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攀天涯下雲海翻騰。
平日裏,常有仙鶴來此小憩, 仙娥也喜歡提籃子到此采蓮, 今日清澤與靈赟在此打鬥, 戰火殃及到蓮池,莫說是仙娥仙鶴了,便是巡邏至附近的天兵天将也不敢靠近,忙差人去請天帝來阻止。
“噗呲”一聲,清澤拔回白澤劍,鮮紅的血立即在靈赟青色衣衫上暈開一朵深色的花。
“啊!”
靈赟吃痛叫出聲來,捂着腹部跪到了地上,鮮血從指縫間溢出,落到了攀天涯的泥土上。
“上神息怒, 上神息怒啊!”
雲海土地躲了許久,直到靈赟熱燙的龍血澆灌到腦袋上方才不得不出來管這樁閑事, 拄着木杖擋在了清澤面前。
“讓開。”
清澤冷漠的的開口, 擡手把倒刺在掌心的玄火鞭扯下,左手立即血淋淋一片,因疼痛而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他本人倒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右手提着白澤劍瞬移越過土地到了靈赟面前。
“你想幹什麽!”
靈赟這才知道害怕,滿臉驚恐的看着他,身子往後退着。
“你毀涼涼容貌,是也不是。”清澤居高臨下瞥着她, 白澤劍舉起, 劍尖指着她臉頰。
靈赟下意識擡手捂住臉, **挨着地板不住往後退,嘴裏顫聲說着威脅的話,“那小畜牲算什麽東西!我父君是天宮太子,母妃是龍族陛下,而我是擁有正統血脈的蒼龍。清澤,你要是敢殺我,天帝必不饒你,龍族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啊——”
白澤劍毫不猶豫地一揮,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靈赟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捂着臉倒在地上,身子不停抽搐,不知是疼的還是受的刺激太大,她活了十幾萬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傷她。
Advertisement
清澤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地上的靈赟,白澤劍沾血後戾氣更加迫人,他緩步逼近她,道:“你讓妖族在凡間追殺涼涼,是也不是。”
“……”
靈赟并不回答,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緊接着變回原形蒼龍,欲飛天逃走。
“唰!”
清澤反應極快,劈手揪住龍尾往地上一按,白澤劍重重一刺,将龍尾釘在了地面。
“嗷——”
痛苦的龍嘯聲響徹九重天,引了無數神仙從四面八方趕來。
“住手!”
天帝終于姍姍來遲,身後還跟着天後和池玉。
“靈兒!”
天後面色驚恐的喚了聲,飛撲到攀天涯上,摟住了在地上流血掙紮的蒼龍,後者扭動着身體變回人形。
“奶奶救我!”靈赟大哭着向天後求救。
“東海水君,你真是放肆!竟然如此對待郡主,還不快放開她!”
白澤劍尚插在靈赟腳背釘在地上,見此情形,天後擡起頭怒聲呵斥清澤。
“我為何如此,你們心中有數。”
清澤冷冷啓唇,言罷收了白澤劍。
天後不滿他的态度,立刻怒道:“放肆!你這是和誰說話!”
然清澤并不理會她,轉身往一旁早已吓到腿軟的鳳涼涼走去。
“慢着!本宮允許你走了嗎!”天後還在後頭不依不撓,清澤便頓住腳步皺起眉,目光陰鸷地轉動下白澤劍。
天帝覺察到了清澤身上的戾氣,怕再說下去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便連忙飛身下去阻止愛妻,“好了,你先帶靈兒去找藥翁,餘下的事本君會處理。”
“……”
天帝發話,天後縱然心中惱怒,但還是依言帶着靈赟離開。
“我的玄火鞭……”
臨走,靈赟想到玄火鞭還在清澤手裏,就想要回來,但清澤握着玄火鞭沒有要給的意思,她又不能搶,無奈只得先去找藥翁。
“走吧。”
清澤繼續走到鳳涼涼面前,伸手環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懷裏帶。
“清澤……”
鳳涼涼猶豫的看着那邊沉着臉的天帝,還有不遠處一大堆面色不善的神仙們,心裏有些害怕,總覺得他們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剝了她似得。
“夜瀾上神請留步。”身後傳來天帝的說話聲,眨眼間,他已閃到二人面前,斜眼瞥了下鳳涼涼,再擡眼盯着清澤,“本君做這個天帝,沒有拿身份壓人的意思,只是為仙者,既有飛天遁地呼風喚雨之本事,自當肩負起保護天下蒼生之重任。上神曾答應過本君,必不會重蹈覆轍,步崃央上仙的後塵,那麽上神今日之舉,如何解釋?”
“……”
清澤低垂着眼眸聽完,沉默片刻一句話也沒回,帶着鳳涼涼禦氣離開。
被留在攀天涯的天帝登時黑了臉,雙眉深深鎖起,心中覺得不僅僅是鳳凰孽障不能留,連清澤也要多留意一些了。
“來人,飛信到不周山,傳大殿下回來。”
放眼仙族,目前能對付清澤的,恐怕只有滄闕了。
……
自攀天涯離開後,清澤沒有回太曦宮,而是帶鳳涼涼回了夜瀾。
在雲端時,遠遠便見夜瀾山上有一塊塊的綠,近了才曉得是竹林,郁郁蔥蔥重重疊疊,似碧玉似翡翠。
清澤徑直帶鳳涼涼到了竹屋前,并未從山門口進,因此無人知曉他們回來了。
“這是……”
夢裏的竹屋……
鳳涼涼怔怔望着眼前的竹屋,想到夢裏的情形,漸漸有點相信清澤是自己的師父。
“咳咳!”
清澤落地後踉跄了幾步,腳步虛浮的往裏走,上臺階時咳嗽幾聲絆倒在地,嘴裏吐出幾口血。
“師父!”
鳳涼涼着急之下,一句“師父”脫口而出,他聽了,回頭對她虛弱的笑了下,下一瞬便昏死過去。
“清澤!”
鳳涼涼被他吓到了,幾步奔過去,将他翻過身來,看他一身淺金色衣袍上皆是星星點點的血花,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你別死……別死……”
她嗚咽着拉他起來,使了全身的力氣把他拖到房內榻上躺下,再顫巍巍地解開衣衫查看他的傷勢。
大大小小的傷口果然迸裂流血,腹部被玄火鞭灼傷的焦黑傷痕更是觸目驚心。
“清澤……師父……清澤……”
鳳涼涼一遍遍叫他的名字,擡手捏指用自己微薄的靈力為他療傷,再抹了眼淚褪下他身上沾血的衣袍,翻箱倒櫃找了傷藥出來,不管有用沒用,先給他包紮了再說。
好在他雖然還昏迷不醒着,身上的傷口倒是不流血了,就是時不時會咳嗽。
她守在塌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入夜後久久都不敢閉眼,直到天擦亮才熬不住睡過去。
清澤醒來時,便見鳳涼涼嬌小的身子趴在身側,一只手還緊緊拉着他的手,臉頰上挂着未幹的淚痕,濃密纖長的睫毛濕漉漉的。
他猜她一定又哭鼻子了,被她握着的手動了動,接着緩緩坐起身。
“清澤……”
剛一坐起來,她就醒了,迷迷糊糊爬起來,手揉了揉眼睛,睜開後看他醒來,愣了下,随之一把抱住他。
“嗚……你終于醒了,你流好多血,我好害怕……”
清澤心弦微動,擡手覆在她後腦勺順了順,深呼吸一口,輕聲道:“我沒事,只是有點累,玄火鞭在哪?”
“你身上那麽多傷,怎麽會沒事。”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會分不清他傷得嚴不嚴重嗎?
“玄火鞭。”
清澤堅持要看玄火鞭。
“你要這條鞭子做什麽?”鳳涼涼為他取了過來。
橙色與黑色兩種顏色交織而成的鞭子,不在主人手裏時,玄火消失,倒刺收起,從外表看,和普通鞭子沒什麽區別。
清澤拿過鞭子左右看了看,“用它換引魂幡。”說罷,舉目看向鳳涼涼,勾了勾唇角,“昨日之舉,既是為你報仇,也是為了奪此鞭。”
“所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嗎?”
鳳涼涼心中一刺,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愧疚自責萦繞着她,令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又落下淚來。
看她流淚,清澤眉頭頓時一蹙,啞聲:“不要哭了,收拾一下,準備和我去魔族。”
“魔族?”
鳳涼涼吃驚的睜大眼,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兇殘之地,數萬年來,仙魔兩族一直是死對頭,清澤眼下傷重未愈,草率前往豈不是很危險?思及此,她搖搖頭,“不能去,你身上的傷沒好,魔族那麽危險,要是出點事怎麽辦?”
估計是猜到了她會這麽說,清澤直接道:“墨雲塵沒時間了,三魂七魄若分散太久,引魂幡也召不回來,你不想救他嗎?”
“我……”
提到墨雲塵,鳳涼涼又不知道說什麽了,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心愛之人,兩人都對她很重要,要她選一個,她怎麽選?
“遲了,這世間就再也不會有墨雲塵這個人。”清澤沉沉出聲,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一想到鳳涼涼可能真的喜歡墨雲塵,他便覺得……有那麽點不舒服……
——我說你對小鳳凰有意,你偏要反駁,是不是要等她愛上別人,要離開你和別的男子共度一生,你才會明白自己的心?
腦中倏地冒出池玉的話,清澤猛地一震,慘白着臉望向鳳涼涼,随即又收回目光抿緊唇。
不可能!他是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姻緣”二字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只有一個目标,那就是救出母親!
鳳涼涼……他對她只是……只是出于幾分虧欠……
☆、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