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我,眯着眼,額前的碎發在他眼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像是落了碎金。
我愣了愣,朝他微笑。
他依然眯着眼,我看不清他眼裏的喜怒哀樂,只見他最後也向我點點頭,然後走了開去。
旁邊幾個妹子八卦完了葉澤一,又八卦起宋連池。
“哎你剛才看見過去的那個學長了嗎!超帥!!!”
“是的是的!據說是高二的學神!”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攝影社的社長!還是學生會的!……哎你們知道A中有個群吧?就是去年創的,據說是現在高三的一個學姐為了認識剛才那個學神特意創的!”
“真的啊!好厲害……”
蘇纨退出了她們的讨論,挪到我旁邊:“八卦真是無處不在。”
我認同地點頭。
“剛才她們說的那個群,真的是為了宋連池創的?”
“是啊,我昨晚剛加進。夏無羁也在裏面。”蘇纨随手拔了根地上的草,拿在手裏玩。
“噢。”我擡頭看了眼太陽,烏雲漸漸散去,陽光越來越熾烈。
上午很快就結束了,在解放之前又發了軍服。據說很髒,還要洗一下才可以穿。這個有點煩,所以也不強求下午就要穿過來。
我們去食堂吃午飯,現在組合成了404寝室專業搶飯隊。今天是蘇纨買菜,我打飯,賀憐打湯,慕戚戚拿勺子和筷子。
□□就是神速,在衆人還在排隊苦等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落座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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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的時候,慕戚戚擡頭叫了聲:“媽,這兒。”
我擡頭看去,只見到一個打扮普通,長相算是清秀,看起來很勤勞質樸的阿姨走了過來,細看和慕戚戚有七八分相似。
“阿姨好。”我們向她點頭。
“你們好呀。”她朝我們笑笑,眉梢眼角有皺紋。
慕戚戚的媽媽和她聊了幾句,而後指着我們的軍服:“阿姨幫你們洗一下吧?”
我還在猶豫的時候,蘇纨已應了好,于是我們都把衣服給了阿姨。
“你們慢慢吃啊,我先去寝室幫你們洗一下。”
“謝謝你啦阿姨。”
慕戚戚的媽媽走後,我們又吃了一會,然後買了些冷飲,慢悠悠地走回寝室。
到寝室的時候阿姨正好出來:“戚戚,我先去上班了,衣服幫你們放在盆子裏了,記得挂出來曬一曬。照顧好自己啊。”
我們和她再見。
“戚戚的媽媽好好啊,我最讨厭洗衣服了。”蘇纨找到自己那件軍服,晾的時候說。
“我也覺得。”賀憐和我應了聲,慕戚戚微微笑着,卻有點……陰郁。
中午我們四個人都沒有去教室自習,然而也沒有好好睡覺。昨晚由于賀憐早睡所以都沒有夜談,所以就換到了中午……話題中心一直是蘇纨,大概是她在所有人裏總是比較活躍的吧。亂七八糟聊了很多,賀憐看起來比較假小子,但事實上非常可愛。慕戚戚一直很安靜,只有問到她了才會回應兩句。
午休很快就結束了,上午的雲層終于散去,陽光熾烈。
我眯着眼擋太陽,有點發暈。
大操場上并沒有任何陰影地,所有人就這樣站在大太陽下面曬着。我容易臉紅,不是害羞的臉紅,是那種像紅番茄一樣的臉紅。在這種天氣裏,沒有帽子的遮蔽,頭發吸熱,整個人都在燃燒的感覺。
“清淺,你沒事吧?”身旁的蘇纨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搖頭。
“我跟老師說一下吧,看你臉色怪吓人的。”
我苦笑了一下。
“老師,林清淺她不舒服。”師太走過來的時候蘇纨舉手說到。
軍官停止繼續發布號令,也走過來看我。
“看起來有點中暑,讓她去休息一下吧。”師太把我拉出隊伍,撐着我的手臂。
主席臺下面的幾間屋子原本是放器材的,現在有幾間被開辟出來當做了休息室。師太把我扶向那幾間屋子,跟我随意聊了幾句。
我們穿越中央足球場的時候,我又看見了宋連池。他戴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全身都是黑的,襯得臉特別白。他沒有拿相機,漫不經心地走過各個班級。
嗯,有種T臺秀的感覺。而他本人卻絲毫沒有模特的自覺,一臉冷漠地走過去。
我垂了眸,不再看他。
師太把我送到休息室後,那裏的老師給我盛了碗綠豆湯,又給師太盛了一碗。
我慢慢地喝完,吹了會兒自然風,臉上的溫度很快就退了下去。
距離中場休息還有十多分鐘,到時候每個班都能來這裏喝一碗綠豆湯,所以師太索性讓我繼續休息着,等會兒再回去。
然而師太走了之後突然很無聊,我坐在跳高的墊子上,看操場上的班級來回走着,一張臉也看不清。
有點困,我眯起眼睛。
一陣風過來,有點香,不濃郁,很清淡,有種……清爽的感覺。我抿唇微笑,沒有睜眼。
這一陣風停在我身邊,我皺了皺眉,要睜眼的時候聽見他說:“你很困?”
“有點。”我睜眼,不看他。
他坐在我旁邊的墊子上,身上的味道很清晰——像極了清新言情小說的男主,總有這麽一股淡雅的味道。
他沒再說話,旁邊的老師走過來:“連池難得見你來啊,要不要綠豆湯?”
“不了,謝謝老師。”他回道,語氣客氣疏離。
“好吧,想喝自己盛噢。”那個老師被另一個老師叫了過去,兩人一起出了休息室。一下子只剩下我和宋連池。
“聽說你身體不好。”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點頭。八成是表嫂說的。
“想不想逃軍訓?”
“……啊?”我擡頭看他,他摘了帽子,近距離看的時候顯得更白,眼睫毛很長,漆黑的瞳仁深不可測,我看得見自己的倒影,一陣心悸。
“來攝影社吧。”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口氣。
“會被教官打嗎?”
他又側頭看我,牽起嘴角微笑,笑意卻不及眼底。“不會。”
宋連池是個有魔力的人。我不知道他的魔法對別人是否有效,于我而言,就像是太陽之于誇父,大海之于百川,只有不斷的追尋,無法停下。
“必須來。”
他點點頭,拿着帽子起身:“待會兒不用去了,跟老師說要去特刊那裏幫忙。”
我“噢”了一聲,不知道他怎麽能夠确信師太會同意。
宋連池走出去大概三分鐘後,中場休息的鈴聲響了起來,主席臺上的領導報着可以來喝綠豆湯的班級名,一二班先來。一時間休息室特別擠,我到門口吹風。
“小清淺你沒事吧!?”蘇纨看見我的時候脫離班級跑了過來。
我點頭:“好多了。”
其他幾個稍微眼熟點的女生也過來打招呼,領了綠豆湯後圍到我身邊閑聊。
“蘇纨,剛才宋連池叫我去攝影社,順便去特刊那裏幫忙。”
“真的啊?!”蘇纨扔了手中裝綠豆湯的紙杯,“去去去,幹嘛不去!我也想逃!”
“噓……”我按下她張牙舞爪的手,“好吧我和師太說一聲。”
師太聽到這個消息後一點也沒有生氣,很容易就說了好,一邊囑托我要多給自己班一點版面。原來……宋連池肯定是早知道師太作為班主任一定不會拒絕自己班的人幫自己班在特刊上多出點鏡頭。據說有加分。
于是之後的軍訓我都沒去參與。
中場休息結束後操場上又開始走來走去地練習,我依舊坐在跳高墊子上,宋連池在三分鐘後就出現了。
“走吧,我們去團委。”他開口,站在門邊沒進來。
我起身,依舊有點暈,跟着他走出去。
走過操場的時候突然意識到現在是跟在宋連池後面。
感覺後背涼飕飕的?我沒回頭,快步跟上宋連池。
☆、小脾氣
自從跟着宋連池進到特刊組後每天的生活都特別幸福。不說每天能打空調,特刊組的人都挺照顧我,只要挑挑照片之類的就好,不用“出外景”,還不用搶飯,每天都有特派外援夏無羁送來外賣。
聽說夏無羁每天中午都來之後蘇纨死皮賴臉地跟着我混到了特刊組裏,然而師太不開心了,迫于此她只好每天飯點來玩。
高二最近的課多自習,攝影組和學生會的幾個學長學姐都是不同班的,所以總有人正好是自修課。
我看宋連池最近倒是挺閑,幾乎每天都可以在團委待一下午,也不怎麽出去,安安靜靜坐在皮椅上修圖,偶爾玩會兒手機。
我看到他當着教務主任拿出手機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一驚。
校規明文規定不論什麽情況都不可以帶手機到學校。然而!宋連池這麽明目張膽!我暗暗擔憂的時候看見團委老師瞥了一眼就低頭幹自己的事了……我太年輕了嗎?蘇纨告訴我,在A中,一切都看成績。成績好的,燙發穿短裙帶手機談戀愛根本什麽事也沒有。校規只對成績不好的差生有效。
這真是個……勢利眼的世界啊。
軍訓第五天是周六,我無聊地翻着桌上一堆的照片和各個班的投稿,距離午飯還有半個小時,而宋連池居然一早上都沒來。一個學生會的學長正在電腦前編輯,偶爾吃一塊巧克力,想起我的時候又叫我也一起吃別客氣。我搖頭道謝,想開口問他宋連池去了哪兒,又怕他們謠傳,糾結的時候團委室的門被打開。
外面湧進來一股熱浪,宋連池站在門口,戴着帽子背着包,我起身想和他打個招呼,繼而看見了他身後的姑娘。
“你們辛苦啦。”那個姑娘一進來就很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長裙長發,手裏拎着一袋檸檬茶。沒記錯的話,就是那天晚上和宋連池并肩走在操場上的女生。
“可栖美人你總算來了!”吃巧克力的學長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分給我一杯。
“謝謝。”我接過,擡頭對上那個女生。
“嗨,早就聽說最近連池帶了一個小學妹,好可愛呀。我是秦可栖,學生會的。”她大方地微笑,坐到我身邊。
“林清淺。”我點頭笑笑。
“好名字啊……”她拉着我聊天,挺熱情。
宋連池就和那個學長一起坐在電腦前繼續編輯。到了十一點半,蘇纨準時地到了這兒,很快就和秦可栖熟絡起來。
今天高二高三的學長學姐都放假了,幫忙編輯特刊的人很少,秦可栖本來也是特刊組的,不過因為前幾天她還沒有從外地回來,所以今天才來。
言談間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她和宋連池之所以一起在操場上是因為她要去外地所以來和總負責人宋連池請假。
看我若有所思的樣子她笑着說:“是不是以為我和宋連池是一對啊?其實從剛入學就有人傳了,不過我們一直只是朋友。連池那人特別高冷,我到現在都對他的私生活一無所知。第一次看到和他有點關系的人。”
“哈?”
“你啊。”
“……”尴尬。
宋連池和其他幾個學長談論着編輯的問題,看起來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的狀況。
“哈哈,我們小清淺當然是不一樣的人啊!”蘇纨大笑着,隔壁桌的人轉過頭看,我一臉懵逼地握住了她一興奮就張牙舞爪的手。
夏無羁來得晚了十多分鐘,今天帶的是灌湯包,打開之後整個房間都是香味。我們吃完後,蘇纨又呆了會兒才走,而後又有幾個高一學生送來稿子,我和秦可栖聊着天,不過因為人少,攝影不夠,我們不得不跟着出去幫忙。
說實話,秦可栖學姐是個特別大氣的美女,和她一起走無疑非常吸引眼球,再加上宋連池,顏值分分鐘飛上天。難怪大家都傳他們倆的緋聞。我不好意思戴遮陽帽,所以只用手擋着太陽,秦可栖見我曬着,從雙肩包裏找出了一把傘,撐開來,非要我一起戴着。于是我妥協在了陰涼之中。
一路上不少人都轉過頭來看,我裝作自己也是高二的樣子走過去,目不斜視。
拍了十一班和十二班後今天的任務就結束了,下午的軍訓也到了尾聲。看到師太招手叫我過去,我告別了秦可栖,遙遙看見宋連池在另一邊,打不到招呼,于是率先走向了班級。
這時候已經解散了,師太跟我說,媽媽打來電話要我今晚去表哥家。
我點頭,去教室拿了包,又回寝室拿了手機,和蘇纨說了一聲後往表哥家走。
好巧不巧,在校門口碰見了宋連池。
他看起來沒有和我搭話的意思,我走過去:“不好意思啊宋連池,今天走的時候忘記和你說了。”
他“嗯”了一聲。
講真,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為人,我真的會以為他是發小脾氣了。
“我今晚去表嫂家。”
“噢。”他應了一聲。
噫,怎麽破解高冷男的小脾氣?
我想不出所以然,只好作罷,安安靜靜地走在他旁邊。
到了表哥家的小區,我往左邊的一幢走去,記得宋連池家是在右邊的二幢,正想和他告別,發現他一點沒有右拐的意思。
所以……他也要去表嫂家嗎?
“不用看了,我也去。”他垂着眸,眼睫毛特別漂亮。
“噢……”
“快進來。你們一起來啦?”表嫂開的門,迎接我們進去。
表哥在放碗,說實話我從沒在家裏看見過表哥做家務,他看起來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那樣,然而結了婚還是心疼媳婦,什麽都幹,真好男子。
“表哥我來了。”我遠遠喊了他一聲。
他很快就從廚房走了出來,直接跳過我面向宋連池:“連池,去吃飯吧。”
愛呢!
我果斷投入表嫂懷抱。
全程表哥都在和宋連池聊天,偶爾給表嫂夾點菜,完全無視我。
我心塞地和表嫂聊天,表嫂要我晚上住在這兒,明早和宋連池一起去學校。
師太把我中暑的事情告訴了媽媽,所以媽媽打電話給表嫂希望她照顧我一下。只是我不知道宋連池要我去特刊組是不是因為表嫂囑托……反正管他呢,現在這狀态特別好。
晚飯結束後宋連池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表哥和表嫂送他到樓下,我跟着下去,順口說了句再見,他居然很認真地面向我:“明天見。”
有點受寵若驚,所以大神你的小脾氣好了嗎?我也沒做什麽呀……噢,不會是因為他看到表哥對我特別冷漠然後內心平衡了吧?我搖搖頭,都什麽鬼思想啊。每個人都可能有那麽幾天心情不好嘛。
我哼歌上樓,表哥走到我身邊:“最近還在練字嗎?”
我搖頭,一下子沒了哼歌的心情。
“今晚練會兒?”
“行行行,都聽你。”
他挑着眉點頭,轉身去找他的媳婦。
我洗完澡在表哥的書房寫了半個小時的簪花小楷,最近手機電腦看得多了,眼睛的度數像是有點加深,離得遠了看不大清書稿上的字,不過好歹還不錯,沒被表哥揪住太久。他随意圈點了幾個字,我又重新臨摹了一份,總算讓他放過了我。
客房已經打掃出來了,我拿出手機拍了張剛才的簪花小楷,上面有戚戚兩個字,而後傳到了帖子裏。
最近三廢的帖子沒有更新,我也沒有找他聊天,怕顯得冒昧。不知道我發的這一條“戚戚”他能不能看見。
五分鐘後,我在回複裏找到了“三廢”。
三廢:拍照技術太渣。
卧槽心裏苦。
回複:大神你教我?
企鵝裏很快就彈出了他的對話框:有ps嗎?
南戚戚:……沒有。
三廢:手機自帶的濾鏡也行。
确實……我一直不知道手機有濾鏡,以前都是老年機啊……
我點開濾鏡,各種都試了一遍,一一傳給他看。
三廢:什麽樣的濾鏡适合要看你想要怎麽樣的效果。
南戚戚:噢……謝謝大神!
三廢:嗯。
真不客氣。
南戚戚:好久沒見你發照片了。
三廢:最近忙。
南戚戚:特別好看。
他過了很久才回我:喜歡就好。
開心!
三廢:晚安?
南戚戚:噢好,晚安:)
他的頭像暗了下去,我捧着手機無法入眠。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喜歡是福祉,愛是磨難。
我不知道怎麽樣是喜歡,而多少喜歡才是愛,彼時我們都很年輕,只知道遵循心裏的感覺,而後果怎麽樣,從來無所畏懼。
多勇敢的少年啊,可在年歲的積澱下,卻越來越懦弱。
我的勇氣呢,我的驕傲呢。
☆、流言
次日我下樓的時候宋連池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我和他說了聲早安,他點點頭後擡腳就走,我只好加快腳步地跟着他。
他不說話,抿着唇,神色淡漠的樣子,完全猜不透他心裏的世界。我想起來那天在軍訓的時候,同學看見他之後給出的一個評論:表面上看起來特別兇,不好相處。
嗯,确實很不好相處。
陰晴不定。
一路上他不說,我也懶得找話題,五分鐘後就到了A中的大門前。
我們來得晚,畢竟不參加軍訓,又恰逢周末,比較任性。A中的大門關着,宋連池快步向門衛室走去,隔着門和保安說些什麽。
我百無聊賴地打量A中正面景色,突然聽見有人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