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第二天溫粥把已經幹了的衣服帶到學校去還給他。

可一整天都沒找到适合的時機,溫粥只能等着。等放了學,祁慕拎起書包要走,溫粥連忙叫住他,“你等等。”

他轉身,“幹嘛?”

“你的衣服。”她低頭從書包裏拿出裝衣服的袋子,“我洗幹淨了。”

祁慕皺了皺眉,語氣不大好,“我不是說丢了就行麽。”

“還是……別吧,我洗幹淨了的。”少女的眸子有幾分執拗。

“……瞎折騰。”

他幾步走回來,随手抽過,“哐當”一聲丢進後面的垃圾桶,面無表情地走了。

溫粥愣在座位上,沒反應過來。

周雪未聽見聲音回過頭,眨了眨眼,“你們……怎麽了?”

溫粥回過神,對她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心有點沉。

算了,反正是他的衣服。不要就算了。

這麽一想,溫粥又覺得心裏舒服一點了。

才走出校門口,就看見大樹下幾個熟悉的身影。

是祁慕和他的朋友們,陳昭和許瑞都在,溫粥粗粗看了眼,沒見到關橘。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麽,臉色都有點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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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站在一邊,神情有絲冷,又有絲漫不經心。

溫粥目不斜視地走過,隐約聽到幾個字眼,卻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

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攔住。

祁慕拉住她的書包帶子,回頭對他那些朋友們說:“我和她走,那些破事你們自己解決。”

許瑞臉色變了,眼神有點複雜,“祁慕?”

剩下的人也是一愣,紛紛叫他,“怎麽回事啊慕哥,你不去?”

“是啊,咱不是都說好了……”

“兄弟們都到齊了突然怎麽回事啊。”

祁慕聳聳肩,抛下一句,“沒興趣。”

說完拎着溫粥就走。

溫粥平生第一次被人當小雞仔似的拎起就走,兩手亂劃抓住他的手臂,“喂,喂祁慕!”

“閉嘴。”

他眉眼間積聚着冷意,手勁很大,她壓根掙脫不了。直到走出後面人的視線,他才松開她。

溫粥喘着氣,臉有點紅,兩眼直直瞪着他。

什麽人啊,簡直莫名其妙!

他不說話,黑眸攫着她因為生氣而變紅的臉,半晌,扯了抹冷笑。

“這就生氣了?”

語氣很輕挑,讓人很不舒服。

溫粥理了理衣服,重新背好書包,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抿緊唇轉身走了。還沒走出兩米,書包帶又被人拉住。

溫粥這下真的火了,用力甩開他,“祁慕你神經病啊!”

他沒動,凝眸看住她。

半天,他才慢悠悠地說:“你不是喜歡我嗎?”

“……”

溫粥一怔,反應過來那個誤會,“……我不喜歡你。”

“哦。”他點點頭,也沒什麽反應。

“我,我真的不喜歡你。”溫粥憋紅了臉,畢竟話題突然拐到這上面來,真的很奇怪。

祁慕聳聳肩,“随便。”

然後就走了,但看起來好像并不相信她的話。

算了,不管他。

溫粥悶着頭往家的方向走。

陽光照在身上,溫度有些燙人。旁邊有一處地方在拆遷,汽車經過的時候會随風揚起一片灰塵。溫粥捂住嘴,不适地咳了兩聲。

不遠處有一陣鳴笛聲。

溫粥快走幾步到路邊,等車開過,又揚起塵土。

她還沒來得及掩住唇鼻,書包又被人扯住了。

灰塵就這樣撲面掃過,她被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身後傳來聲音,帶着戲谑。

“喲,你現在還會跟蹤了?”

果不其然又是祁慕。

溫粥掙開他,後退兩步,眼裏帶着一抹謹慎。

他已經不是初見時冰冷深沉的模樣了。

金色的斜陽下,高大挺拔的少年眉眼張揚,帶着不羁的傲氣,微微上揚的唇角挑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溫粥抿住唇角,揪緊了書包帶,克制着說:“我只是回家。”

他掃了眼不遠處,眉輕輕一揚,聲音似笑非笑。

“哦?這麽巧,我也回家。”

這回換溫粥皺眉了,“祁慕,我沒有開玩笑。”

“恩,我也沒。”他往前走,後面的話突然變得有點輕,語氣也很古怪,“就是回家。”

溫粥沒想到,他們這麽一前一後地走,竟然直接到了她家。眼看着家就到了,溫粥開始忐忑起來。

可她分辨不清祁慕的話是真是假,見他在前面毫不猶豫地走,心裏又開始打鼓。

她平常來許琴蘭這兒,從來沒見到過祁慕啊。

拉開單元門,祁慕走上去。

溫粥緩下腳步。

邊往上走邊默默數着他的腳步聲。

一……二。

就這樣沒聲音了。

溫粥愣住,想起前段時間母親說有人搬到對面的話,難道是祁慕?

她走上去,果然看見祁慕靠在牆邊,低着頭,左右是兩扇關緊的門。

祁慕聽見腳步聲,擡起頭,黑眸有抹了然,不聲不響地盯着她。

溫粥眼觀鼻,抿着唇走到門前,掏出鑰匙,輕輕抖了抖,打開門進去。直到進屋,都沒看他一眼。

晚上吃飯的時候,溫粥狀似不經意問:“媽媽,我們家對面住着的是誰啊。”

許琴蘭正給她夾菜,“哦,一個老教師,教數學的。正好,你有問題可以過去多問問。別害羞,人特別好說話。”

溫粥一頓,低下頭:“不用了。”

所以……祁慕真的住在對面。

溫粥握緊了筷子。

門鈴響起的時候,許琴蘭在廚房盛湯,溫粥站起來去開門。

才打開門,樓道裏的燈光便漏進來,是溫暖的橘黃色。門口的人站在那裏,穿着黑色的骷髅頭T恤,褐色的發絲微微遮住眼睛,薄唇抿着。

——祁慕。

溫粥睜大眼,下意識後退一步,神情裏有絲疑惑和防備。

“你有什麽事嗎?”

祁慕看她一眼,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聲音裏沒什麽情緒,“拿着,老頭讓我送來的。”

溫粥愣了一下,見他眉梢又要皺起來,連忙伸手接過來。是楊梅,用玻璃碗裝着。

“粥粥,是誰來了?”許琴蘭聽見聲音,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問。

“呃,對面的……送了楊梅過來。”

“祁大爺來了啊。”

“不……不是。”溫粥飛快瞟了眼祁慕,似乎看見他唇角彎了一下。

許琴蘭把湯端上桌,聽溫粥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索性擦了把手走過去看。卻發現門口站着一個男生,又高又瘦的,從來沒見過。自己女兒微垂着頭站在旁邊,倆人身高足足差了有一個頭。

她疑惑着走近,“你是……”

“祁慕。住在對面的是我爺爺。”

“啊,祁大爺的孫子啊。謝謝你了啊,特地送東西過來。”許琴蘭笑眯眯地端過那碗楊梅,又問祁慕:“吃飯了沒?”

“還沒。”

“要不要在阿姨這兒先吃點填填肚子?也沒什麽菜,但你要是餓了……”

溫粥默默縮了縮脖子,特別想打斷她媽的話。人家就是送碗楊梅過來,媽媽是不是太熱情了點兒?讓祁慕早點走不行嗎……

祁慕單手揣在褲兜裏,聞言看了溫粥一眼,而後揚唇,笑容懶散又漫不經心,“那麻煩阿姨了啊。”

餐桌上。

溫粥埋頭扒拉着飯,一口氣把剩下的半碗米飯全吃完就要回房。許琴蘭拉住她,給她舀了碗湯,“吃那麽急不也怕噎着,來,喝完湯再進房間。”她說着,又給祁慕添了碗,“小慕你也別客氣啊,随便吃點。”

祁慕點點頭,側眸看了眼溫粥。

她心不在焉地喝着湯,神情安靜,眼睛垂着,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和在學校裏做題時的模樣很像。

許琴蘭說:“前些天剛聽祁大爺說過,有個在三中念書的孫子,沒想到這麽快就見着了。說起來倒是巧,你和我們粥粥在一個學校。”

溫粥握着湯勺的手指一頓,然後放下,剛想對許琴蘭說她喝飽了先回房。

坐在餐桌對面的人已經慢悠悠開了口,“是挺巧的,我和她同班。”

***

書桌上亮着小燈,溫粥低頭寫着作業,耳朵卻仔細聽着房門外的動靜。等大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傳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知道祁慕已經走了。

許琴蘭在外面問她吃不吃水果,溫粥說不用了。可過了一會兒房門還是被打開,許琴蘭端着小果盤進來,在她手邊放下。

“還是吃點,吃完了記得拿到廚房去。”許琴蘭摸摸她的頭發。

溫粥擡眼看去,果盤裏放着幾顆紫紅的楊梅。

“粥粥……”許琴蘭沉吟了一下,“你和對面祁爺爺的孫子關系處得不太好?不是一個班上的同學嗎,怎麽晚上都沒見你倆說幾句話。”

“不是……就是不太熟。”溫粥避重就輕地解釋。他倆的确不熟,而且他還對她有那樣的誤會。

“恩,我聽說祁慕成績很好,你學習上有困難可以去問問人家,反正住得也近。祁大爺說,小慕估計就在這住下了。”

溫粥低着頭,臉垮了一下。

“行吧,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去洗澡,洗完澡再來做作業。”

“知道了,媽媽。”溫粥嘆了口氣。

許琴蘭帶上門出去了,小房間又安靜下來。

溫粥握着筆繼續寫題,卻發現紙面上的數字一個個都在眼前浮過,半點沒印在腦子裏。她呼出一口氣,放下筆去陽臺收衣服準備洗澡。

天色已經黑了,陽臺的窗全開着,衣服都晾在外面的欄杆上。晚風陣陣,溫粥踮着腳把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來。

不料胳膊突然碰到了放在陽臺上的花盆,她驚慌之下想去穩住花盆,手裏一松,剛收的衣服全部從二樓掉了下去。同時花盆也砸落在腳邊,“啪”地一聲碎了。

溫粥反應過來連忙探出半個身體朝下看,隐約可以看見自己那堆衣服正躺在地上……旁邊竟然站着一個人!

那人指間有一點火星,青白的煙霧升騰。

他看了眼地上的衣物,然後,慢慢擡起頭。

漆黑的眸映着她被風揚起的長發,以及那雙驚怔住的眼睛。

祁慕揚了揚唇,笑容莫名帶着點邪氣。

說出口的話随着風聲半字不落地傳到她耳朵裏。

“恩……用衣服砸人?這是你表達喜歡的方式?”

溫粥紅了臉,連忙跑下去,樓道裏全是她淩亂的“蹬蹬噔”的腳步聲。等到了下面,她把衣服随便一捆抱起來。

然後擡起頭看祁慕,有點不好意思,試探地問:“砸到你了?”

“你說呢?”他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會,扔了煙蒂。

“對不起,我沒注意就……”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懷裏的那堆衣服上,深褐色的發絲被風揚起幾縷,眸裏黑漆漆的,帶着某種意味。

溫粥看不懂他眼裏的神色,說了句對不起轉身就要走。

卻被後面的人叫住。

他慢吞吞地說:“你确定沒落什麽東西?”

溫粥回過頭,疑惑地看向他,又看看自己手裏的衣服。

沒了啊……

他倏地掀唇,舌尖滑過牙齒,“那這個呢?”

話音剛落,他往旁邊走了兩步。

等看清楚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後面靜靜躺着的東西,溫粥登時石化在原地,臉瞬間紅得像要滴出血來,連耳朵也是一片通紅。

“……?!”

那粉白的東西……好像是她的……

內衣啊……

……

……

一片死寂,遠處汽車開過的聲音傳來。

祁慕雙手插兜走到她身邊,頭微低,看清楚她通紅的臉和柔軟的一樣紅的耳朵,黑眸裏掠過一絲戲谑玩味的笑意。

他貼近她的耳朵,低聲說:“同學,發育不良就算了,怎麽眼神也不好啊?”

“……”

站在原地的少女石化了一般,祁慕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他慢悠悠走過溫粥,慢悠悠走上樓,慢悠悠打開門回家。

祁源正在客廳裏看新聞,見他進來,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

“你下去幹嘛了?耳朵怎麽紅成這樣?”

祁慕臉色一變,走進房間摔上門。

祁源坐在沙發上,覺得很無辜,他說錯啥了?這也是代溝嗎?

作者有話要說: 祁慕:下去調戲未來媳婦,不小心害羞了。(強裝淡定)

溫粥:尼瑪……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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