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吱吱, 吱吱。”
陰暗的牢房裏, 幾只老鼠在“滴答滴答”往下漏水的那個角落跑來跑去。
牢房裏很暗, 轉了個角還隔了老遠的地方插着一個火把。
天澤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飯菜馊的老鼠都不吃, 負責看守的獄卒分明有意折磨她,不給她吃的,只給一點渾濁不堪的污水。本來鳳涼涼陪着一起坐牢,有她在,她能安心一點,後來涼涼被帶走了, 只剩下她一人, 獨自在偌大的牢房裏關着, 害怕的不行,可又沒辦法逃離。
那日秦王只是來随意見了她一面,問了幾句話就走了, 不知是何意思。
“言恒……”
天澤卷縮在角落,氣若游絲,淚珠大顆大顆順着眼角滑落。她想言恒, 很想很想,她會死在這裏吧,若是臨死前還能再見一面言恒就好了。
“我還沒告訴你……我喜歡你呢……”
藏在心裏一直想說的話, 她喜歡言恒, 喜歡的有點莫名其妙, 但就是喜歡上了。初時, 她覺得言恒是個很灑脫有趣的男子,後來相處久了才曉得他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子。在部落那會子,有時他會主動要給她畫畫,她便坐在一處靜靜的望着他,等他畫完後,把那些畫都收起來好好保存。
有一次,她心疼走失的小羊羔,天都黑了,非要出去找,結果碰到了狼群,差點就被吃了,是言恒沖出來保護了她,也因為救她,胳膊上至今留着狼爪揮出的疤痕。
還有一次,她執意要下河去救河中間的一匹小馬,河水湍急,剛下去沒多久就被沖出好遠,不會游水的她嗆了好幾口水,醒來時已被言恒救上了岸,那匹小馬也趴在身邊,正拿腦袋蹭着他。
她知道的,言恒背地裏和墨道長抱怨過,說她善良的有點過頭了,明明做不到還非要以身犯險,腦子可能有點笨。
其實不是的,她只是覺得衆生平等,若有生靈遇險,能救自然要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生靈死去,那她會自責愧疚死的。
于是覺得委屈,抹着眼淚在帳篷裏哭了好久,婢女侍衛們都哄不了,父王母妃也哄不了。最後言恒來了,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他,她就不哭了,還對他露出個傻乎乎的笑。
男女之情這種事,天澤從未接觸過,也不曉得是什麽,直到入宮後看了不少太秦的話本子,她才明白自己對言恒的在乎和關注,都因為她喜歡他。可是她明白的太遲了,如今她已是秦國夫人,肩負重任,再沒有機會與他告白。
“但是現在我要死了,是不是可以任意妄為了,告訴你……我喜歡你的……很喜歡很喜歡……言恒,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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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澤嗚咽着,把頭埋到雙膝間,小小聲的啜泣在空曠的天牢裏回蕩。
“……”
言恒立在暗處,為突然聽到的告白而不知所措。收到墨雲塵的信後,他馬上放下手頭的事情趕了回來,因路途遙遠,路上又殺了幾只想害鳳涼涼的妖怪,所以回來的有點遲。馬不停蹄奔到天牢外,不顧天規擅自使用仙法潛入,沒想到剛進來沒多久,便聽到天澤對自己的情意。
“若有來世,我不要做什麽公主了,只想做個普通女子,能和你在一起的普通人。”
也罷,這一世若真如此了結也好,至少不用在日後強顏歡笑。
天澤呢喃着說完,雙肩聳動,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掉,啜泣着一聲又一聲,聽得暗處的言恒心痛不已。
“這世間既然有神仙和妖怪,那凡人死了,魂魄是不是可以離體再去輪回?我不要輪回,做鬼也沒關系,只要能陪在言恒身邊,默默看着他就好……”
天澤大概是又累又餓,身子虛弱的不行了,竟開始說胡話。
言恒不忍再聽下去,一道法術弄暈了她。
……
溪水閣。
清澤在墨雲塵身上附身了一小會兒就走了,這期間,墨雲塵沒有陷入沉睡,二人之間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裏。清澤那一吻,他同樣感覺到了鳳涼涼眼睛的濕潤,似清泉湧入心中,甘甜可口,叫人神魂颠倒。
重新掌握身體的控制權後,墨雲塵有些不敢面對鳳涼涼,借口休息請她先離開了。
鳳涼涼本想去天牢看望天澤,但出了房門一看天色很晚了,總不能大半夜的去天牢,牢裏的獄卒也不一定會放她進去,便只好先回房,明日再做打算。
草草用了晚膳,沐浴後睡下,躺在床上,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墨雲塵,白日裏眼睛處的一吻,想起來就臉紅心跳。
抱着他是不是也喜歡她的想法,她漸漸睡去……
霧茫茫一片,隐約可見高大的山體,秀麗的景色。
這是何處,她是在做夢嗎?
鳳涼涼疑惑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不多時,濃霧分開,一棟翠綠的竹屋出現在面前。
她眨眨眼,場景突然切換到了屋裏。
屋內的擺設裝潢十分簡陋,繞過竹子編織而成屏風,便見一個長發披肩的男子背對着她。
“涼涼,過來為我束發。”
他聲音低沉,說完攏了攏袖子在銅鏡前坐直了身。
?
涼涼,是在叫她麽,莫非他能看見她?可這不是一個夢境麽?這個男的是誰,為何看起來如此眼熟?
疑惑着,正欲上前查看,另有一名衣着素雅的女子走了過去,定睛一看,女子和她竟有一張相同的面孔。
“師父,徒兒今日頭暈眼花,可以不練劍麽。”
女子拿過梳子理着男子的長發,軟着聲音撒嬌。
“不可以。”
男子不為所動的拒絕。
女子便扁着嘴巴,趁他低垂着眉眼看不見,偷偷對銅鏡做了個鬼臉。
“涼涼。”
“啊啊?師父,徒兒在的。”
該不會是被發現了吧?她心虛地眨巴着眼睛,捏着木梳挪到一邊跪好,怔一怔,鳳涼涼猛地發現自己已變成了夢中的女子,但她卻一點害怕都沒有,反而覺得很正常。
身前的男子拿起白玉冠戴上,側身,眉眼清冷,眼波靜若止水,淡紅色的唇瓣動了動:“今日若不練劍,便一整日不得用膳。”
“師父你怎麽可以這樣子欺負人……”
☆、陰差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