心……
「小九。」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容如花心一凜,迅速回過神來,想也不想立時屈膝行禮,乖巧笑喚道:「給母親請安。」
平慶伯夫人今日穿了件繡着金色牡丹的大紅緋色華衣,烏發梳堆如雲,珠玉簪環華麗地綴于其間,面若滿月朱唇翹鼻,美眸眉梢底隐約有一絲蕩漾的媚色……
顯是近來日子舒爽,被滋潤得十分稱心。
「小九這些天可忙得很哪,」平慶伯夫人笑着,美眸裏精光閃動。「今兒可有空閑陪母親說說話兒?」
「只要母親不嫌棄,小九自然樂于兩老承歡膝下。」她也笑得好不天真可愛。
平慶伯夫人眼神森冷了一瞬,面上喜色越歡,甚至親手牽起了她往另一頭臨水而築的水榭上走。「母親就知道小九是個有孝心的……雖說比不上你那做了郡王側妃的大姊姊,可也比你其他幾個姊姊聽話多多了——對了,你們都在這兒候着吧,我們娘倆兒說說私話。」
「諾。」許媽媽和一幹侍女便留在九曲橋這頭守着。
栗兒也恭敬地站到了許媽媽身邊,卻是不着痕跡地瞄了早已掠影飄至水榭頂上潛伏的青索一眼——
誰知道這個惡毒的伯夫人又想下什麽狠手?幸好還有青五在。
平慶伯夫人和容如花在水榭內只停留了約莫盞茶辰光,後來離開的時候,「母女倆」都是笑着的。
……待回到寝堂後,始終面露深思的容如花終于對滿臉關切的栗兒開口道。
「她說胡媽媽的兒子向她哭求想接回母親侍奉盡孝,做主子的也不該離分人家骨肉至親,這是造孽。」她嘴角隐有一絲諷刺。
伯夫人毒殺她親娘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造不造孽呢?
「真真可笑。」栗兒冷笑,頓了一頓,警覺問:「只是,伯夫人怎麽會突然又想起這個人?您允了嗎?」
「我自然拿話遮掩了過去。胡媽媽已屍骨無存,阿琅哥哥當初故意命人将她的屍首帶走,只留了她的一根銀簪和幾片被撕扯破的衣衫與血跡,蒙了伯府的人……」
過往記憶躍現眼前,她下意識揉捏着隐隐作痛的傷腿。「伯夫人今日口氣分外強硬,似有幾分試探,好像已經懷疑胡媽媽根本不在我手上了。」
栗兒神情嚴肅起來。「您懷疑是有人洩了口風?」
「不,冠玉侯府上下一心固若金湯,向來內言不出。」容如花籲了一口氣,自嘲地笑笑道:「當時拿胡媽媽的事兒也只是想分一分她的心神,讓她驚疑顧忌,咱們好趁亂行事,本也不指望這事兒能給她造成多大的阻絆,不過她能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不愧是掌中饋多年的伯府夫人。」
栗兒擔憂地看着她。
「後來她倒也緩和了口氣,還讓我賞花會都跟着她——」容如花停下揉捏膝蓋的動作,蹙眉道:「事情不太對勁!」
「小九姑子?」
「讓府裏的暗線們都查查,最近伯夫人除了劉太醫外還見了什麽人?許媽媽那兒更要注意。」
「奴明白。」栗兒面色嚴肅,迅速地領命而去。
冠玉侯府安插在平慶伯府的釘子果然了得,不到半炷香就傳來了容如蘭的奶媽媽最近頻頻回府求見伯夫人,卻總被許媽媽攔住,帶回了自己的居處,不知兩人商議了什麽,可奶媽媽離去時每每面色不善。
「容如蘭……」容如花喃喃。
「小九姑子,可要命人盯着她?」
她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現在京城情勢緊張,各府想必都加強了戒備,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落了行跡,咱們自己謹慎些便是。」
「這……」栗兒猶豫。「還是讓青五跟主子禀一聲吧?」
「阿琅哥哥正忙着,我不能給他添亂。」她堅定地道:「誰都不準說去,知道嗎?」
栗兒遲疑了一下,還是颔首聽命。
「青五哥也不行喔!」容如花沒忘記仰頭對隐于高處的青索巴巴兒地叮咛。
青五哥不行……
「……咳,」青索嘴角抽抽,「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