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試戲
“我來代替淩淩拍電視劇?”夏橙冰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笑話,她睜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許天翊,沒搞錯吧,這個男人,看上去挺正常的,莫不是被淩淩給急糊塗了,怎麽說的話這麽不靠譜!
“對啊!”許天翊覺得夏橙冰把眼睛瞪得圓圓的樣子很有趣,他摸了摸下巴,接着說:“如果我們換別人來演,那麽之前的一切就都得重新拍,損失太大,但如果夏小姐你來演的話,就好辦多了,因為你和夏橙淩一模一樣,所以可以完全按照進度繼續拍攝。”
“可是,我不懂拍戲啊。”夏橙冰喁喁道。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講太過突然。拍電視劇?從小夏橙冰對于藝術就不是很感興趣,雖然和妹妹一起學了鋼琴和舞蹈,但明顯妹妹對此更有興致。夏橙冰也不是說沒有天賦,只是她對于學習的興趣更濃厚,小時候還想着将來當科學家呢。現在冷不丁地說讓自己拍電視劇,她一時還真的接受不了。再說了自己工作幹得好好的,以自己的學歷來講前途也不錯。難不成要把六年學過的東西全部扔掉去做演員嗎?這是不是太瘋狂了些?
“不懂?”許天翊盯着夏橙冰說:“以夏小姐的素質,其實很容易的。這樣吧,我約了導演,我們一起去片場看看,你試試鏡,行不行的,聽導演怎麽說吧。”
“許總,這,這行嗎?”還沒等夏橙冰說什麽,站在一旁明顯已經驚呆了的尤老板說話了。
“沒關系,尤老板,你能投資我們的電視劇,我們很歡迎。如果電視劇能不受影響的拍下去,想來也是你想看到的,只要夏小姐答應了,你那些錢就算是記到賬上了,怎麽樣?”
“夏小姐,只要你能接替你妹妹,那麽夏橙淩欠的錢,就都算是公司的了,不會再有人去追究你妹妹,怎麽樣?”
怎麽樣?還能怎麽樣呢?夏橙冰心想,也許這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了,而且似乎也是目前她能辦得到的唯一方法。
“好吧,我答應,和你去見導演。”夏橙冰很快就權衡出了利弊,做出了決定。
“行,不過我醜話要說到前頭,”許天翊眯了眯眼睛,“如果夏小姐不能讓導演滿意的話,那麽我們只能依法讓夏橙淩賠償我們的損失了。想必夏小姐也能夠理解。”
夏橙冰攥了攥拳頭,看了許天翊一眼,下定了決心似得站起身來說:“好,我知道了,我們走吧。”她的爽快倒讓許天翊很是欣賞,不愧是聰明的女人,關鍵的時候很懂得取舍。
夏橙冰覺得此時的自己真的就像是砧板上的魚,不光要任人宰割,偏偏還要做出一副要讨好拿刀人的樣子,刀的寒光都在眼睛裏閃爍了,自己卻避無可避,還要裝出一副愉快的樣子迎上去。一直以為命運是被自己掌握着,這麽些年來的努力付出,為得就是能夠可以為自己做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然後努力地去做,每走一步都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自己的路,這是夏橙冰一直以來的堅持。可現在這一切都突然發生了改變。夏橙冰覺得自己仿佛被命運的洪流夾裹起來了,被卷着,推着,走向無法預知的未來。
“你這個臭丫頭,這些日子死到哪去了?說走就走,你以為這片場是你家嗎?”一本厚厚的劇本向夏橙冰迎面砸過來,夏橙冰下意識的閃開頭,砸在了她的肩膀上,一陣酸痛。她揉着肩,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這個人。雖然平時對娛樂圈并不關注,但這個人還是略知道一些的。劉雷生,一個國內很有名氣的導演。淩淩曾經說過很想上他的戲,只是沒有想到原來這個人的脾氣竟是如此火爆,看上去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得有五十多了吧,可別一下子突發心腦血管疾病什麽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大發雷霆怒不可遏的導演,夏橙冰壞壞的想,不過又一轉念,也別怨人家導演發這麽大的火,這麽多人都伺候着,這人說不見就不見了,一走這麽長時間,擱誰都不會有好脾氣的。得,他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只當說的不是自己,其實他說的還真的不是自己,夏橙冰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許總,這個人我不用了,這樣的人我也用不起,好好的拍攝計劃全都打亂了,這麽多人我怎麽交代?她想回來就回來?對不起,換人吧,前面的鏡頭我重新拍!”大概是夏橙冰的表情徹底激怒了導演,他将怒火直接沖向了站在一旁的許天翊。
“呵呵!”許天翊笑了笑,夏橙冰突然發現,其實這個人笑起來和他嚴肅的時候判若兩人。“劉導,你再仔細看看,其實我也覺得夏橙淩不可以再用了,所以,你看看她,能不能用?”夏橙冰用眼角乜了許天翊一眼,沒有說話,轉而直直的看着劉雷生導演。劉雷生疑惑地看了看許天翊,又回頭看夏橙冰,這下看的仔細了,竟圍着夏橙冰正時針轉了一圈,又倒時針轉了一圈。“嗯,外形上幾乎是一模一樣,只是氣質不同,比起夏橙淩來多了一些書卷之氣,更沉穩一些,光華內斂,看上去倒也靈氣十足,應該是個可塑之才。你和她是孿生姐妹嗎?”夏橙冰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點了點頭說:“我是淩淩的姐姐,我叫夏橙冰,你好,劉老師。”說着,将手遞了出去。但劉雷生似乎沒有看到似得,而是将頭轉向了許天翊說:“這倒也是個辦法,只是她能不能勝任這個角色,還要試過了才知道。”許天翊說:“這個當然,反正人給你帶來了,給她上了妝,試試吧。我倒是挺看好她的。”夏橙冰讪讪的收回手,大概是劉雷生的态度刺激了她,一股鬥志從她的心底升起來:哼,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演個戲罷了,倒要讓你們看看,我夏橙冰的本事!
一個副導演對夏橙冰大概地說了整個戲的劇情,然後又詳細地對她說了要試鏡的這一場戲。看着鏡子中變得越來越陌生的自己,夏橙冰有一絲恍然,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從此刻起就徹底改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再也沒有了,辦公室裏的那個為了能走的更遠一些而努力打拼的自己不見了,這麽多年為之奮鬥的理想突然如同頃刻之間坍塌了的大廈土崩瓦解,剩下的就是化妝鏡中那個陌生的女孩兒了,那個人真的是我嗎?一陣心痛襲來,夏橙冰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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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也不用太過緊張,”那個副導演看上去是個很好脾氣的人,大概是看出了夏橙冰的情緒,安慰她說:“我們知道你是個外行,沒有學過表演,不過只要你用心體會,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好的。”夏橙冰沖他感激地笑了笑,使勁地點了點頭,也給自己打了打氣。
劇本的名字叫做《紅日》,是一部抗日題材的片子。雖然平時并不怎麽看電視,不過夏橙冰也知道如今屏幕上的抗日劇多到了成災的地步,幾乎所有的電視臺都在幹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打鬼子。當年打了鬼子八年,現在和以後恐怕要八十年八十年的打下去了。不過憑着劉雷生以前導過的作品來看,他拍出來的片子應該還是有些水平的。夏橙冰在劇中扮演了一個日本軍官的女兒,很天真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其實即使是日本人也不都是兇殘的,最起碼這個山本惠子就不兇殘,她愛上了一個中國人,那個中國人原本是個日本的留學生,在日本時兩個人就相愛了。只是戰争爆發以後,那個人回了國,要用自己的一腔熱血報效祖國,惠子姑娘為愛執着,心心念念地也跑來了,在她的眼裏,天大地大情人最大,就算是老爸也得往後靠靠。雖然這份愛并不被允許,但她和他還是偷偷的愛着。愛情是最美的,有人類的時候她就在了,沒有國界,也沒有時間的界限。我們常常說要相愛到地老天荒,其實那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說白一些,不過是妄想罷了,因為生命是很短暫的,它到不了地老天荒,若是不幸生在戰争的年代,那麽就只能只争朝夕了,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有。就在戰争快要結束的時候,那個中國男人死了,死在了戰場上。夏橙冰要試的戲就是惠子得知了這一消息後,在躺滿了屍體的山坡上找到那男人的屍體,将他拉出來,拉到一個沒有人跡的地方埋葬。這場戲一句臺詞都沒有,和她搭戲的也只是一個裝屍體的群衆演員。
許天翊和劉雷生看着從化妝間裏走出來的夏橙冰,一下子有些愣住了。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夏橙冰和夏橙淩很像,但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夏橙淩更像是森林中的精靈,天真中帶着一絲狡黠。而夏橙冰卻是雪山上的仙女,呼吸之間都是晶瑩冰冽的質感。白色的和服上織着銀色的暗紋,墨黑的長發在身後松松的绾着,明亮的雙眸閃着自信。她趿着一雙木屐,緩緩的向許天翊二人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