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罪
薛家的銀子不是白花的,在賈家和王家出手打點下,京兆府審定為誤殺,預備拿銀子贖罪,不料遞到刑部後竟被駁回。
與顧明軒相熟的禦史姓韓,悄悄透露道:
“石呆子的事,經查證屬實後,陛下怒不可遏,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現這種事,賈雨村所經手的案子,陛下也命刑部盯着呢,誰想竟翻出來這麽多人命官司。顧兄,這次你可幫了我大忙了。”韓銳舉杯敬道。
“是韓兄幫我才對,內弟小孩子家,見了這種事血氣難平,才央求他姐姐說與我的,如此可了了他的心願了,我回去也好交代。只是我聽說還涉及薛家的案子?這兩日京兆府裏可熱鬧了。”
“可不是麽?陛下正愁沒個把柄呢,薛家就送上門來。賈史王薛橫行霸道這麽久,京兆府也不敢拿他們怎麽樣,這次陛下是拿薛家作伐子呢,看這些豪門世家日後還敢嚣張不。這兩天京兆府的門檻是快被踏破了,好處也收了不少吧,可惜刑部一句話,他們就白忙活了,薛蟠打傷人命,證據确鑿,定是死罪難逃了。”韓銳說完夾了一筷子菜。
“原來如此,怪不得前些日子外放了史家出京,陛下這是動了心思了。”顧明軒經韓銳提點,也想明白了。
“陛下憋屈了這麽多年,遲早會對他們下手的。你內弟是哪家的小公子?”韓銳笑着問道。
“除了然哥兒還有哪個?年紀輕輕就整日憂心忡忡的,操心的事可不少呢,改天得說說他。”
“顧兄如今豔福不淺呢,徐張兩家可也有不少子弟在京裏,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聽聞徐張二女才貌俱全,比之夫人如何?”韓銳取笑道,他們幾個同年好友在一塊還議論過,明明顧明軒不是好色之輩,怎一下子就明媒正娶了兩個小妾?
“韓兄說笑了,不過為子嗣計而已。拙荊自産後便傷了身子,請了大夫來看,說日後難有子嗣。”顧明軒這話倒是真的,崔萱受驚早産,自己都沒熬過來。
“原來是這個緣故。”韓銳安慰了顧明軒幾句。
顧明軒進門時,高遠正和崔然議論科舉的事。
“然哥兒年紀還小呢,過幾年再科舉不遲。”顧明軒略聽了一兩句,進屋子勸道。
“姐夫聽差了,我是遇見了許多上京科試的外鄉試子,有家境貧寒的,吃不好住不暖的,有一位西川的試子,竟然住在城外破廟裏。京城裏的旅店客棧到這時節,都差不多住滿了,有不少舉子就自己找地方随意湊合着,凍病了的也不少,正與姐姐商量呢。”
“正要說與然哥兒呢,天下饑寒的百姓這麽多,僅憑一己之力能照管過來多少?這些是陛下和朝廷該想的,然哥兒年紀還小,很是不必為這些憂心。若是過意不去,接濟幾兩銀子也罷了,再不然,就要努力讀書,你現在能接濟的不過數人,還有許多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受這些磨難呢,等你學問好做了官,能幫助的就不止眼前所看到的了。”
“姐夫說的是,只是我看着不忍,接濟他們些銀兩罷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更多呢,只好任憑他們受苦受難去。等将來作了官,我一定要向姐夫一樣,為天下百姓着想。”然哥兒握着拳道。
“心裏裝着百姓的可不止然哥兒一人,日後要努力讀書,才不枉你姐夫的一番教導。大爺這會子來,可是石呆子的事有眉目了?”高遠聽了熱血少年的一番話,沒忍住笑出聲來,見兩人詫異的看過來,忙随意換了個話題道。
“正要與你和然哥兒說呢,今天與韓兄一道吃酒,石呆子的扇子并家産已如數奉還,除此之外,賈雨村還牽涉進數十個案子當中,其中一樁人命官司與薛家有關。”
“是薛蟠打死馮家的公子?”不想這件也被翻了出來,當真是無心插柳了。
“夫人怎知道的這般詳細,可是然哥兒聽說了什麽?”
“大爺說的這薛家,就寄居在榮國府裏,我當日去的時候也奇怪,薛家明明在京城裏有府邸,為什麽寄人籬下這麽多年,後來才知道這薛家大爺是個無法無天的,在金陵曾打傷過人命,所以住在姨夫家裏好管教他。”高遠瞎編了個理由道,一時又想起香菱來,眼看薛蟠是活不成了,以薛姨媽護短又愛遷怒的個性,香菱八成日後也沒什麽好日子過,還得想個法子把她接出來才好。
香菱這事卻不好和顧明軒探讨,高遠想了幾個法子都不妥當,最後才想起甄士隐的夫人封氏正在娘家思念女兒,當下心裏有了章程,趁着崔然向顧明軒讨教學問的功夫,自己去後院喚了一名慣用的崔家下仆來,命他去金陵打聽。
顧明軒用罷膳方回了前院,到顧老太太房裏請安。
“聽說燦哥兒會叫人了,你也不抱他過來給我看一看。”顧老太太埋怨道。
“母親可是錯怪兒子了,這幾日夫人本想着抱燦哥兒過來給母親請安,可又下着雪珠兒,怕他着了涼反倒被母親怪罪,只好待來年開春,天氣暖和了再過來,到時燦哥兒都會喚祖母了。”顧明軒心裏暗嘆了一聲,崔萱這是擰着筋骨呢,怪罪母親給自己尋了兩個妾室,得等她心裏想明白了才好。
“前天我和宛竹妹妹還想着,去偏院看看燦哥兒,可又怕姐姐多心。昨日送來的點心很是香甜,不但老太太愛吃,我和宛竹妹妹也很喜歡呢,怪不得大爺時常過去偏院用飯。”徐冰雲嬌嗔道。顧明軒雖把她娶進府中,但卻并不親近,時不時留宿在偏院和書房,偶爾老太太念叨時,才來她房裏坐坐。
顧老太太求孫心切,除了想念燦哥兒,就是請大夫給她和宛竹把脈,每次都失望的很,可是她們倆再争氣,也得顧明軒配合才行阿。更何況新婚之夜,徐冰雲就對顧明軒情根深種,貪戀他的溫柔眷顧,可如今不冷不熱算什麽?為什麽崔氏做下那麽傷天害理的事,夫君猶對她念念不忘?
被徐冰雲惦念的高遠打了個噴嚏,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今日聽了崔然的話,他心裏頗有感觸,想着自己閑來無事,何不趁此機會做點事情?遂寫了配方畫了圖紙,琢磨着請幾個工匠來試試。
高遠閑極無聊,次日一大早,就遣人在京城各處打聽,有沒有占地大一點的宅子出售。他白手起家,從工地上的小工到打拼下那一副家業,是實實在在過來的,自然積累下不少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