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許瑞朝他比了下中指,“You you up.”

祁慕一笑,渾不在意,視線滑過溫粥,微微停頓了下,“三中的?”

溫粥點點頭。

許瑞在旁邊叽裏咕嚕叫,“三中的?學霸啊……特麽的,老子當時差點就去那兒的。”

“得了吧,是學校太牛逼,你都沒好意思走後門吧!”剛才那女生笑他。

許瑞長長地“嘿——”了一聲,“你今天皮癢啊?”頓了頓,又說:“三中怎麽了,咱祁慕不也在那呢嘛。”

後者當然沒鳥他。

他們在打牌。

溫粥不喜歡玩這些,于是安靜地坐在旁邊觀戰,看着桌上的撲克牌牌面發呆。

許瑞拿了手好牌,在一旁樂出了聲,關橘則皺着細細的眉求助陳昭。

祁慕坐在溫粥對面的位置,修長白皙的指骨握着黑色的牌,眉眼輕垂,隐隐蘊藏着一抹精光,看起來像蓄勢而發的獵豹。

牌打到一半陳昭被人叫出去了,關橘沒辦法,也不認識其他人,只好把目光轉向她。

溫粥無可奈何。

她不喜歡,卻不代表不會。

幾圈下來,她們桌前的籌碼越堆越高,關橘驚喜地低呼“粥粥好棒”。

眼看着好勢頭又要被溫粥壓下,許瑞倒吸一口氣,朝祁慕道:“完了,今兒咱遇上賭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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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沒應,眼神似笑非笑地掃過對面低頭細細碼着牌的女孩。溫粥似有所覺,擡起頭,正好看見那剛才奶茶店遇見的兩個女生坐到了祁慕身邊。

祁慕仍坐着,連眼神都沒動一下。長指将最後兩張牌輕叩在桌面上,嗓音不似之前冷淡,帶着些許笑意。

“對A,扳回一城。”

他說着,湛黑的眸直直對上溫粥。

溫粥被他這一眼看得心口一跳,連忙放下牌,朝關橘聳聳肩。

許瑞在旁豎起拇指,“這把我服。”

“話說你們三中是不是還專開了一門課教打牌啊?一個個都玩得這麽6。”許瑞仰頭灌了口啤酒,說。

“怎麽,你要來學麽?”祁慕擡眼。

許瑞不理他,轉頭纏上溫粥,賣乖讨巧,“粥粥——啥時候給我傳授下牌技呗,爺請你吃飯。”

溫粥搖搖頭,想也不想就拒絕,“我就是運氣好。”

許瑞還沒說話,祁慕已先一聲輕笑了出來,他随手捋了把深褐的頭發,往後一靠,唇邊的笑容懶散惬意。

他身邊那兩個女生就這麽被晾了好一會兒,臉上都有些尴尬。

距離祁慕稍近點的女生先憋不出住了,說:“慕哥,我和小可是來給你道歉的。昨天那事你別介意,真的對不起。”

與此同時,穿制服的女生也小聲說:“大家就是開個玩笑……”

許瑞昨天不在場,見狀,抓了一人問怎麽回事。等明白前因後果,登時樂了,啧啧嘆了兩聲。

“哎喲喂,小妹妹,我說這可就是你們不對了。來,哥給你掃個盲,你慕哥對女的是一點兒性趣沒有,白送上來的都不要。”

衆人:“……???”

大多數只聽說過祁慕不交女朋友,誰也沒想到背後原因竟然是……

許瑞見效果不錯,當事人也懶懶靠着沒搭理,忍不住玩心起來又加了把火,搔首弄姿道:“知道他喜歡啥樣的不?就我這樣的。”

* * *

太陽西斜,大片的橘紅在天盡頭蔓延。碎金似的光線裏,古舊的居民樓顯得格外柔和安寧。樓道處的鐵門早壞了,歪歪扭扭倚在一側。門上翠綠色的漆掉了大半,經年累月下來,鏽跡斑駁。

溫粥伸手拉門,聽見顫顫巍巍的一聲“吱呀”。

她家在二樓,老式的樓房沒有電梯,白色的球鞋踩過水泥地,在光亮裏揚起一片細小的塵屑。

“媽媽,我回來了。”

母親聽見聲音,從廚房裏探出頭,“哎,洗洗手,馬上吃飯了。”

溫粥揚聲應了,在滿屋的菜香裏放下書包,踩着拖鞋走進自己房間。

房子有些年頭了,牆角處的壁紙已經起了卷兒。房間裏東西不多,床、桌椅、衣櫃外,只剩一面靠牆的書架。

溫粥踮起腳去夠放在書架頂層的一套練習冊。過兩天補習班就開始了,說不定能用到。

“粥粥——”母親在叫她。

溫粥一時沒拿穩,那冊子直接從上頭掉下來,正巧砸在她腦袋上,和練習冊配套的白底黑字的試卷散了一地。

“來了。”她掃了眼地上,轉身走出房間。

可樂雞翅、糖醋小排、素炒西蘭花、蘑菇三鮮湯……晚餐格外豐盛。

餐桌上很安靜,只有母女兩個人。溫粥低着頭,夾了塊小排放在嘴裏一點點啃。

“胃口不好?”許琴蘭看向女兒,“天太熱了吧?媽媽一會給你煮點綠豆湯,下下火。”

“不用了媽媽,我吃得下。”溫粥乖巧地說。

許琴蘭點點頭,舀了碗湯遞給她,“是不是放假了?暑假來媽媽這兒過,咱們之前說過的,嗯?”

“我知道,”溫粥喝了口湯,味道鮮美,“就是七月份學校要補課,晚上才能過來。”

許琴蘭滿意地笑了笑,又問:“學習還好嗎,期末成績是不是出來了?”

“恩。”

“考得怎麽樣?”

“還行。”

“那就好,”許琴蘭夾起一塊雞翅放在她碗裏,“學習上的事媽媽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多吃點,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溫粥小時候父母因感情破裂而離婚,她的撫養權判給了父親溫遷。溫遷近幾年生意做得好,在市區買了新房。許琴蘭舍不得女兒,時常把她叫回家裏——這個外婆留給母親的老房子。

溫粥從不多問父母的恩怨情仇。

她只能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周旋在兩個家庭之間。雖然很多時候她也不明白,明明是兩個很好的人,為什麽湊在一起,就變成了彼此眼裏的惡人。

車在城中心的高檔住宅區前停下,溫粥拎起書包要下車。

許琴蘭叫住她,從後座拿了一袋子荔枝遞給她,說:“你愛吃的。對門新搬來的人家送的,說是自家種的。”

“這麽老的房子還有人搬進來呀……”溫粥随口嘟囔一聲,接過塑料袋,拎在手裏沉甸甸的。而後開車下門,朝車裏的許琴蘭揮手,“再見,媽媽。”

關橘正舔着一根糖水棒冰從外面進來,一眼看見站在小區門口的溫粥,“哎!粥粥!”

“從你媽那兒回來?”關橘幾步過來,看了她一眼,伸手攬住她的胳膊。

“嗯,你呢,約會回來啦?”

關橘點頭,眯起眼笑,露出小小的虎牙。夜色裏,她燙成蛋卷的長發随意散在肩膀上,笑容柔軟又滿足。

“笑成這副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路上撿錢了呢。”溫粥搖頭一嘆。

“就你有張嘴是吧!”

兩個人嬉笑着往小區裏面走,夜風拂面,蟬鳴聲聲,倒是惬意。

關橘初中時候和溫粥一個班,就住在她家樓下,周末節假有事沒事就跑上來和溫粥玩,一來二去就熟了。

關橘學習不好,中考後就去了市裏一個普通的高中。溫粥則被三中提前錄取。兩人的學校隔着大半個城市,感情卻愈發深厚了。

距離産生美嘛。

“喂,後天大家去城南那家新開的游泳館玩,你要一塊兒不?”分別前,關橘問她。

溫粥算算時間,搖頭,“不行,那天我得補課。”

“啧,”關橘面露遺憾,“可惜了,不能和你一起分享祁慕的……”

“喂,你說什麽呢。”溫粥打斷她。

“看看嘛,又沒關系。”關橘笑得沒心沒肺,湊近道:“聽說慕哥初中是校游泳隊的,身材一定不錯了,嘿嘿嘿……”

溫粥聳聳肩,不是很在意,“那你們玩得開心咯。”

* * *

新高三要補課一個月,為了方便管理,溫粥他們補課的教室就設在高二教學樓五樓,隔壁就是高二二十四班。上課時間與平常無異,由年段裏最出色的各科老師輪番教學,提前學習高二的課程。

能從老師那得到推薦表的無一例外是高一一整學年名次均在年段前五十的學生——也就是有些老師常挂在嘴裏的“清北苗子”。學校重理輕文比較嚴重,所以班級裏都是在分科志願表上選填理科的學生,文科生就不一塊補習了。

第一天上課溫粥起遲了,背着書包急赤白臉趕到教室,裏面已經坐滿了人。

一眼看去,沒幾個眼熟的。學生們大多數都坐在座位上,桌上疊着課本和練習題冊,有幾個人湊在一塊低聲說話。

溫粥從後門進去,在僅剩的一張空桌旁坐下。

位置臨窗,正好可以看見對面空空的高一教學樓,陽光下,滿面的爬山虎翠綠透亮,發着光似的。

老師還沒來。

前面坐着一男一女,溫粥都不認識,只好悶着頭翻開手裏厚厚一本《教材完全解讀》複習昨晚剛看過的內容。

才看了兩行,前面短發的女孩子便回過頭來,很可愛的娃娃臉,眼睛彎成月牙兒,“同學,你有多的筆麽?”

“啊,有。”溫粥從筆袋裏拿出一支遞給她。

“謝謝。”她說。

坐在女孩子旁邊的男生低聲嘟囔,“我也有啊。”

“就不要用你的。”女孩子對男生翻了個白眼,回過頭繼續跟溫粥說話。

“我叫周雪未,小雪的雪,未來的未。以前是高一九班的,你呢?”

“溫粥,二班。”

周雪未頓了頓,“……哪個zhou?”

“小米粥的粥。”溫粥一板一眼告訴她。

“還真別說,你長得也跟小米粒似的。”周雪未開玩笑,“小小白白的。”

溫粥沒說話,周雪未旁邊的男生插話進來,“你不也跟雪粒子一樣,硬邦邦的一顆球——”

“孫一嘉你找打呢?”周雪未瞪眼,生氣起來像一只兇神惡煞的小兔子。

耀武揚威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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