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藥

孟瑾瑜悄悄離席,到了府門前開門一看,竟見明玉穿着一件淺綠色的披風站在門外。

孟瑾瑜不禁愣怔住了,忙将她拉了進來問道:“小玉,你怎麽來了?”

明玉嘻嘻一笑,拿出一個盒子交到了孟瑾瑜手上。

“這是什麽?”孟瑾瑜打開一看,只見裏面是幾顆烏漆漆的小藥丸。

“這是給你祖母的。”明玉說道,“之前聽你說起過她老人家有風濕病,所以我請教了百裏師傅,他教了我方子,我就照着将這藥丸制了出來,每天晚上服上一顆,能夠緩解病症,等再過幾日,我配好了熏蒸的藥膏,你再給老夫人用上幾貼,那差不多就能根除了。本來可以明日再給你的,不過我心想既然今日已經制好,那就趕緊給你送過來,那老夫人今夜就可以開始服用了。”

孟瑾瑜拿着明玉所給的藥盒,見她一臉倦容,知道她定是為了配制這藥辛苦了好幾日,他不過是閑聊時的一句無心之言,卻未想她竟這般放在心上,不由心下感動:“小玉,真是辛苦你了。今日正巧是我祖母壽辰,不如你随我進去,親自将這東西送給她吧。”

明玉愣了愣,但見孟瑾瑜神色誠懇,知道他并非說笑,明玉躊躇了片刻,還是擺了擺手:“算了,我還是不進去了,我就是來送個藥的,你交到老太太手裏就行了,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孟瑾瑜聽她這麽說,便也只好點了點頭:“好吧,多謝你的一番心意,我定會交到祖母手中,讓她夜夜服用。”

“嗯。”明玉點點頭,嗦了嗦鼻子,東西已經給了,她也該走了,“瑾瑜師傅,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玉,”孟瑾瑜叫住她,“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府吧。”

“可是……剛才你不是說,今晚是你祖母的壽辰嗎?沒關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快些進去吧。”

“那怎麽行!”孟瑾瑜不由分說拉着小玉上了馬車,“我已經賀過壽了,離席一會兒祖母不會怪罪我的。這麽晚,我若是讓你一個人回去,別說明侯爺,就是你明睿哥哥也定是會怪罪我的。”

小玉被他拎上了馬車,坐在孟瑾瑜的身旁,他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令她禁不住臉紅心跳起來。她是怎麽了,來之前不是告訴過自己,不過就是來送藥的,不是為了見他。可是偏偏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見到孟瑾瑜的時候,心裏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似的,亂跳亂撞。這些日子,她在家中時常胡思亂想,腦中總是想起徐昭蓉說的那些話,她很想問問孟瑾瑜,那天昭蓉姐姐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會娶沈藍雙?

可是真的看到了他,話到嘴邊,卻又是一句也問不出來了。

“小玉,你在想什麽?”孟瑾瑜見明玉愣怔出神,便問道。

“沒……沒什麽……我剛才在想,明日該去練馬球了,只是我同大家的配合還不夠默契,怕會影響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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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事,”孟瑾瑜安慰她,“你初學馬球,能打成這樣已然是不錯的了,至于如何配合,還需練習磨合,也不是急在一時的,離宮裏的馬球比賽還有十多天的時間,咱們還可以再操練。”

明玉聽他這樣說,點了點頭,也放心了一些。

孟瑾瑜見她所做之事不是騎馬射箭就是學醫煉藥,與平常千金閨秀大不相同,不由感慨道:“我記得第一次遇見你時,你就是在校尉場騎馬,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男子,後來你跟着我學射箭,也是極有天賦的,現在你又自己煉制了治風濕的藥丸和藥膏……小玉,認識你,我真的覺得很幸運,你帶給人太多的驚喜了。”

明玉望向孟瑾瑜,他眼神真摯,透着融融暖意。

“那不是我們第一次相見。”

“什麽?”孟瑾瑜沒聽明白明玉話中的意思,愣了一愣。

明玉掏出一塊青色方帕握在掌心:“去年洛伽燈會,我在河中濕了腳,提鞋上岸的時候将一個戴着刑天面具的男子錯認成我四哥,他遞給我這塊帕子,說你的腳濕了,快擦擦吧。之後,我便一直留着這塊帕子。而在校尉馬場,那已是我與他的第二次相見了。”

孟瑾瑜看着這塊屬于自己的青色方帕,不由也想起了那一次的洛伽燈會,依稀是有這麽一件事,只是當時他并未留心,沒想到他和明玉竟在那時已經相遇了。

明玉将帕子收了起來,輕籲一口氣,說道:“也許他根本就不記得那天曾遇到過我,不過沒關系,對我來說,那已經是最美麗的相遇了。”

明玉天真爛漫的神情令孟瑾瑜心中一恸,如被鈍刀劃過一般。她的心意,他怎會感受不到?只是……現在的他對明玉實在無法做出任何承諾,因為他是孟瑾瑜,他有他背負的責任,他還有許多該做而未做的事情。

她大概是太累了,說着說着,明玉困倦極了,漸漸地,竟靠在馬車窗沿上睡着了。孟瑾瑜怕她磕着頭,輕輕地将她的頭移到自己肩膀上。她沉沉地睡着,臉上卻仍挂着一絲笑容,仿佛是夢見了什麽極好的事情。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醒了她,擾了她的好夢。就這樣一路,從将軍府到明侯府,明玉便靠在孟瑾瑜的肩頭。就算到了明侯府的門前,孟瑾瑜仍是不敢叫醒她,她的氣息輕輕柔柔,拂在他的臉上,君子如孟瑾瑜,竟也一時有些心猿意馬,意亂情迷起來,忍不住看着明玉。她睡得這樣甜,紅潤的嘴唇,細長的眉梢,他突然很想知道在她的夢裏,會有什麽人出現……

他一動也不敢動,陪着明玉坐了許久,暖風微醺,歲月靜好,他腦中驀地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若是就這樣坐到天荒地老,那該多好。直到馬車的簾布被風掀了起來,孟瑾瑜清楚地看到明侯府門外站着的明言正,這才回過神來,輕輕推了推明玉。

“小玉,快醒醒……”

明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你太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孟瑾瑜同明玉一起下了馬車。

“爹爹,”明玉看見府門前站立的明言正,趕忙迎上去。

明言正板着臉嗔怪道:“這麽晚了,也不同家裏說一聲就跑出去,你可知道爹爹有多麽擔心你?”

明玉吐吐舌頭,心有愧疚,原本她只是想偷偷溜出去一會兒的,等送完了藥即刻回來,卻沒想到被明言正發現了,還在門口被逮個正着。

“爹爹,您別生氣,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這就回屋!”

明玉轉過身來看着孟瑾瑜:“瑾瑜師傅,我走了。”

孟瑾瑜望着她的背影沒入明國公府的大門,眼中卻依稀仍有不舍。

“這麽晚了,原來小女是去了孟府,還勞煩公子特意将她送回來。”明言正朝着孟瑾瑜,卻是話中有話。

“明侯爺言重。”

“不知小女前去找公子,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孟瑾瑜回道:“小玉姑娘為我祖母制了些治療風濕的藥丸,特意送了過來。”

明言正眼神灼灼望着孟瑾瑜,他自然知道明玉是去孟府了,也知道她是去做什麽的。孟瑾瑜,他早聞其名,後來惠妃也告訴他,這個孟家公子頗有乃父風範,博學多識,又是個有風骨的人,只是不喜出風頭,是以不如別的世家公子那般在京城有名望。今日一見,卻是個清峻難得的儒雅之人,也難怪明玉對他鐘情。

原本,明言正倒是有意撮合女兒,只是前幾日他聽惠妃說,這孟家原來同沈琰家的侄女頗有淵源,看起來這兩家是要結親的。

“孟公子,老夫說話向來喜歡開門見山,不喜歡拐彎抹角。小玉是我最疼愛的女兒,若是你對她有意,就要許她一世幸福;若是不能,就不要再去招惹她。”

“侯爺……”

明言正止住了孟瑾瑜的話,繼續說道:“我是個只在乎結果的人。小玉的性子我很清楚,她執着倔強,一旦認準了,就會義無反顧,有時卻不知那是飛蛾撲火。孟公子,作為父親,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我的話,我不希望小玉受到任何傷害,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女兒。”

孟瑾瑜一向從容的臉色黯淡下來,雙手交錯,緊緊握着,明侯的話他自然聽得明白。可是此時,他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無法做出任何回答,他給不了明玉承諾,現在的他也沒有能力許她一世幸福。

“孟公子,天色已晚,請回吧。”明言正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孟瑾瑜,轉身消失在這茫茫月色裏,只留孟瑾瑜仍獨自怔忡原地。

“爹爹,”明玉竟根本沒有回屋,躲在大門後面等着明言正。

見到女兒,明言正是一臉寵溺的笑,“你這丫頭,還不快回去歇息?這是要變成夜貓子了?”

“爹爹,剛才……你同瑾瑜師傅在說些什麽?”明玉好奇地問道。

“沒什麽,爹爹多謝他教導你箭術,只是小玉,你畢竟是女孩兒家,以後還是要嫁人的,騎騎馬就算了,這刀啊箭的,就少去擺弄吧。你也多學學你六姐,少許也該有些閨秀的樣子。”

“哎呀爹爹,誰要嫁人了!”明玉羞紅了臉,“女兒就願呆在府裏,一輩子陪着爹爹!”

“傻丫頭,又說什麽傻話了?好了,好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明玉這才拜別了父親,回到碧苑去了。明言正看着女兒的背影,也能感受到她同孟瑾瑜在一起,是真正的快樂,可是,這樣的快樂,短暫而又渺茫,又能持續多久呢?

作者有話要說: 求花花~~~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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