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宋喬不知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只見四周一片雪白,有些熟悉,但也有些愕然。

當她看見病床前的阮承頤時,卻是更加愕然,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怔在那裏。

阮承頤穿着休閑襯衣,雙唇微抿,十指扣在一起,肘臂搭在大腿上,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

他的神情有幾分倦意,見她醒來,略帶疲憊的眸子發出一抹柔和的亮。凝視着她,緩緩地擰起了眉心,他喉結微動,發出來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你醒了。”

只這三個字,卻讓她瞬間便安下心來,仿佛終于意識到,她已遠去了暴雨,遠去了洪水,遠去了泥石流,遠去了天災,而她來到他身邊,他的身邊,就是最安心的地方。

宋喬幾乎是撲在了阮承頤的身上。她将他抱的緊緊的,這幾日心裏的恐懼,疲憊與委屈,此時都化作一個緊緊的擁抱,她哽咽着,鼻子酸酸的,霎時流出淚來,卻只說出兩個字:“阿頤——”

他微微一頓,雙唇抿了抿,然後借勢站起身來,摟住她的腰身,向前一步,膝蓋抵在床上,一手挽着她的腰,一手随着腿膝的力将她壓在床上。

沒有給她掙紮的機會,俯下頭,便吻住她的唇。他重重的輾轉吸吮,像是索取,又像是發洩,壓着她的力道并不大,卻讓她也反抗不得。

宋喬忘記了反抗。也忘了呼吸,被他這一番動作驚愕的沒有一絲反應,渾身僵硬着不敢動彈,睫毛上凝着幾滴晶瑩的淚水,微微顫動着。

大概是終于意識過來,她掙紮了一下,試探着發出聲音,卻成為暧昧的:“唔……唔……”

阮承頤順勢攻破她的牙關,舌尖靈巧探入,尋到她的舌,帶引着迅速而強勢地糾纏在了一起。她隐隐察覺到他似乎有一絲怒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再一次被吓傻。

阿頤……

宋喬渾渾噩噩地再次失去意識,僵在了床上一動不敢動。阮承頤撐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輾轉折磨着她的唇,察覺到她竟然一直忘記了呼吸,他才終于松開她的舌,撐起手來,從病床上直起了身。

他走去桌邊,背對着她,身形修長直挺。不一會,便端來一杯水,他的聲音淡然,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把藥吃了。”

要不是因為他的唇嫣紅潤澤,以及幽沉的眼中有着剎那閃過的火花,她幾乎覺得剛才那些只不過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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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喬動了動嘴唇,手無足措地接過來,結果喝水的時候快了一點,又嗆到了。她臉咳得通紅,脖子上青筋突起,自己也覺得自己窩囊極了,不僅生起自己的悶氣來。

阮承頤看她将藥都吃下,才坐在椅子上,動作不緊不慢,擡眼望她的時候似乎漫不經心,但仔細一瞧,回發現他的視線一直緊鎖着她。

她臉色有一抹不正常的坨紅,扁着嘴,那嘴唇殷紅微腫。眸裏似有幾分委屈,眼珠輕輕垂下,眼尾微微上挑,看起來風情無限,幽然生姿。阮承頤移開視線,望向窗外,沉斂了幾分。

她不會知道自己在看見y市發生泥石流的新聞時的心情。交通受阻,信號不通,他撥打她的電話直至手機沒有電關機,心一寸一寸沉下來,就像是與她相隔一扇門的距離,而她在裏面,音訊全無。

沒有人知道,他甚至也會有那樣失态的時候。那時他正在公司開會,聽見這個消息,臉色驟沉下來,幾乎是倉皇地宣布本次會議到此結束,然後在衆人疑惑的視線中逃離一般地到辦公室找到程穎,讓她仔細搜尋本次y市泥石流的新聞。

結果果然是她所拍攝的地點,那個夜晚就開始下暴雨的地方,漲洪水,山體滑坡,他什麽消息也不知道,幾人失蹤,幾人死亡,這些消息,一個也沒有,他更是什麽也不知道。他倉皇而無措,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深深吸一口氣,一遍遍地撥打着宋喬的電話時,手指都在顫抖。

下午時候,本應該是她回來的時候,她卻音訊全無,生死未知。他按捺着,平複下來,直到第二天也過去,他再也無法等下去,拟定好飛行計劃與航線,又冒着風雨前行去找她。

他甚至還清楚的記得,他在飛去y市時,腦海裏浮起她的音容笑貌時,想起那晚在醫院時,她無意識地将他的手包裹在她的軟軟的肚皮前,那樣溫暖又真實的溫度,心裏便狠狠揪疼起來。像是心被撕裂了一道口,那裏在滴着鮮血,無人能懂,只有他自己承受。

他在害怕。

他只有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一遍遍地麻痹自己,抿緊了唇,巨大的恐懼襲來,他害怕聽到一點不好的消息,直到指尖攥的蒼白,甚至泛青。

他等了她這麽多年,陪着她一起長大。她将所有的心事說給他,他一步一步将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她的一切他最明白,她的人生他總第一個參與。他看着她喜歡別人,又失戀,經歷了戀情,又分手,到如今,她終于待在他身邊。

而她竟然生死不明。

**********

宋喬因為這次拍攝之行,得以換來不短的假期在家修身養性,她感激涕零,發誓不愧對組長對她的重托,一定完成下次的使命。

然後她滿懷期待地再一打聽,問陳梓陽:“下次的拍攝地點在哪?”

陳梓陽:“z鎮民族風俗部落。”

她默默咽了一口口水,風化了。

從公司回到家,打開門,宋喬悄悄往裏望了一眼,屋子安安靜靜的,阮承頤似乎不在家。

她松了一口氣,把鑰匙放在玄關上,垂着頭往裏走。

自從昨天突如其來的吻之後,她面對他時總感覺關系似乎微妙了許多。他仍如以前一樣,寡言冷漠,神情淡淡,什麽也未曾多說,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她定力卻不如他那麽好,腦子裏有許多個為什麽,比如他是怎麽知道y市的突發情況,又是怎麽去的y市,怎樣将她帶回來的。

但她又一想,他從來便是寡言細致的人,之前一次她大姨媽造訪,導致小腹攣痛,痛得大汗淋漓,醒來卻就已經神清氣爽,面色紅潤,他則一直守在她的床前。他從來是這樣令她安心的存在,他也總會比她有辦法,像是什麽也難不倒她。所以,她又何必去問他是如何将她帶回來的呢?

哪怕泥石流,哪怕交通受阻,哪怕信號不通,只需睡一覺,他便會存在在她眼前,如此溫暖,如此心安。

只是,那個吻……

卻一瞬間問不出口,一時間想起小時候她莫名其妙強吻他的兩次經歷,覺得頭有些大。

他确實是她從小到大見過的最自律又最優秀的人,從不曾見過他有過什麽緋聞,也不曾對一個女生糾纏不放。他性情冷淡,對任何事也從來都漫不經心,然後輕輕松松就得到。大概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一直強迫她,比如他總會皺着眉,對她說:“不行”,或者“我不允許”,或者“你要記得你是女生”,或者“放學我給你溫補一下習題”,或者“你以後再也不許”……

她惹了麻煩就找他來替她擺平,他就會這樣皺着眉頭“你以後再也不許……”,有時她也會彎起眼睛對他笑,期待又無害的,扁着嘴,比如讓他勾畫重點,讓他陪她看最新上映的電影,讓他幫忙撫養幾天同學的小貓,他就會無可奈何,假裝威嚴的擰起眉,教訓幾句,然後總會達成她的心願。

他們的相處模式如此固定又熟稔,她以為會一直這樣了,卻突然因為一個吻,而悄然升溫發酵。她回頭一看,才發現,這些年來,他竟是一直都是順遂自己的心意的。

趕緊搖搖頭,宋喬将這些想法壓下,她一定是發燒燒的腦子都糊塗了,竟然會以為阮承頤喜歡她,拍拍臉,她呼了呼氣,還是現實一點的好,她想,她已經找到工作了,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最遲下下個月,就要搬出他的家了。

嗯,一定是阮承頤那個妖孽禍害人,這些天老是住進醫院,一醒來就看見他,搞得她神經兮兮起來,心裏都變得這麽細膩婉約了。驀地身子抖了抖,她惡寒地覺得自己果然又矯情起來了。

她就着桌上的半杯水喝下去,給自己壓壓驚。

卻不知阮承頤從哪裏忽然出現,穿着家居服,向她走來,襯得身形越發挺拔修長,聲線極為低雅動聽:“杯子是我用過的。”

“噗”的一聲,宋喬口裏的水差點噴出來,杯子被僵硬的握在手中,霎時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宋喬還未反應,又聽見他平靜之中含着責備的聲音,“雖然是夏天,也不許喝冷水。”

宋喬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老臉也禁不住紅了,動了動嘴唇,最後強裝鎮定地把杯子放回桌上,“還以為家裏沒人,你這麽的把人吓死。”

阮承頤面不改色地走上前,細細凝視她一眼,然後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極其自然地将她唇角的水漬抹去,然後又将她微微汗濕的碎發撥至耳邊。

這個動作……稍顯親密,略帶暧昧,表情自然,姿态大方,熟稔程度一百,尴尬指數五十。宋喬抽了抽嘴角,默默想道。鑒于以前做過這個動作,所以尴尬指數還未突破天際,只不過現在是非正常階段,她可疑地臉又紅了……

阮承頤凝視她一眼,幾不可聞地蹙起眉,“是不是又發燒了,臉這麽紅?”他探了探她的額頭,又轉向她的臉頰,臉色霎時沉下來,像是在教訓一個不合格的學生,“昨晚扇被子了?”

宋喬苦着臉:“我沒有……”

阮承頤聲音冷下來,提醒她:“你剛發燒,回來的時候燒到了三十九度五。”

宋喬苦着臉:“我知道……”

他看她一眼,頓了頓,緩和了一下,說:“既然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幾天。這幾天別出去。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姑奶奶,他怎麽知道她放假了?還是好幾天?宋喬瞪了瞪眼,想了想,又洩了氣。他和張總本就認識,臺裏還有不知道多少人都與他有往來,他不知道就怪了。

她無精打采地表态:“我先去洗個澡……”身上都被汗濕了,很不舒服。

他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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