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此生風流

容遠沉默良久,才道:“是,但琉兒絕不是我的眼線。不要傷卿兒性命,其餘随你如何處置。”

蘇曳寧眼皮不禁一顫,她沒想過容遠會坦然承認,更沒想到此時他還記着琉兒。對于琉兒那種心思單純的人,她自然知道不會是潛伏在別人身邊監視別人的人。容遠還算有良心,沒有忘記撇清琉兒的幹系。

蘇曳寧什麽也沒說,只是輕“哼”了一聲,轉頭便走。

剛走了兩步,她突然折回,提醒容遠:“從明天起,樂琴坊就是我的了。別忘了這是九爺說過的話。”

提起樂琴坊,容遠頓時心思百轉。從一開始他就讓卿兒每隔一日便到自己寝宮內禀報蘇曳寧的所有重要舉動,卿兒道裘姑姑病重後蘇曳寧就接手了她所有的飲食起居。依容遠對蘇曳寧的了解,裘姑姑極有可能是被她下手除了性命。

容遠知道這女子素來狠心,但這并不是重點。關于蘇曳寧為何要除去她,容遠也有幾分好奇。但他轉而又想到無論蘇曳寧怎樣,反正影響不到他的事,容遠便打算瞞下這件事。

蘇曳寧氣勢淩人的樣子讓容遠心裏不悅,他差些把話說了出來:“我是說過,可我希望你聽我的,不要善做主張。有些傷天害理的事不該做便不要做。”

蘇曳寧一雙秋目像含了一汪水一樣柔媚動人,容遠同她說着話,眼睛的視線便落在了那兩顆寶石一般的眼珠子上,一寸也移不開視線。

蘇曳寧一愣,容遠盯得她心裏發虛,她腦中瞬間被那個害怕的念頭充滿,那就是,容遠知道了姓裘的是她殺的。

容遠透過蘇曳寧的眼底可以看見她心裏的倔強和堅持,不禁心中一抹酸澀劃過,又說:“小寧,你是否還是不信任本王呢?”

蘇曳寧心裏一顫,生澀道:“希望九爺值得小寧信任。”

說完她提步離開。

蘇曳寧一回院子裏便扇了一個耳光給卿兒,琉兒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蘇曳寧知道院中無人,便揭穿了卿兒是容遠眼線這件事。

午後,她召集樂琴坊衆人,宣布九爺說了,即日起她便繼任樂琴坊坊主之位。而後,命小厮将捆成了個粽子形容的卿兒拉了上來,對衆人道:“卿兒是我的婢女,可她竟然敢背叛我。私藏我的東西。你們看好了,從今以後,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蘇曳寧說着命人打了卿兒五十大板,将她分到了廚房打雜。

五十大板,衆人皆是不敢直視,一通板子下來,卿兒每個四五天哪裏可能下地走路。

衆人雖不解蘇曳寧的做法,只以為她狠辣,一旁的琉兒卻明白這一點。就像蘇曳寧對她說的,容遠這個人,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棋子,要好好利用。蘇曳寧這麽做,為的便是讓容遠放松戒備,又能對他警醒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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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遠起初并未動這樣的念想,是卿兒自請監督蘇曳寧,他才改了主意。下人來報,蘇曳寧打了卿兒五十大板時,他心中頗自責,便命人前去要回了卿兒。對于容遠還有臉來向自己要人,蘇曳寧心裏是有些不高興的。

但經過這些事的接觸後,蘇曳寧反倒覺得容遠不像她想的那麽簡單。這麽一來,她便很勤快的每日去上書苑的涼亭裏陪容遠。

容遠每日早上都要在那裏批一大堆折子和文書,蘇曳寧征得了他的同意。以後每日容遠在那兒批文書,她便在一旁撫琴陪侍。

一日,蘇曳寧見一個約莫四十歲年紀,一身知府打扮的男人過來找容遠。從他嘴裏,蘇曳寧聽說了一件大事:因牛欄村遭山匪洗劫,地方官聯合建議重修地皮,以免持續影響不好。

那人同容遠提這建議時,蘇曳寧剛好避到了涼亭後的一件屋子裏,于是只能眼睜睜看着容遠答應了那知府。

這事蘇曳寧心裏一直放心不下,三日後,她便稱病不去給容遠彈琴。帶着琉兒兩人偷偷出了魏王府,蘇曳寧心急,害怕奶奶臨終前留下的東西被那些雜吏破壞了。

前日她買通了郁鵬飛手下的一個侍衛,打探到他們當初把奶奶埋在的地方。

蘇曳寧帶着琉兒雇了輛馬車,先去了郊外奶奶的墳前。蘇曳寧祭司了許久,并去了趟城裏請了石匠來休憩石碑,才和琉兒一道離開。

牛欄村雖基本被那些黑衣殺手毀得差不多了,但好在官府還沒有開始施工。蘇曳寧帶着琉兒二人往荒村裏走去,很快,她找到了她從小到大住的茅屋。

屋子破敗不堪,門窗皆被歹人毀壞,牆角裏還結了不少蜘蛛絲,但蘇曳寧相信,奶奶臨終前向她交代的那個木盒子還在那裏。

為了防止有心的人看出什麽,蘇曳寧并未打掃屋子,而是直接向後院裏的那棵桃樹走去。

她和琉兒拿着鋤地的工具,找到了樹根開始往正東三尺遠的地方,挖開土壤。果然,在底下二尺不到的地方,她找到了奶奶說的紫檀木盒子。

人臉大的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個更為精致的楠木小盒子,蘇曳寧用刀片雕開,看到了一封血書。

(吾兒曳寧:為父錯信太子容祓信,才使一家招致殺身之禍。今日,我讓祖母帶汝從後門而出。為父自知性命不保,望來日吾兒為家族報仇雪恨。)

盒子底下附着一枚官玺,上面刻着【商賈】蘇榭四字。

短短四五行字,蘇曳寧已明白了當年發生的所有事以及自己的身世。從每個字的力度和潦草程度可以看出,當初父親是帶着滿腔的恨意和怒意所書。那官玺差不多有碗口般大,不難猜測應該是當時京城的某個皇商。

蘇曳寧猜測,父親的意思大抵是,他跟随太子,後來太子過河拆橋,殺了他們一家人,希望留下自己這條血脈,來日為家族複仇。

蘇曳寧抹了兩把眼淚後,帶着琉兒離開,也不管那車夫。直接兩人去了奶奶墳前,蘇曳寧把血書和官玺用兩個木盒子重新裝好。在奶娘的墳旁邊挖了個洞,将木盒子埋入了土中。

蘇曳寧和琉兒二人抄小路回魏王府,二人皆是步行。西南門是人最少最清淨的地方,蘇曳寧也顧不上上次在荒林裏遇到的荒唐事了,直接帶着琉兒快步穿行其中。

多年以後,蘇曳寧憶起今日之事,扶額嘆惋:若一切皆是命運因果輪回,我與容遠的緣分,是否早已命中注定?

相似的場景再一次發生,天象異變,風起雲湧,五星連珠,烏雲之中金光灑下,而蘇曳寧原本想躲開那道光向旁邊邁了一步,恰恰邁進了那金光之中。

琉兒眼睜睜看着主子在自己面前消失,吓得楞在原地好些時候反應不過來。才失魂落魄回了王府,當即便跑到了容遠面前禀報這件事。

蘇曳寧被金光照得睜不開眼,她還沒睜眼時,突然發現自己在空中急速降落。

蘇曳寧睜眼,下面是金黃色的沙地,她在一個馬場。但卻是在半空中,此時她面臨的是将要撲面摔下吃一鼻子灰的危險。

身旁疾馳而過一個人影,準确的說是一個馬影,身材魁梧的男人騎在馬上,揚鞭而過。

蘇曳寧在感到即将摔下地花容不保時,男人張開結實的臂彎,一把将她的細腰攬住,一下子把她整個人拽到了馬上,她在空中做了個三百六十度大回環。

但好在是安全了,蘇曳寧一顆心突突跳動,還心有餘悸。

不料救她之人卻似有意逗她玩,抽了馬屁股一鞭子,更加疾速得跑了起來。

蘇曳寧坐在馬背之上,看着兩旁飛速移動的樹木忍不住失聲尖叫“啊——瘋子,你放開我,快拉住缰繩——”

不想馬上之人卻完全不理會她的掙紮,繼續向前疾馳,在馬場的盡頭拉轉缰繩掉頭,一路疾馳回來,才放慢了速度,停了下來。

蘇曳寧冷靜下來,身後的男人卻突然雙手環住了她的腰,那聲音有點熟悉:“你是天女下凡,朕知道。但你的心在朕這裏,因為朕的心也在你這裏。”

又是他,是那個“皇帝”,蘇曳寧剛才在馬上就想過,這次十有八九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如果要待在這裏,她就得以最快的方法在這裏找到一個安身法子。

于是蘇曳寧也不掙紮了,試探喚他:“容固?”她知道容遠的爹當今皇帝就是叫容固。

身後的容固一驚,對于蘇曳寧,他也只能以天女下凡來解釋了。便把頭靠到蘇曳寧後頸,一只手放在蘇曳寧胸口,對她低喃:“喚朕陛下。”

蘇曳寧雖不知道這皇帝發了什麽瘋,但也基本可以确定了他就是皇帝容固了。

之後,她便一面裝作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女糊弄容固,一面又以美色和琴藝博取容固的喜愛,以在皇宮之中換取一席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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