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雅風流
聽到蘇曳寧軟趴趴的語氣,容遠的臉一下子有些發紅。
但在他眼裏,蘇曳寧終歸不過是個任性調皮的小女孩,這麽想着他便自然地把手擡到了她的額頭。
蘇曳寧自從昨天晚上掉進容固沐浴的水池中起便感染了風寒,又一直沒有注意,也沒有吃藥。現在,容遠手背後滾燙燙的一片。
“怎麽這麽燙?小寧,你怎麽也不注意一下,自己得了這麽重的感冒都不知道。”容遠蹙着眉頭,語氣中有責備的意味。
蘇曳寧想着一般得了重病的人應該的樣子,也裝得恹恹的。對于一個既身份尊貴又品貌非凡的男子對自己這般關懷殷切,她很受用。
“九爺,我想喝水。那邊茶壺裏裝得是水嗎?”蘇曳寧看着涼亭中央一個石桌上的茶壺弱弱說道。
容遠心裏有些猶豫,他也是才注意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轉身去為蘇曳寧倒茶。這要是讓外人看到了,不知道會怎麽想。可蘇曳寧再怎麽樣不過是一個孤女,還是個不喑世事的小女孩,容遠這麽一想,心裏的戒備松了很多。
蘇曳寧依舊恹恹坐在美人靠上,一晃眼的功夫,容遠竟親手為她倒了壺熱茶來。
容遠雙手托着青瓷茶盞,步到美人靠旁,模樣看着儒雅風流。他坐到美人靠上,在蘇曳寧旁邊不遠的距離,聲音有迷離的醉意:“茶水的溫度剛好,不會燙口。”
容遠的這張臉實在太過好看,又這麽溫雅的模樣,蘇曳寧有一瞬間回不過神來,他這張臉實在是有欺騙人的力量。
蘇曳寧恍惚了一刻,接過容遠手裏的茶盞,微微抿了一小口。茶是上好的西域雪蓮,入口清香回味甘甜。蘇曳寧心裏很高興,她幾乎可以确定,這個容遠對她基本沒什麽戒心。
蘇曳寧繼續喝了幾口,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茶實在太好喝了,她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麽好喝的茶。等到她再看容遠時,蘇曳寧發現他正一人望着涼亭外的風景。
蘇曳寧看了看手裏的茶盞,容遠悠然的聲音又傳了來:“茶盞放這兒吧,一會兒我讓人清理。你先回去吧,記得去藥房抓藥。等什麽時候感覺好些了再來見我。”
還要來見他?合着容遠這是給她休病假呀。蘇曳寧不得不承認,這個容遠的确有人格魅力,對待自己還算人性。
“哦”蘇曳寧沒有容遠那麽好的性子,只淡淡應了一聲。放下茶盞後,抱了琴提步就欲離開。
蘇曳寧剛邁了兩步,容遠溫雅從容的聲音又傳來:“慢着,禮不可廢。尤其是有外人在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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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曳寧剛轉過身來,便沖着容遠坐在美人靠上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略,變得倒挺快。
于是她壓着心中不忿,屈膝道了聲:“是九爺,奴才告退。”
倒也只有這個樣子,她才能略微看得起一點這個呆頭王爺。
依舊是卿兒領着她回去,先是去藥房拿藥,再回自己的小院。
才一趟路的功夫,琉兒已經把院子裏打掃得幹幹緊緊。蘇曳寧一進來心情都好了許多。
眉開眼笑地把琉兒叫了過來,對她和卿兒二人道:“琉兒卿兒,我不管你們從前的主子如何,九爺把你們賜給了我,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的人了。咱們禍福并依、榮辱與共。”
從小便入了皇親貴府當差,這二人自是早熟。她們來之前早就聽說了蘇曳寧的事,是九爺帶進府的不說,單看這漂亮的小臉蛋,光是有一個月爬到樂琴坊副坊主這樣的本事,就打心底裏認定了這是位有前途的主子。
琉兒卿兒皆是笑盈盈地道,“遵命,姑娘。”
三個少女皆笑得無比開心,一下子便熟絡了起來。
自從蘇曳寧被容遠召見并任命為随身琴師後,那個姑姑就有意無意避着她。
畢竟剛來的時候,那個姑姑沒人使喚,一直讓蘇曳寧做了不少粗活。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賞過板子拿她發洩了幾回。
今日中午,蘇曳寧為了不把架子端得太高,亦是和大家一起在飯堂用餐。
按理說,她本該和那個姑姑共坐一桌。但此時,有小厮們替蘇曳寧端了飯菜上來,她對面的桌位上卻空蕩蕩的。
那個姑姑沒有在飯堂用飯的習慣,剛剛來看了兩眼,見蘇曳寧在這兒,便特地提早回去了。
蘇曳寧捂嘴偷笑,她當然不會找那老家夥的麻煩,讓她回自己的小院開小竈去。按理說菟歸子也用了一餐了,再來兩餐就該有些效果了。
大家雖管不了她們二人,但一人坐着一張大木桌未免尴尬。
蘇曳寧宣布了可以開始用餐後,飯堂一下子便鬧哄哄的。她朝甲班的長桌看去,一眼便見着鄭芷鳶。
蘇曳寧彎下腰,沖鄭芷鳶做手勢,喚她:“鳶鳶,過來。”
琉兒和卿兒不在,只有鄭芷鳶能和她作伴了。
鄭芷鳶拿着餐盤碎步走了過來,坐在蘇曳寧對面的位置上。
“鳶鳶,那個六爺的事怎麽樣了?”蘇曳寧扒了兩口飯,問鄭芷鳶。
蘇曳寧不問,鄭芷鳶也想說這事,這件事她沒敢跟樂琴坊裏的任何姐妹說。
“沒有音訊了……”鄭芷鳶颦眉,神色看上去有些擔憂,“曳寧,你說六爺該不會不想管我了吧?”
蘇曳寧繼續吃着菜,半晌,才道:“反正你又沒懷孕,他不管你你也虧不到哪兒去。”
鄭芷鳶一下子變得有些委屈,她如何不虧,當初容祓玥要她身子時她還以為這輩子就要翻身了,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哪裏知道容祓玥不過一時興起,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心上。
鄭芷鳶思索着該如何把心裏的意思說出口,這邊蘇曳寧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鄭芷鳶敢謊稱自己有孕,還不是讓那容祓玥占了便宜。
“六爺還有兩天就要走了,我不能失去這次機會。”鄭芷鳶不敢和蘇曳寧頂嘴,只一個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眼角還能看到隐隐約約的淚光。
蘇曳寧知道鄭芷鳶一直在自己面前哭訴不過是想讓她幫幫她。但容祓玥這個人她見過兩回,這并不是一個簡單之輩。蘇曳寧覺得鄭芷鳶這回只能吃啞巴虧自認倒黴,她曉得自己幫不了她,也沒多說什麽,只厚着臉皮裝作沒有聽到。
待大家都吃完後,蘇曳寧站在屋子最裏面的長桌盡頭,盯着衆人一群群離去。以表示她可不像那個姑姑一般不負責任,既然在其位,她就會謀其職,管好樂琴坊裏所有人。
這麽一來,即便姐妹之間有些小事,她們也不敢去打擾蘇曳寧,多半會全部交給班長解決。
衆人快散盡後,琉兒便趕了來帶蘇曳寧回去。
蘇曳寧體質甚好,才吃了一帖藥,便退了燒熱,鼻塞的症狀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下午,蘇曳寧心情大好,便從甲乙丙三個班各抽了幾個學七弦琴的人去外苑的花園裏練琴。
因知道鄭芷鳶有心事在身,特意沒有叫她。
下了幾日的雪早已融化了,草地上的一些新草甚至抽出了翠芽兒。冬日的陽光溫暖和煦,整日待在琴房裏大家都覺得悶。這一出來,一個個都覺得心曠神怡。
将近二十名少女穿着花花綠綠顏色各異的衣服坐在草地上,面前架着七弦琴,蘇曳寧則面對衆人坐在最前面,琉兒和卿兒分別站在她身後兩側。
蘇曳寧素手撥弦,彈了一首平常的曲子。下面不少人便開始争相誇贊她,其實她的琴藝本就是這堆人裏數一數二的,只不過被稱贊得太過誇張,反倒感覺有些虛假。
蘇曳寧也覺得無聊了,便故作乏味地對大家道:“好了,我也累了。現在該輪到你們練琴了。卿兒,你留在這兒監督大家。若是有違規犯紀的,統統記下來回頭告訴我。還有我随時會回來檢查,別來我逮到了,否則嚴懲不貸。”
衆人紛紛齊聲道:“是。”
而她,自從燒熱退了以後便大感神清氣爽,這會兒為了不辜負這滿園美景,便起了參觀游賞之心。
琉兒安靜些,蘇曳寧便讓她帶着自己參觀。
穿過花叢,來到了一條由小石子鋪就的小徑,小徑的盡頭是個人工湖,湖的一周圍着朱紅色漆木欄杆。
蘇曳寧帶着琉兒剛走到人工湖旁邊,我勒個擦,碰到了一個瘟神。
翠綠色湖水旁邊,一身玄衣腳踩攢金八寶靴的容祓玥正偏頭看着蘇曳寧來的方向。
蘇曳寧注意到他時,容祓玥正皺着眉望着她,容祓玥朝她指了指,“你,過來。”臉上是頗為輕浮的笑。
蘇曳寧心裏暗暗把容祓玥罵了個狗血淋頭,表面上卻是鎮定自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倒是要會會這個晉王到底是個什麽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