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深夜。
宋喬躺在病床上,皺着眉,睡得不甚安穩。
阮承頤望了她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沉默着在她床邊坐下,給她掖了掖被子。
他剛剛才給她喂了止痛藥,現在大概是好了一些,睡姿倒也規規矩矩的,只聽見淺淺的呼吸的聲音,只仍然蹙着眉。
想了想,他起身走出了病房外,不一會走進來時,手邊多了一個熱水袋。
溫度正好時,他将熱水袋捂進被窩,放在她的肚子上。她的手也正捂在那裏,接觸到令自己正好舒服的熱源,于是雙手将熱水袋抱緊了,連帶着将阮承頤的手也緊緊攥住了。
阮承頤試着抽了抽,沒抽出來。自己的手就這樣被她攥緊在小腹上,這個姿勢令他頗為無奈,又輕輕往外抽時,她卻似乎不滿了,往裏攏了攏,将他的手攥的更緊了。
要不是看在這丫頭昏睡的份上,他真要懷疑她是故意的。他側頭看了看她,剛才緊皺的額頭也舒展開,唇邊似乎還帶着一抹笑,睡得舒适極了。
頓了頓,他抿着唇,小幅度地在她床邊椅子上坐下,維持着右手被她握在懷裏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身子為了将就着她微微前傾着。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周圍靜極了,她睡得沉穩,他扶額看着她的睡顏,也是一動不動。
半晌,宋喬微微動了動脖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大概還吧唧了一下嘴,然後又熟睡了過去。
透過窗戶的月光,阮承頤靜靜看着她的臉龐,有一縷發絲緩緩飄散下來,遮蓋住了她的眉眼。頓了頓,他伸出左手,微微費力地,替她将那一縷纖細柔軟的發絲撥至耳後。觸到她白皙光潔的臉容時,他驀地一怔,收回了手指,只瞬間就不動聲色地沉靜下來。
月華如水,宋喬一夜好眠,阮承頤一夜無眠。
翌日
宋喬是被鬧鐘吵醒的。她迷迷蒙蒙中睜開眼來,伸出手朝枕頭旁探去,卻探了個空。
大腦微微清醒了些,她擡起眼睑,看見阮承頤正坐在床邊,聽見鬧鐘聲響,他阖上的眼睜開,将櫃臺上正鈴聲大作的手機劃了劃,然後霎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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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喬毫無防備地坐起來,揉着眼睛說:“你怎麽在這?我該去公司了。”
阮承頤似乎倚着床邊才淺淺睡了一會,有些疲倦,但神思還算清明。他微抿着唇,站起來給宋喬倒了一杯熱水,“我給你請了假,明天再去。”
宋喬嗫嚅着接過喝下,不敢産生異議。她記得昨晚的一些情況,她本來有些痛經,昨晚吹幹頭發後回了房間,最初是睡着的,但被痛醒之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痛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人來拍她,給她穿衣服,把她抱起來。她知道是阮承頤,眼睛也懶得擡,然後似乎慢慢安心下來,被置放在一張床上,被人喂了一些藥,不那麽痛之後,于是朦朦胧胧中睡着了。
小腹此時還暖暖的,身上的痛感也已消失。宋喬舒服的窩在被窩裏,也不用去公司,除開這裏是醫院,其他都很好。
阮承頤神色卻不好,他擰着眉心,一副又要說教的樣子。“這段期間在家裏不許用冷水,不許去窗邊吹風。”
宋喬撇撇嘴,不用冷水,那洗碗怎麽洗,總不能大夏天的開熱水吧?
阮承頤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頓了頓,他說,“我來洗碗。”
宋喬睜大眼,半晌又笑眯眯起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能享受到阮大少爺的這待遇,敢情好,飯有人做,碗有人洗,這日子不錯不錯!
阮承頤重又坐回床邊的椅子上,他望着她,蹙眉,“你這種狀态持續很久了?”
宋喬揉揉眼睛,扁着嘴唇,神情頗為無奈,小聲道:“哪有,我怎麽知道會這樣……”
她并不時常痛經,這種攣痛只是偶爾的,平時并不像這次一樣,甚至被送進了醫院。
她隐約有不祥的預感,果然,她聽見他不帶有一絲情感的話:“從今天起嚴格控制你的飲食。”
宋喬:“……”還是帶我回家吧回家吧家吧。
為了證明自己很健康,下床時宋喬就開始活蹦亂跳,回到家後更是活躍激昂無比,上跳跳下蹿蹿,結果被安靜在沙發上看書的阮承頤告知:“你太吵了。”
宋喬望了一眼神情微微倦怠,為她勞碌了一晚上的阮承頤,“……”
中午的時候阮承頤正坐在書房,就看見宋喬賊頭賊腦地探進來,看見他,嘿嘿一笑,給他遞來一張紙。
标題赫然寫着:下午去上班申請書。
時間:今天下午。
原因:在家裏太無聊。
保證:不碰冷水不吹風。
阮承頤揚揚眉,擡眼望了她一眼,她對他揚出一抹最燦爛又狗腿的笑,貼心地問他:“您累嗎?我給您捶捶腿捏捏腰,您昨晚辛苦了?”
額……說完之後她無語望了望天,她說了什麽,她怎麽一順口說出這句令人遐想非非的話來?
好在阮承頤并不計較,他放下書,往後仰了仰,斜倚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問她:“那麽想去工作?”
宋喬愣了愣,他不去公司自然有人為他守着公司,還有大把的錢可以養活他。她除了工作,又拿什麽養活自己?“誰想工作了,我巴不得一輩子沒工作……”
阮承頤點點頭,“那你去吧。”
诶?……诶?
反應過來的宋喬瞥了眼阮承頤:“……”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絕對是報複吧?難道她昨晚做了什麽令他不愉快的事?
宋喬下午就去了公司,倒是讓陳梓陽有些意想不到。宋喬請假是上級發來的消息,說是在醫院裏,第二天再來,卻沒想到下午就看到她來了。
作為上司,他簡單問候了一下,然後給她詳細介紹起她需要考核的項目,并簡述了電視臺的脾氣。每個電視臺都有每個電視臺不一樣的性格,引進的是什麽樣的節目,播出的是什麽性質的綜藝,都需要嚴格把關控制,挖掘最适合電視臺性格的節目,然後一層一層往上遞交審核。
好在宋喬對這些都已經做了全面的功課,對于這位上司的問題都侃侃作答,末了,陳梓陽滿意地點點頭,向她介紹其他兩位主持人。
那兩位主持人都并不十分漂亮,卻十分端莊,畫着淡妝後更顯得斯文文靜,是天生的主持人的長相,實力也很了得。
相比她們,宋喬顯得十分業餘。宋喬囧。
她看着她們十分專業又激情無比地朗誦一篇稿子,字正腔圓,又毫無錯字,宋喬在心裏感嘆兩聲,若不是因為是競争對手,她現在真的很欣賞這個畫面。
當天下午她們考核了即興表演與親和力,出乎宋喬意料的是,那兩位主持人考試時卻稍顯吃力,尤其是親和力,她們的笑容十分公式化,僵硬的沒有感情。
第二天進行了才藝表演,這一項,宋喬吃力許多。她硬着頭皮唱了一首歌,和剛剛那兩位主持人娴熟流暢的鋼琴古筝二胡相比,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末了,她撓撓頭皮,突然眼睛亮了亮,“請問書法可以算作才藝表演嗎?”
考官微笑點頭:“可以。”
以前阮承頤常給她補習功課,甚至于課本上他的字跡都比她的字跡多,有一次她翻開書來閑來無事,于是偷偷模仿他的字跡,以至于後來和他的筆鋒極像,只是力道比之他的差別許多,也因此練得了一副好書法,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工作人員拿來毛筆與硬筆,她極端正地坐在凳子上,标準地用毛筆寫下“國家”二字,想了想,又換鋼筆寫下“中華之味”四字。
考官看過,贊許地點點頭,甚至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宋喬心裏松了一口氣。
第三天的時候,考核短文精要的提煉,透過窗戶,宋喬看見尹奎對她展顏一笑,對她作了個加油的手勢。
第四天的時候,聽說上級已經有了初步的人選。宋喬本來浮躁的心又突然沉澱下來,她給自己打着氣,已經經歷了這幾天艱難的考試,可不能再掉鏈子。
她想這些的時候,似乎就像又回到了大學時期的期末考試,她每天熬夜苦背,白天在圖書館不免悄悄打着盹,阮承頤坐在她對面,淡淡擡手敲了敲她的額頭,然後又将新勾畫出來的知識點給她看。
回過神來時,宋喬看了看面前,考官從門外走進來,手裏卻拿着……三份試卷?
這裏的空氣極好,綠化也很好,窗外似乎還有幾聲鳥叫。宋喬規規矩矩坐在桌子上等待考官發考卷,這種情形……怎麽看怎麽像學生和監考老師。
試卷發下來後,宋喬浏覽了一遍,大致內容是考核道德标準與藝術素質,少數題型考察各地美食。
這次考試後的第三天,陳梓陽對她們道:“通過這幾天的測評,我們已得出大家各方面的綜合分數,希望大家保持平和的心态,考核只剩最後兩天,大家再接再厲。”
按綜合實力來說,宋喬是最遜的,結果最有可能是那兩位當中一個。宋喬看了看她們,她們聽見這句話,也都松了一口氣,似乎已經花落己家,帶着某些不言而喻的自信與考核終于快要結束的喜悅。
宋喬則是去到一樓,在中央的樹下靠着休息。三人相比,其實她是沒有可比性的,無論出于何種考量,那兩位女生都比她強太多,她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于更随和,奈何專業性不強。
她還在沉思時,幾聲呼喊将她拉回現實。是尹奎的聲音:“宋喬——宋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