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鳳冠霞帔有些重, 鳳涼涼随織雲走到蓮池旁時, 實在撐不住, 一咬牙把紅紗蓋頭和金玉鳳冠取下, 随手擱到一旁的石椅上。
織雲見了, 伸手撫下了她細皮嫩肉的小臉, 笑道：“凡間有句話, 大婚當日，新娘若自己取下紅蓋頭會一生不幸。”
“……”
鳳涼涼默默地拿起鳳冠, 欲再戴回頭上。
“好了好了，我是逗你玩的。”織雲笑着阻止她, 還為她理了理發髻, “小丫頭生得極好看, 不愧是女娲娘娘捏出來的美人兒。”
“女娲娘娘？”鳳涼涼一怔, 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麽。
織雲沒有解釋的意思, 話鋒一轉，倏地問她：“我倒想問問你, 對清澤, 你可還有情意？”
“……”
她就不該提清澤，一提到他，鳳涼涼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低下頭別開眼，努力掩飾心裏的難受。
“好了，你不用開口我也知道了。”光是一個蹙眉沉默的反應，織雲便曉得鳳涼涼對清澤還有情意, 可這不是她想要的，頓一頓，她笑着拉起她的手坐下，“鳳丫頭，你對清澤一片真心，為了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從這一點我能看出你是個很有毅力并且不怕艱難險阻的好孩子。”
“神尊這是要給他說情麽……”
鳳涼涼聽她前言不搭後語說了半天，但又時不時提到清澤，便以為織雲是來給清澤說好話的。
“兒女情長都是小愛，天下蒼生才是大愛，丫頭，如果讓你選擇，小愛和大愛，你會選哪個？”
織雲又是突然轉換了話題，鳳涼涼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緊接着幾乎是毫不遲疑就回答到：“這世間又有什麽人或是什麽事能比得過天下蒼生呢，自然是選大愛。”
對她的回答，織雲顯得很滿意，點了點頭，眼眸微動，道：“你可知清澤如何選的。”
“也是大愛吧……”
清澤為天下蒼生可以說是鞠躬盡瘁竭盡所能了，鳳涼涼雖未親眼看過他領兵大敗魔族，但從仙族歷史的相關記載還有衆仙對他的恭敬裏可以看出，他為仙族為天下蒼生為三界和平一定貢獻了不少力量和鮮血。
“神尊，其實我……我師父能變成三界赫赫有名的夜瀾上神，又在魔族極有威懾力，這都得歸功于他數萬年來一直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着天下蒼生。師父未必是好師父，但他絕對是個好神仙，為仙族為凡人，與魔族大戰時眉頭都不皺一下。先前差點重傷不治，除了後邊兒……後面有意哄騙我之外，其實嚴重的傷勢都是因為他保護不周山才有的。”
鳳涼涼沒有為清澤說好話的意思，只是聽藥翁說織雲到現在都沒原諒他喚醒她一事，覺得他有點可憐，就不由自主開口了。
“是啊。”
織雲神情難辨的應了聲，她并不懷疑清澤對天下蒼生的庇佑，可令她失望的是不管什麽時候問他大愛小愛取哪個，他都回答“取我所愛”。
“鳳丫頭，世間繁華不過過眼雲煙，男歡女愛亦如鏡花水月，有的人生來便是神仙，如此，上天既賜予你當神的能力，你自然也要肩負起神的職責。”
“神尊？”
鳳涼涼當真是有些不明所以了，腦子裏也沒法理解織雲的意思，聊着聊着她就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大道理來，使她很是費解，不知道下一句話要怎麽接她。
“請神尊原諒，涼涼實在不懂神尊是何意思……”
“日後你總會懂的，現在還不是時候。”說着，織雲一掃臉上凝重嚴肅的神情，和藹可親地摸摸她的頭，“這段日子你就好好養身體，早點生下我的乖孫吧，其他事情不用你費神，清澤會解決的。”
“……”鳳涼涼微微紅了臉，扯了扯拱起來的衣袍，想遮掩住自己過快長大的小腹，嗫嗫嚅嚅道：“神尊，我倒是有些不安，這孩子長得太快了，才一個月不到，他看起來就像是懷胎十月……”
“……不礙事，早些生出來也好，大約是你體內有補天神石的緣故吧。”織雲柔聲安慰她，眼裏一片了然之色。她的肚子之所以大得那麽快，主要原因是鳳凰軀殼太過脆弱，容納承受她一個上神的元神已極為困難，如今多了一個生來便靈力強大的嬰兒，小小的鳳凰之身就更煎熬了。若她沒看錯，估摸着鳳涼涼生下孩子後沒多久，這副鳳凰軀殼就會破敗毀滅。
鳳涼涼并非是一只不起眼的小鳳凰，她真正的身份，乃是上古時期女娲娘娘用五色石所捏造出來的天神，生來便有召喚駕馭所有五色石的能力。
織雲會知道這麽多，是因為她知道鳳涼涼的五色石真身在哪，且為了幫她找回真身，她和赤焰山的七彩琉璃鳳做了個交易，答應到混沌結界內為他取出他的真身。然衆所周知，不論是誰，進入混沌結界後的結局都是一死……
真身的事情織雲打算先不告訴鳳涼涼，今日與她攜手長談，是想看看她對天下蒼生是怎樣的态度，畢竟等她死了，能修補混沌結界并讓三界恢複平靜的人，就只剩下她這個上古天神了。
還好，鳳涼涼的回答和反應，織雲挺滿意的，又小談了一會兒，與她拉近些關系後，她放她回去，自己則飛往不周山。半個時辰前，魔族的人聽到消息仙族太子大婚，便趁機舉兵來犯，天兵天将分散了許多去各地抓捕妖獸，因此這會子不周山的兵力單薄，正在苦撐等天帝調撥人手來支援。
……
和織雲告別後，鳳涼涼抱着鳳冠往回走，眼看就要回到太子宮了，半道上蹿出一行人攔住了她。
“你就是那憑着一張狐媚子妖精臉勾搭太子殿下，故意懷了孩子逼他娶你的小畜牲？”
來人是名稚氣未脫的少女，衣着打扮頗有異域風格，鼻孔朝天滿臉高傲的樣子和一個人特別像，鳳涼涼想了想，想到了靈赟。
“喂你這個妖怪！本公主問你話呢！你敢不回答？”
見鳳涼涼不吱聲，少女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
“……”
鳳涼涼被她推得趔趄一下差點摔倒，丢了鳳冠才勉強穩住身形，托着小腹不悅的看着少女。
“你看什麽看，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龍族唯一的公主，再看當心你的狗眼！”少女說完，一腳重重踩在鳳冠上，冷哼道：“你個小畜牲，仗着一張臉，之前勾搭我靈赟表姐喜歡的夜瀾上神，沒幾天又勾搭玄朝太子，你還真是不要臉啊！小小一只鳳凰妖，妄想一步飛神不成！”
靈赟是她表姐？鳳涼涼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她的神情為何和靈赟那麽像了，想罷，懶得理會她，那鳳冠也不想要了，拖着裙擺想走。
“慢着！本公主的話還沒說完呢！”
對方不肯放過她，幾步沖過來，還想再動手，不過被鳳涼涼抽出得皎月簫逼開了。
“你最好別惹我，眼下的我也不是你能招惹的。”鳳涼涼冷冷啓唇，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好欺負了，誰都能攔下來對她推推搡搡頤指氣使的，“你一個瀕臨滅絕的龍族公主有什麽臉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現在是九重天上的太子妃，身懷有孕，還有無價之寶五色石在身，你對我動手，若我有個什麽閃失的，你是想讓龍族提前絕種？”
“你！”
“你什麽你！你大聲喊啊叫啊，最好是把玄朝叫過來，看看他幫你還是幫我！”
鳳涼涼幹脆回身逼過去，有意挺了挺圓滾滾的小腹，倒真把少女吓退了。
“阿瑤說笑了，我當然是幫你。”
玄朝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傳來，扭頭一看，便見他一身大紅喜袍走了過來。
“咳……”
也不知方才的話他聽了多少，鳳涼涼有點不好意思，輕咬一下嘴唇低下頭。
“玄朝哥哥……”
那少女看到玄朝，聲音立刻軟綿綿嬌滴滴，全無剛才呵斥辱罵鳳涼涼的兇惡樣。
“婉兒公主還是和大家一樣，尊我一聲太子吧。”
玄朝面無表情的瞥少女一眼，末了擁着鳳涼涼便走，一句話都不想和她多說。
少女欲追過來，但被随行的天兵攔下了。
鳳涼涼在他的攙扶下回了太子宮。
“我聽仙娥說，織雲神尊來找你？”
玄朝領她到軟榻上坐下，回身給她拿吃的。
“嗯，說了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到現在她都沒懂織雲說了那麽多話，是幾個意思，又有什麽關聯。
“喝點甘露。”玄朝端着一大盤吃的回來了，先給她一杯甘露。
“謝謝。”鳳涼涼接過喝了一大口，而後有些怨念地噘嘴：“玄朝你說我是不是長着一張受氣包的臉？我在夜瀾天天被……算了，不說夜瀾，就說下凡後我被胡風欺負，對了，還被你變的小鳥欺負！上天後，靈赟欺負我，衆仙欺負我，再下凡，凡間的妖怪也欺負我！”
還有！當初她失憶以為自個兒喜歡上墨雲塵了，清澤就說她和墨雲塵仙凡有別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然後現在呢，別以為她不知道，那些仙娥私底下都在說她一個妖怪配不上玄朝，哦，這會子又說她和玄朝是仙妖有別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就沒有好下場了？
呵呵，她就那麽好欺負麽，上至天帝下至仙娥，誰都敢對她說三道四擺臉色的，想想真是惱火！
玄朝心細，大概猜到她的委屈，明面上沒說什麽，暗地裏打算把伺候鳳涼涼的仙娥天兵都換了，換上他信得過的人，那樣就絕對不會給她氣受了。
“阿瑤，你穿這紅衣，真好看。”
雖說她并非是真心嫁他，但能和她走一次形式，他已經非常歡喜了。
“……”
鳳涼涼捧着杯子的手一緊，神情有些局促，随即抱歉的看着他，“鳳冠被剛才那個龍公主踩壞了，對不起啊，玄朝……”
“傻呢，我會計較那些嗎！”玄朝戳了下她的額頭，緊接着像是想到了什麽，轉身跑到桌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甘露，“紅蓋頭不揭，合卺酒還是要的，不然不吉利。”
“玄朝……”
鳳涼涼感到為難，并非是她不配合，而是不想多做舉動讓玄朝誤會，小小一杯合卺酒，其中的含義太大了。
“阿瑤，你心中對我情意還真是一星半點都無……”
虛情假意都不願，她就那麽不喜歡他嗎？玄朝僵在原地，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外，鳳涼涼也不曉得還能說什麽。
“罷了……”玄朝的語調恢複了輕松，他自己一口飲盡杯中的甘露，再回到她身邊，笑嘻嘻的為她掖了掖發絲，“阿瑤，我馬上就要動身去不周山，魔族大舉來犯，仙族的兵力分散在三界抓捕妖獸，目前只有我能帶兵去支援。你在這裏好好的，等我回來。”
“什麽，不周山又出事了？”
那清澤呢，他是不是也要趕到不周山去？
玄朝最了解她在想什麽，不等她問就先回答出聲：“這次你師父應該不會到不周山，有大伯在那坐鎮，我帶兵前去支援就夠了。”
“……嗯，那……那你也要小心。”
鳳涼涼知道的，不周山是很危險的地方，清澤也好，玄朝也罷，她都希望他們平安的回來。
“阿瑤……”
玄朝柔聲叫着鳳涼涼，眼裏是滿滿的情意，他不想隐藏也從不隐藏，今日是他大婚……頭戴紅珠青絲散下的阿瑤真好看，他以後可以叫她夫人了呢，真好……
“阿瑤，我可以親親你麽……就當是給我踐行的贈禮可好？”
“……”
鳳涼涼抿唇不語，良久之後弧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一剎那間，玄朝的心裏好似開出了朵朵燦爛的煙花，他笑彎了眼，像得了什麽金貴的法寶，矮下身子，下颔往前湊了湊，嘴唇輕輕落在了鳳涼涼的額頭上。
“阿瑤，我真的好喜歡你……”
“……”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什麽大愛小愛清澤都不管，他的原則是取自己所愛的~
話說我在想還有幾個人看這個文啊，我都快寫哭了，感覺好冷清，要不是阿聰每章留言，我真是要堅持不住了嗚嗚嗚
☆、隐而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