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鲛人卵

那人紅衣烏發, 手中提着一尾紅鱗小鲛人,唇角帶笑陰邪豔麗, “鲛王, 我知道你是她最忠心的仆從,可她已經消失在天地間了,那麽就把那把劍給我吧,我會讓它重見光明。”

“你休想!”

“父王救我!”小鲛人泣淚滾珠。

鲛王心急如焚卻依舊不松口, 他試圖哄騙紅衣, “劍真的不在我這裏,也許它也消失了。”

紅衣臉上的笑容忽然綻放, 他一擡手小鲛人就被扔了出去, 在半空中轟然爆炸。

藍色的血液像流星一樣迸濺四散, 鲛王悲痛,仰天尖嘯, 聲波震蕩開來, 紅衣長劍一抖周身就被一層血色保護了起來。

“你的忠誠我真的很喜歡, 不如從此後你認我為主?”紅衣提着劍一步步走向鲛王, 在他身後無數的僵正在屠殺鲛人, 鲛人被追趕、被殘殺、被踩踏成泥。

“休想!”鲛王一聲長嘯猛然自爆。

紅衣抹去臉上鲛王的肉沫血滴撇了下嘴, 他猛然轉身李秀清看清了他的臉。

經脈中靈氣翻湧沸騰,李秀清驀地睜開了眼,一口血就噴了出來,落地綻花,朵朵紅蓮怦然盛放。

就在這時整座龍绡宮顫抖起來, 像是驚醒了什麽,遍布珊瑚城的鲛人骨化為了谶粉,鲛人所化成的魅都蘇醒了過來。

這時被滕鳳取名為柳卿的鲛魅卻化成了熒藍色的星星點點融入了蘇醒的每一只鲛魅中。

柳卿不是鲛魅,它是所有鲛魅所化成的執念。

回歸大海,故鄉之地,我要回家。

忠誠守護,等待歸來,還君寶劍。

李秀清扶着巨大的珊瑚柱看着,看着這些鲛魅泣淚,緩緩朝她跪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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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這些鲛魅開始融合,漸漸融出了一只巨大的鲛人,鲛人一擺尾重重将龍绡宮砸開了一條縫,一陣天旋地轉後,從縫隙中升騰出了一把鏽跡斑斑的劍。

李秀清心中陡然有所感,朝着那把不知道什麽材質的鏽劍攤開了手掌。

鏽劍似乎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猛然就飛了過來,乖乖落在了李秀清的手掌中。

李秀清驀地握緊,任憑鏽劍上的刺紮破自己的手心。

血液沿着鏽劍慢慢流淌而出,所過之處鏽跡脫落光芒浮現,顯現了這把劍原本的模樣,上面的刻紋在飲血之後忽然活了,它們在劍身上游動忽然就組成了朵朵蓮紋,一剎那掙脫猛然飛起,從李秀清的眉心生生刺了進去。

李秀清大痛,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浮起,臉上忽然出現了和劍身上一模一樣的符文,符文在她臉上游動,當劍消失在她的眉心,她的臉上也形成了一朵妖異的烈焰紅蓮。

劍生生侵入她的識海,在她的識海中左突右沖,像是在找尋出口又像是故意在拓寬她的識海,她痛的額上爆出青筋,牙齒咬破舌尖,血沿着她的唇角流了出來。

終于她忍不住了,痛苦的叫了出來。

整座珊瑚城在一瞬間破碎成片。

與此同時,海面上掀起了巨大的風浪,站在游艇上等待李秀清歸來的姬宗嗣驀地扶住了欄杆才穩住了身形。

“阿秀……”他擔憂的看着水下,輕聲呢喃。

龍绡宮中,李秀清拄劍而立,臉上烈焰紅蓮,眸中銀光流動,輕輕喘息。

片刻之後,她把手中的劍縮小刺入自己的眉心收入識海,她舉步緩緩走向了一片曾經被燒灼過的地方。

在那裏有一片烏黑的油膩,那是鲛人油膏。

她從腰上解下被從這裏挖走的那罐鲛人油膏,傾倒而出,她則坐了下來,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己的血做水用,鲛人油膏為泥土,慢條斯理的揉捏了起來。

慢慢的一個血紅的透明團子就成型了,裏面有經脈,經脈中紅藍血液流動,圍繞着一顆卵往複循環,就像人類胎兒在母體中一樣。

李秀清終于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容,她啓唇吐出了咒,“太極天地,萬物生靈,一線生機,蓮血為引,油膏做骨肉,以我之名賜予鲛人重生,起!”

咒,落地成真。

珊瑚山脈重建,龍绡宮恢複如初,鲛人卵飛起藏入了珊瑚叢深處。

李秀清站了起來,輕輕撫摸過自己的臉,上面的火焰紅蓮紋消失,她閉目上潛。

——

入秋了,爬山虎依舊綠意盎然。

午後的陽光溫煦,很适合邀一二友人一起在樹蔭下喝下午茶,談笑風生。

這是從南海歸來的第二天,李秀清坐在葡萄架下思考人生。

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在南海龍绡宮經歷的一切打破了她長久以來對自己的認識。

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重生,多擁有了一世的記憶,而今卻一切成謎。

放下咖啡杯,李秀清用手指彈彈碧玉小葫蘆,“白绫羅,你知道我是誰嗎?”

日夜被冰山火山反複冰凍烤炙的白绫羅沒好氣的道:“三生都和我過不去的臭道士!”

李秀清輕笑,繼續用手指輕彈小葫蘆,“你是魔,你認不認識一個穿紅衣的僵屍王?”

白绫羅被李秀清彈的犯暈,氣的大叫,“臭道士你住手!”

“我是魔不是僵,物種不同怎麽認識!住手!”

“哦。”

“哦你媽!”白绫羅破口臭罵。

“還不服輸嗎?”李秀清輕問。

“呸!”

李秀清搖搖頭,“還真是拿你沒辦法。”

“滾!”

這時沈雲菲抱着洋娃娃哭着走了過來,“媽媽,姐姐說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不會捉鬼,我媽媽愛哭,你不愛哭,你那麽厲害,我媽媽一點都不厲害,媽媽,你真的不是我媽媽嗎?”

李秀清一愣,看向沈雲菲懷裏的沈雲雨。

沈雲雨從洋娃娃身上跑出來,化成個胖娃娃坐在桌子上對李秀清道:“我知道你不是我媽媽,可我喜歡你是我媽媽,你就是我媽媽,媽媽你是我們的媽媽嗎?”

李秀清微笑,摸了摸沈雲雨的頭,“只要你們願意我就是你們的媽媽。”

沈雲雨歡喜的蹭蹭李秀清的手。

沈雲菲卻哭着跑了,“你不是我媽媽!”

沈雲雨小大人一樣的嘆口氣,單手拖着下巴道:“妹妹是個笨蛋。”

“她會長大的。”

“但願吧。”

沈雲雨擠到李秀清懷裏坐着,兩只小手怯怯的對對碰,“媽媽,你這次回來變了,你變得更強大了,我不敢瞞着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媽媽了。”

“嗯,沒關系。”李秀清摸着沈雲雨的頭安撫。

“你會抛棄我們嗎?”

“不會。”李秀清笑道。

“可是媽媽,我知道你很強大,我們很弱小,強大的和弱小的是不會長久的在一起的,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能片刻的擁有你就是我們的緣分了,也是我的機緣。”

一個胖娃娃說出了這樣通透的話,李秀清覺得很欣慰,同時她笑着對沈雲雨道:“好好修行,你前途不可限量哦。”

沈雲雨高興的點頭,“媽媽,我一定會努力修行的,我立志要做地仙!”

“嗯。”李秀清戳戳沈雲雨胖胖的小臉承諾道:“未來事不可知,但我可以保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好好保護你們。”

“嗯嗯!”沈雲雨開心的摟住了李秀清的脖子。

“好了,快去勸勸小菲,她現在一定很傷心。”

“不要緊啦,她哭哭就好了。”

李秀清輕笑。

說是這樣說,過了一會兒沈雲雨還是飛去安慰沈雲菲去了。

就在這時姬宗嗣打來了電話。

“阿秀。”

“嗯。”

“去南海之前我堅定我終究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可是現在我知道,如果我不能追趕上你,我們終究有緣無分。此前我以為我們是同類,此後我知道,我走的是人間道,而你走的是仙道。人仙殊途,我卻不願意放手。”

李秀清下意識的捏緊了手機,“然後呢?”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阿秀。”

“嗯?”

又是一陣沉默。

“挂了吧。”

“好。”

李秀清放下手機,緩緩擡頭看向了雲彩朵朵的藍天。

你說我走的是仙道,可我自己還是迷茫的,何為仙道、何為人間道、又何為魔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又背負着怎樣的責任。

可我此刻知道,我希望和你在一起。

于是李秀清第一次主動打給了姬宗嗣。

那邊很快接通,“喂?”

“姬宗嗣。”李秀清語帶笑意。

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插在褲兜裏的姬宗嗣忽然渾身緊繃起來。

“不如我們在一起?”

姬宗嗣驀地握緊了拳頭,“什麽?”

“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等等!”姬宗嗣語速加快,“我同意。”

“好。”李秀清渾身輕松,心情愉快,“來長安街99號喝下午茶嗎?”

“你等我。”

“嗯。”李秀清輕笑出聲。

——

姬氏半山腰大宅。

客廳裏,福丫正騎在姬宗祈身上揍他,“哪個小妖精給你發的短信,你說啊說啊!”

坐在沙發上的蘭諾笑的前仰後合,“對,福丫幹的好,就該這樣治治他風流的毛病。”

“我的媽呀,福丫知道個屁啊,還不都是你教的,我還是你親生的嗎?”

蘭諾一本正經的搖頭,“你是我從垃圾箱裏撿來的。”

“媽,我三十了不是三歲好嗎?”

“你還知道自己三十了啊,一天天就知道玩,福丫,揍他,使勁揍。”

就在這時姬宗祈的手機響了,手機是在蘭諾手裏的,她一看來電顯示就連忙接了起來。

“宗嗣,我是媽媽。”

電話那頭的姬宗嗣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道:“媽,我沒什麽事。”

“沒什麽事是有什麽事?”蘭諾了解自己的大兒子,沒事不會打電話,于是追問。

姬宗嗣唇角帶笑,忍不住道:“媽,她答應了。”

說完姬宗嗣就挂了電話,蘭諾對着手機愣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反應過來,“宗祈宗祈,你大哥的意思難道是咱們家的供奉答應你大哥的追求了?”

姬宗祈一把把福丫從背上撈到懷裏抱住扔到了沙發上,然後就急忙道:“我大哥怎麽說的?”

“他說,她答應了。”

姬宗祈高興的一拍巴掌,“那肯定就是啊,哈哈。”

蘭諾言更高興,急忙給姬文斐打電話報告好消息。

——

皓月當空,銀輝落在了長安街99號二樓的陽臺上。

爬山虎編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屏障裏放着一張米白色的榻榻米,此刻有一對鴛鴦在其上翻滾糾纏。

秋蟬不知道躲在哪顆樹上鳴叫,草坪下的老鼠一家已經入睡,隔壁房間的沈雲菲摟着洋娃娃睡的小臉紅紅,隔壁的隔壁林曉黛踢了被子,心愛的泰迪熊掉在了地上。

萬籁俱寂,唯有蟲鳴和……情人間的喘息縱情。

他禁欲多年,一招開葷自是縱橫馳騁;她遵從本性,享受他貼心的讨好,靈魂激蕩,識海中的劍好似都害羞的躲了起來。

唇齒相依,相濡以沫,四肢糾纏,身體貼合,鴛鴦交頸。

她功德加深,他鬼孽纏身,在他們交合的那一剎那,鬼孽驚慌,尖叫哭啼着四散開去。

她識海中的劍似乎聞到了美食的味道,沒有問過主人,自發進入他的身體,見鬼吃鬼,見孽誅孽,一時之間令他周身熱血沸騰,行動間越發恣意放縱。

她在上,輕撫他的臉,用靈氣梳理他常年冰寒的經脈,卻在企圖進入他的腦域識海時遇到了阻礙。

她蹙眉,他詢問,卻在一瞬間陰陽相撞,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疼痛猝不及防的襲擊了她的識海,她驀地離開他的身體,轉身時披上了薄毯遮蓋姣好的身體,擰着眉深深的凝視他。

姬宗嗣坐起來,滿眸歉意,“弄疼你了嗎?”

李秀清搖搖頭,走到他身邊坐定,薄毯分了一半蓋住他的身體,“我剛才在梳理你的經脈,在進入你的腦域時遇到了攻擊,不是糾纏着你的鬼孽,鬼孽已經被我誅殺幹淨了,是另外一種力量。”

李秀清看着姬宗嗣,“也許你很不簡單。”

姬宗嗣摟着李秀清的腰肢笑道:“最好我是什麽神仙轉世,然後我就可以千年萬年的擁有你。”

李秀清也笑了起來,“但願。”

“你有沒有受到傷害?”姬宗嗣關心的問。

“沒有。”李秀清抓住姬宗嗣的手,“我想再試試,你願意嗎?”

“我是你的。”姬宗嗣吻吻李秀清的發頂,“你想怎樣都行。”

“你情話說的真好,自學成才?”李秀清睨着姬宗嗣。

姬宗嗣輕輕撫摸着李秀清的耳朵笑道:“從你接受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從菜鳥一下變成了老司機。”

“咳,你連這個都知道,很接地氣,我喜歡。”李秀清一笑握住了他的手,靈氣從他的手臂經脈再次侵入腦域。

“放松,不要抵抗我。”李秀清語氣輕緩,帶着誘哄的味道。

姬宗嗣靠着軟軟的大抱枕,放松身體摟着李秀清,也放棄了精神抵抗,這一次他把自己從裏到外交給了李秀清。

靈氣在姬宗嗣的腦域裏轉悠了一圈卻什麽收獲都沒有,仿佛上次遇到的攻擊只是她的幻覺。

“有些奇怪。”收回靈氣李秀清低聲道。

“怎麽了?”

“我這次什麽都沒有遇到,你很輕松的接受了我,我感覺你的腦域浩瀚如海。”

“浩瀚如海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李秀清想了想這樣解釋,“我不記得在哪裏看到的一個觀點,意識可以改變物質。”

“你是指量子力學。”

李秀清點頭,“現代科學是用這個名詞。意識從哪裏産生?是腦域。腦域越浩瀚說明你的意識可以無限強大,當強大到一定值就可以改變物質,點石成金,化水為冰,這也是法術的一種。”

姬宗嗣懂了,忽然抱緊李秀清,“那麽我們可以殊途同歸是嗎?”

李秀清笑着點頭,“你現在可以練習使用意識,我不敢保證你一定會突破某個值将來有一天能點石成金,化水為冰,但是你有無限大的潛力。”

“我可以。”他輕輕的吐出三個字卻帶着無可懷疑的堅定力量。

“阿秀,我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才等來了這一世。”

“那就盡情享受此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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