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各懷心事

明玉天資聰穎,很快就跟着李元将打馬球的技巧學會了。接下來就是找齊六人一起練習互相之間的配合了。

趙雲徹仍是将李元帶了出來,讓他來訓練。明睿、明玉、孟瑾瑜、徐昭然還有十三皇子趙雲翔也一起到了,還有徐昭然的妹妹昭蓉一聽說打馬球,興致可高了,便也拉着沈藍雙一起來了馬場。

徐昭蓉也是個性子直爽的人,一進馬場見到孟瑾瑜就拉着沈藍雙過去,說道:“孟大哥,沒想到你也來了,前幾天藍雙姐姐還同我說起你,說你的馬上騎射那是一等一的好。可沒想到你還會打馬球呀!”

沈藍雙見了孟瑾瑜,兩頰泛起緋紅,微微低了低頭。一旁的趙雲徹見到了這情形,便悄悄拉過徐昭然問道:“這位姑娘是何人?看起來同孟兄十分相熟。”

徐昭然道:“她的叔父是新上任的戶部參事沈琰,從前同孟兄算是青梅竹馬的。”

“哦,青梅竹馬?”趙雲徹瞥了一眼一旁的明玉,見她似乎也在聽徐昭然的話。

“可不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孟家老太太可喜歡藍雙妹妹了,我聽母親說,似乎當年就有意要将藍雙許配給瑾瑜的。”

原來如此,難怪初次見面趙雲徹就覺得這兩人關系匪淺,沒想到還有這層追溯。若是這樣,那麽明玉……

趙雲徹擡眼去看明玉,她已經別轉了臉去,看不清臉上神色,不知道剛才徐昭然說的那些,她是聽到了還是沒有聽到。

李元見人都來齊了,便請示趙雲徹是否可以開始練習了。一衆人等都換上了馬球衣,各自牽了一匹馬,蹬上了馬背就開始在李元的指導下練習了起來。

徐昭蓉和沈藍雙坐在了一旁,看場上幾人練習如何培養默契,如何配合傳打。沈藍雙看了一會兒,朝徐昭蓉問道:“昭蓉,你瞧那個穿着淺青色馬球衣的可是我們上回在金工坊外面遇見的明家那位姑娘?”

徐昭蓉順着沈藍雙所指望去,點頭道:“正是。我聽哥哥說,她同十二皇子交情匪淺,是以這回殿下讓她一同參加馬球賽。依我看,她雖馬術了得,可這馬球功夫卻是稀松平常的緊,你瞧瞧,孟大哥傳給她的幾個球,她可根本沒接住幾個。”

“那也是挺不容易的了,瑾瑜哥哥本就是個中高手,小玉姑娘接不住也是尋常的。”

“話可不是這麽說,”徐昭蓉道,“這也是要講求默契的,可要論默契又有誰及得上姐姐同孟大哥呢?”

沈藍雙沉默不語,望着場上并肩策馬的二人,不由想起了許多年前在孟府,那時她同孟瑾瑜都還年少,他們也曾這樣一起騎馬,一起嬉戲,她叫他瑾瑜哥哥,他喚她藍雙妹妹。只是一別多年,他們也都從孩童長成了少年,風雲流轉,一切還同過去一樣嗎?

場上衆人練了一會兒,趙雲徹便說大家一起休息一會兒。随從們準備好了茶點,幾人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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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點是一盤紅豆糕,一盤白玉酥還有杏仁餅、棗泥餅。孟瑾瑜拿了一塊白玉酥順手就遞給了明玉:“這糕點吃口不甜,想來你喜歡吃。”明玉也是十分自然地欣然接過,明睿瞧着這和諧的一幕,在一旁打趣道:“孟兄這個師傅可當得稱職,看來你連小玉的口味都一清二楚了。”

一旁徐昭蓉見沈藍雙蹙了蹙眉,便道:“孟大哥心思細密,自是懂得照顧人的。藍雙姐姐同孟大哥相識十多年,從前在孟家的時候,孟大哥對姐姐可是關懷備至呢!不知道小玉姑娘又同孟大哥相識多長時間了?”

明睿聽徐昭蓉話中帶刺,似是針對明玉,便道:“認識時間長些、短些又有什麽關系?情投意合這種事情向來不是以時間來衡量的。”

明睿本意是要護短,可此言一出,座中衆人卻都愣怔了片刻。

趙雲徹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抖,清香的茶水潑濕了衣襟,不由自主就望向坐在一起的明玉和孟瑾瑜;明玉心中一顫,眼角眉梢的餘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孟瑾瑜,而孟瑾瑜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頓,目光似是也看向了明玉……

沈藍雙拉拉徐昭蓉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可徐昭蓉卻是個火爆性子,她又與沈藍雙相交多年,深知在她心中深戀着孟瑾瑜,在禹州的時候,她寫了無數封沒有寄出的信給她的瑾瑜哥哥,這次從禹州回到京城,她心中不知多歡喜。沈藍雙還悄悄告訴她,嬸娘同她提過,孟家有意結親,她也是真心實意為沈藍雙高興,可如今這情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徐昭蓉沖着明睿道:“是不是情投意合,也不是你說了算了。當了幾天師徒這就情投意合了?那我可是要問問孟大哥,沈孟兩家當初定下的婚約可還作數”說着她看向孟瑾瑜,似乎一定要他說出個黑白分明來。”

沈藍雙知道徐昭蓉是為了幫自己說話,可沒想到這丫頭不管不顧,什麽話都說,趕忙拉着她道:“哪裏有什麽婚約,昭蓉妹妹,快別胡說了!”

明玉的手不由微微顫了一顫,眼中分明是震驚。婚約?原來他們竟有婚約嗎?

孟瑾瑜倒是神色未變,不疾不徐站起身來,也不回答徐昭蓉的問題,只是朝沈藍雙說道:“藍雙妹妹出來這麽久了,再不回去只怕沈家叔父要着急擔心了,我送你回府吧。”

沈藍雙點點頭,随他站了起來。徐昭蓉還想說,已被一旁的徐昭然拉住:“妹妹,時候不早,咱們也該回了。”

趙雲徹見氣氛略有些凝重,便道:“今日咱們初練,大家都辛苦了,就都早些回府歇息吧,過幾日咱們再請李元同來練習。”

衆人起身,相互告辭,各自散去了。

回府的路上,明玉倚在馬車裏,看着窗外卻悶聲不語。明睿惱恨剛才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讓妹妹不高興了,便故作輕松說道:“小玉,之前你不是說過喜歡我的那套馬鞍嗎,正巧新近我又得了一副新的,原來那一套你若喜歡便拿了去吧。”

明睿的那套馬鞍可是當初他生辰的時候聖上禦賜的,難得的很,之前她讨了幾次明睿都不肯給。現下,他終于肯了,明玉卻沒半分喜悅之情。她的腦中只想着剛才徐昭蓉說的那些話,她說不清現在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只覺得苦苦的,酸酸的,這是從前她從未有過的感受。

“哥哥……”

“嗯?”

“瑾瑜師傅……真的會娶沈家姐姐嗎?”

天色未暗,孟瑾瑜的馬車便到了沈府的門前。守門的小厮見是小姐回來了,便迎上前回道:“孟公子也來了。老爺特意吩咐我到門口來等着小姐。”

沈藍雙心道大概是自己回來晚了,叔父着急了,便問:“可是家裏有什麽事?”

小厮道:“下午孟府老太太和太太一起來府裏做客,現在還在同老爺、夫人閑聊,小姐快些進去吧。”

孟瑾瑜聽母親和祖母都來了,便同沈藍雙一同進去了。孟老太太正和沈夫人寒暄着,見沈藍雙同孟瑾瑜一同回來,不由樂道:“剛才還說起他們兩個呢,沒想到一起回來了。”

孟夫人朝孟瑾瑜問道:“我聽他們說你去練習馬球了,怎麽和藍雙在一起了?”

“哎呀,他們年輕人喜歡在一處熱鬧就随他們去,問那麽多幹什麽!”孟老夫人一邊笑一邊說着,又将沈藍雙喚到自己身邊。

這是她從禹州回來之後,孟老夫人第一回見她。

“這丫頭,真沒想到現下出落得這般水靈了。”孟老夫人瞧着她,滿心歡喜。

沈藍雙乖巧謙恭:“這些年沒見老太太,藍雙心裏也時時惦記,常想着當年住在孟府時老太太待我的好來。幸好叔父也常與京城有書信往來,藍雙知道老太太身體康健,便想着等到能回京城,定是要再來探望您的。”

孟老夫人也想起當年情景,一時感慨,拉着藍雙的手道:“何止是探望,這些年我可常念着你的。今日我過來,便是同你叔父、嬸娘商量,想邀你到咱們府上住上幾日,咱們祖孫倆好好敘敘,你也同我說說這些年在禹州的生活,權當陪我這個老太婆解解悶。”

沈藍雙望向叔父,沈琰點頭道:“剛才老夫人已經同我提過此事了,承蒙老夫人厚愛,咱們自是沒有什麽意見,只是怕藍雙年幼不懂事,給府上添麻煩。”

“哎呀,不麻煩不麻煩,藍雙這麽乖巧,我歡喜還來不及呢!再說了,以後我可還指望藍雙承歡膝下呢,你們夫妻兩個可別舍不得啊!”孟老夫人這句半開玩笑半正經的話,羞得沈藍雙臉都紅了,将頭埋在了孟老夫人的臂彎裏道:“老夫人快別取笑我了。”

沈藍雙去孟府小住這件事就在這麽歡快的氣氛中決定了下來,孟老夫人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告辭時說明日就派人過來接藍雙。沈家夫婦明白孟家的意思,沈琰更是知道故去兄長當年赴死前曾留下遺書,就是希望孟家能好好照拂藍雙,娶她進門。如今,這一切,似乎都是毫無懸念地順利往這個方向進行着。

一路上,孟老夫人心情愉悅,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孟夫人不敢吵擾她,坐在一旁輕搖團扇,見孟瑾瑜從剛才起就一直一言不發,實在吃不準兒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可這時候又不敢去問。只能等到到了家後,孟夫人将瑾瑜喚到了房中,問他:“孩子,今日你祖母說要接沈家姑娘過來住,我瞧你神色似乎并不高興?”

“孩兒沒有不高興,”孟瑾瑜答道,“祖母喜歡藍雙,想讓她過來陪伴,孫兒心中是歡喜的。”

“你應該……明白你祖母的意思。”

孟瑾瑜雙眉微蹙,但臉上神情仍是雲淡風輕:“孩兒明白。當年沈叔父為救父親赴死,他的遺書,父親也曾同我說過。”

孟夫人心中一驚,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便問:“那你……又是怎麽想的?其實,藍雙姑娘相貌端莊,性情謙和,依我看你們甚是相配。”

孟瑾瑜交纏着的雙掌微微緊了一緊:“母親,我怎麽想的并不重要。沈家叔父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又于戰場上救了父親的性命。他于孟家是有大恩的,我是孟家的兒子,我會盡我的能力去償還這份恩情。”

“償還恩情。”孟夫人點點頭,輕嘆一聲,“是啊,咱們孟家欠他們太多,你沈家叔父當初留下遺書,希望咱們将來能好好照拂藍雙姑娘,希望你娶她為妻。”

孟夫人一邊說一邊看着孟瑾瑜臉上神色:“這也是老夫人的心思,瑾瑜,你可願意?”

孟瑾瑜頓了頓,交握的雙手微微顫着,良久,仍是那一句:“兒子一定會盡我所能去償還這份恩情。”

他的雙唇有些發白,不知為何,剛才他腦中閃現出明玉的身影,她騎在“雷電”的身上,手持挽月弓,轉身莞爾,嘻嘻笑問:“瑾瑜師傅,剛才那一箭,我射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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