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訴衷情

明玉策馬疾馳,秋夜的風帶着些微涼拂過她的臉龐,她的發絲飛舞在脖頸間,一陣陣麻麻癢癢的感覺,撓得她禁不住咯咯咯笑起來,回頭看,那白色長衫就在身後,月色溶溶,他就在那裏,看到他,就是心安。

流水潺潺,到了一處小溪邊,明玉跳下馬來,跑過去洗了把臉,涼涼的水從臉上淌下來,待到孟瑾瑜走到身旁,她故意捉弄,手裏掬了一捧水,也往孟瑾瑜臉上潑去,他躲避不及,被潑得滿臉水珠,可卻也不惱,倒是激起了他的玩心。

“好小玉,你竟捉弄我!”孟瑾瑜索性也走到了溪邊,挽起袖子掬水也朝小玉潑去,兩人就在水邊潑水嬉戲,笑聲吟吟,倒真像是一對年幼無束的夥伴,不知憂愁,不管明日,只知道無拘無束的歡笑。

玩累了,兩人便靠着溪邊的大樹坐了下來,身上已是濕透了。明玉還在笑着,大概是很久沒這麽暢快的玩過了。她側着頭看孟瑾瑜,那翩翩君子已是衣衫盡濕,可卻不顯一絲狼狽,他靠着樹望着天上明月。

“瑾瑜師傅,今天可真不像你。”

孟瑾瑜眼神溫柔,猶如一塊暖玉,融到她的心裏去。

“不像嗎?”

小玉一邊搖頭一邊笑:“不像,你平時總是溫文爾雅,就是同我們一起打馬球也是舉止謙和,可從沒見你這麽放肆的樣子呢!”

是啊,他從不曾放肆,他溫潤端方,這是他的真性情,可是和明玉在一起,他卻好像有了另一個自己,可以放肆大笑,可以無拘無束,這一刻的他是快樂的,是放下了所有包袱的輕快。

他的嘴角是暖暖的笑,這一切都是明玉帶給他的。

笛聲悠揚,如慕如訴。這支笛子是明玉的母親留給她的,只是她已經許久未吹了,此時此境,她心頭有千絲萬緒,唯有借笛聲傾訴。

吹的是那曲《越人歌》,這首曲子在坊間流傳甚廣,孟瑾瑜自是聽過的。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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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手指握緊了衣袖,孟瑾瑜看着小玉悠然吹奏的神情。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他低低沉吟着這兩句,她的心,他又豈會不知?

他從未想過這一世會遇到一個像明玉這樣的女子,聰慧善良,柔韌堅強,讓他不知不覺被她吸引,甚至……喜歡上了她。

她就如一株藤蔓,不知不覺就攀進了他的生活,纏進了他的心裏。

一曲終了,明玉滿面飛霞,側過身不去看孟瑾瑜,她一躍爬上了樹幹,坐在一根斜伸出的樹枝上。樹下是那白衣翩翩,她想要問他是否聽懂了她曲中心意,她想要知道他是否也同她一般,可是話到嘴邊,卻終于是怯了,不知該如何開口。

“曲子很好聽。”樹下,孟瑾瑜柔柔說道。

“好聽嗎?那……瑾瑜師傅可知道這首曲子?”

“這一曲是《越人歌》,我曾聽琴師彈過,今日你用笛子吹出來,也是格外動人。”

明玉晃了晃腳,想要跳下來看看此時孟瑾瑜的表情,可卻又打起了退堂鼓。要是他拒絕我怎麽辦?要是他從此不再理我,不再見我又怎麽辦?明玉心中胡思亂想着,她雖生性灑脫,可到底是女孩子家,已是不顧矜持借笛聲表白心意了,若再要被拒絕,她可當真是什麽臉都沒了,往後,還如何再見孟瑾瑜?

心裏一個念頭接着一個念頭,想得不由心煩意亂。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孟瑾瑜低低吟着,沉默片刻,嘆了一聲道,“小玉,你怎知我不知你的心意?”

明玉的心突得一跳,旋即從樹枝上跳了下來,蹲在孟瑾瑜面前:“瑾瑜師傅……”

他握住那只透着涼意的小手,暖暖的目光令人心中安穩。

“小玉,我喜歡你。”

明玉有些恍了神,仿佛沒聽見他在說什麽:“你……你說什麽?”

他緊緊握着明玉的手,目光堅定,鄭重其事:“我說,我喜歡你。小玉,我喜歡你。”

明玉只覺得一顆心快要跳出胸腔,她習慣了他的若即若離,習慣了他的雲淡風輕,從未奢想有朝一日他會這麽直截了當地說出這句話。

他将明玉輕輕抱在懷中,她的發絲蹭着他的臉,酥□□癢,擾亂了他的全部心緒。

“小玉,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子。直到我遇見了你,我才知道自己這一生所要尋覓的是什麽。你那樣好,好得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你讓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也讓我能夠鼓起勇氣直面将來。我喜歡你,可又覺得自己還不夠好,好到可以配得上你……”

明玉的心狂跳着,她擡起頭,手指覆在了孟瑾瑜的唇上:“瑾瑜師傅,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沒有……沒有很好,我一直覺得你才是天上月,人間玉,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更好,好到可以同你并肩站立。”她頓了頓,仿佛要再确認一遍,“瑾瑜師傅,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清澈的雙眸盈盈若水,滿懷深情,他并非榆木,心也不是鐵石,她的情意他早就感覺到了,只是他不知該如何表達,也怕太過唐突。只是今晚,在這樣的情境下,只有他們倆,只有這流水迢迢,暖月溶溶,他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情愫,也不想讓這個單純明媚的少女一再失望。

他的唇輕輕印在了明玉的額上,帶着一股淡淡的香草氣息,那是他的味道。明玉的心顫了一顫,這是真的嗎,還是……她在做夢?

明玉擡起頭,認真地看着孟瑾瑜,直到确定他的眼中也有一個自己,才相信剛才他所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明玉坐在孟瑾瑜身邊,問道:“瑾瑜師傅,那麽藍雙姐姐呢?你可喜歡她?他們都說你會娶她,上回在禦馬場,我見你祖母也是對她十分贊許。”

“藍雙……”孟瑾瑜知道他同小玉之間最大的障礙就是沈藍雙,就算是明侯上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他遠離小玉的。

“我一直将她當妹妹,只是我卻從未想過要娶她。小玉,沈家對孟家是有大恩的,他們的恩情我一定會償還。”

“怎麽償還呢?”明玉忙問。

孟瑾瑜搖搖頭:“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絕不是用婚姻來償還,否則對她對我,或是對你,那都是不公平的。待到結束秋獵回府,我一定會向母親、祖母禀明心意,告訴她們我不會娶藍雙,還是将藍雙送回沈家,莫要耽誤了她的前程。”

明玉将頭藏到了孟瑾瑜的懷裏,露出一副小女兒的情态,有他這句話就夠了,旁人再說三道四那又怎麽樣?

“小玉,等到我還了這份恩情,看到藍雙妹妹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那時我一定會到府上,向侯爺提親……”孟瑾瑜說完,卻心中揪了一揪,對明玉來說這份承諾終是太空了,若是他十年償還不了這份恩情,難道便叫她等上十年嗎?

可明玉卻歪了歪頭,開心地笑了,伸出手指要同孟瑾瑜拉鈎:“好,瑾瑜師傅,你說話可要算話。如今我既知道了你心裏是有我的,那我便什麽都不怕了,你要是十年還不了沈家的恩情,我便等你十年,要是真等到牙齒掉光,頭發花白,只要你心裏還有我,我便仍願嫁你!”

“小玉……”孟瑾瑜心中感動,連聲音都哽咽住了。這一世,能愛一個這樣的女子又同時被她所愛,這是何等幸事!他不由感激上天,讓他遇到了小玉。

夜已漸深,兩人踏着夜色回到營地的時候,只見一人黑着臉站在營房門口等着他們。明玉這才發覺他們倆出去散心的确是走得太久了。她跳下馬來,走過去挽着那尊“黑面神”撒嬌道:“爹爹,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去休息,還站在這裏?”

明侯瞪了一眼明玉,心道,你還知道已經這麽晚了,一個姑娘家同人家男子出去這麽久,半夜三更才回來,這裏又是是非之地,傳出去那不是壞了姑娘家的名聲嘛!

他越過小玉,直接同孟瑾瑜說道:“孟公子家中也是世家大族,想必也是深受禮儀熏陶的,何以公子帶着小女夜游到這麽晚才回來?”

孟瑾瑜知道自己的确于理有虧,深深拜了一拜,說道:“侯爺責怪的是,的确是瑾瑜疏忽了。”

明玉在旁插嘴:“爹爹,你別怪瑾瑜師傅,是我拉着他出去的,這裏地勢複雜,路也不好找,我們轉了出去,想要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迷路了,所以……所以才這麽晚回來的。

知女莫若父,明言正站在這裏遠遠瞧見他們回來,只看見明玉一臉嬌羞,此刻又處處維護孟瑾瑜,哪裏會是迷路這麽簡單他看着孟瑾瑜,眼神仿佛是在質問他。

明玉見父親不高興,怕他為難孟瑾瑜,忙拉着他就往自己營房裏走:“好了爹爹,我們真的是迷路了,女兒知道錯了,我給你去捶捶背,捏捏肩……”

“你終于接受小玉了?”

孟瑾瑜轉身,原來不止明侯,趙雲徹也一直等在這裏,只是明言正在明,他卻在暗處。

孟瑾瑜行了一禮,坦蕩回道:“并不是我接受小玉,而是我告訴小玉,我也喜歡她。”

趙雲徹苦笑道:“怪不得我見剛才小玉回來神采飛揚,又同你那般親昵。孟瑾瑜,我一直不明白,我沒有哪裏比你差,無論身份地位,還是人才相貌,又或是對小玉的情意,我都不輸你,可最終還是你贏走了小玉的心。”

“殿下,情之所鐘,往往無法按常理解釋,亦不能強求。”

趙雲徹嘆了一口氣,也罷,時至今日他既輸了,又何必再強求,雖然他并不甘心,但眼下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如何在這次的秋獵中獲得楚帝的信任,奪取太子之位。而孟瑾瑜,是他身邊最強勁的助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上游輪了,去日韓~~~我是妖妖的存稿君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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