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可其實誰都知道, 分開坐是必定的事情。

成績出來那天是周五, 溫粥恰好生理期,整個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課間都趴在桌上休息。

放學後,同學們開始整理抽屜,按照黑板上新排的座位表換座位。椅子拖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尖銳刺耳。

溫粥一直趴着沒有動,祁慕就安靜地坐在旁邊看她。

霞光碎金一樣,紗簾在輕輕飄動。

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她沉睡的臉, 柔軟的頭發,瓷白細膩的臉。

粉色的唇瓣,睫毛在微微顫動。

真是可愛極了。

時光仿佛靜止了,纖塵飛揚。

一室喧鬧裏,這方天地格外寂靜安寧。

“粥粥還沒醒嗎?”雪未苦着臉邊整理書邊回過頭。

孫一嘉摸摸她的頭, 笑着:“別打擾他們啦, 理你的書。”

周雪未扁扁嘴, 又看了身後二人一眼,最終嘆了口氣。

班主任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門口,砰砰兩下敲了下門板, “同學們動作快一點啊,不要在學校留得太久。”

“知道啦老師……”稀稀拉拉的回應聲響起。

溫粥也從淺眠中醒來,望了眼四周,突然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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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站起來開始整理課桌。

可課本還沒拿起,就被人壓住了。

祁慕垂着眼睫, 淡聲道:“你想換嗎?如果你不想,我可以——”

“祁慕。”溫粥抽出課本,對他溫溫地笑:“沒有關系的,你知道,這改變不了什麽的。”

只是換座位,只是不再是同桌。

僅此而已。

祁慕也輕輕彎了下唇,這他當然也知道。

可是,為什麽就這麽舍不得呢。

過了會,他站起來,沉默地開始動手幫她整理書本。

等他們的課桌都整理幹淨,教室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空蕩蕩的教室裏,在周圍所剩無幾的幾個人的注視下,他幫她把椅子搬到第三排,然後把課本帶過去。他的背影高大而沉默,溫粥站在後面安靜地看着,眼眶不知怎麽突然有點兒發酸。

緊接着,他拎起自己的椅子,走過去在她後面的座位上放下。

動作幹脆自然,一氣呵成。

“……”

溫粥愣了,她後面明明不是他呀。

“我跟那個人說過了,第一排換他這個位置,他也不虧。”祁慕無所謂地說,走回來對她勾着唇笑,看起來早有預謀。

“可是班主任……”

他揉揉她的劉海,打趣:“我太高了,坐第一排會擋着你上課的。”

溫粥不知道祁慕是怎麽通過班主任那關的,總之從那以後,他還真在自己後面坐着了,班主任看見了也沒說什麽。

雪未因為視力不好坐在隔壁組的第一排,孫一嘉坐在第四排,兩個人隔着兩排人遙遙相望,靠小紙條互訴衷腸。

對于祁慕這樣擺明着開外挂的行為,雪未表示很不齒……好吧,很嫉妒。

溫粥的新同桌是個戴着眼鏡的文氣女生,名字叫薛嘉,前兩次考試一直保持着班級前五名的戰績。因為不喜歡前面的座位,才向班主任申請坐到了第三排。

薛嘉人長得秀氣,也不多說話。

只是在她看向自己時,溫粥總能捕捉到一絲類似于輕蔑和不屑的怪異感覺。

那個瞬間很快,可就是讓人難以忽視。

溫粥一直不知道原因,只好把這份感覺藏在心底。平時雖然和薛嘉很少說話,但也總是溫和客氣的。

直到這一天歷史課上,祁慕從後面丢了個小紙條給溫粥。溫粥打開一看,上面寫着:中午想吃什麽?

她下意識回頭一看,便看見他兩手托着下巴對自己笑得燦爛。

那個瞬間,她突然想如果祁慕有尾巴的話,一定在左搖右擺地晃。

這時,在講臺上講課的女老師突然一停,“薛嘉,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溫粥連忙收回視線,把小紙條塞進課桌裏。

薛嘉磨磨蹭蹭地站起來,聲音很小,“抱歉老師,你能再重複一遍問題嗎?”

溫粥看着她桌上被壓在課本下面的物理習題卷,輕輕抿住了唇。

教歷史的女老師姓嚴,是年級主任,也是學習裏出了名的滅絕師太,對學生及其嚴苛,絕對不允許有課堂開小差的行為。

聞言,講臺上的嚴老師目光一沉,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在想:薛嘉死定了。

“你上課沒聽?”

薛嘉低下頭,臉都白了,嗫嚅着說不出話來。

嚴老師走下講臺,踱步朝她課桌走來。

溫粥的心不由跟着提起來,正想提醒她把物理試卷藏好,不料薛嘉突然擡起頭,手指着她大聲地說:“對不起老師,我剛才的确沒聽到。那是因為我同桌傳紙條打擾到我了。”

全班一陣嘩然。

溫粥怔在座位上,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嚴老師這時已經走到她們身邊,正好站在溫粥課桌旁。

聞言,她低下頭看溫粥,聲音嚴厲:“她說的是真的嗎?”

矛頭瞬間轉移,這變化來得實在太快,溫粥仍然愣愣看着薛嘉。

她站在那裏,眼裏帶着譏笑和深刻的嘲諷,像刀子一樣散發着寒光。

“我……”溫粥握緊拳,臉色蒼白。

眼角的餘光裏,她看見雪未滿臉着急地看着自己。

薛嘉繼續說:“老師,紙條就在她抽屜裏。你翻一下就知道了,我真的沒有撒謊。”

見溫粥出神似的久久不回答,嚴老師耐心告罄,重重拍了拍她的桌子,“拿出來!”

“老師,她不會拿的。班主任也包庇她,她除了傳紙條,還早——”

“嘭!”

椅子被狠狠踢翻在地上,整個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祁慕臉色寒冷地站在後面,他盯着薛嘉,眼眸深處跳躍着嗜血的光芒,一字一頓道:“你他媽再說一遍。”

薛嘉被他吓得傻在原地,一下失了聲。

祁慕将椅子狠狠踢向班級後面,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随之響起。

他聲音沉寒,“誰敢再這樣對她,這把椅子就是下場。”

空氣寂靜了幾秒。

幾乎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戾氣震懾住。

直到嚴老師尖銳的女高音劃破這死寂——

“你們!你們不得了了是吧?!這像什麽樣子了?!!走!!都跟我去辦公室——”

溫粥垂下臉,終于輕輕閉上眼。

心裏像一片荒漠。

有一個聲音在耳邊悄悄響起:你看,你害怕的,終于還是來了。

***

溫粥靠着牆站在外面,辦公室的門關着,即便如此,她還是能聽到裏面激烈的争執聲。

幸好,沒有他,大多是老師們的聲音。

她輕輕閉上眼。

再睜開,門開了。

薛嘉紅着眼走出來,看向她的目光是不加掩飾的憎惡。

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小小年紀,真是不要臉。”

輕蔑而惡毒。

溫粥輕輕笑了,目光撇向一旁,沒有回應。

“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薛嘉最後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溫粥的心卻因為這句話狠狠顫了一下。

她何嘗不知,這場早戀就像在刀尖上舔蜜,在懸崖邊跳舞。脆弱又美妙,是最為致命的戀愛。

一切的如履薄冰,膽戰心驚,都只是為了守護那一朵花盛開。

可她心甘情願,只因為他也不顧一切。

所以憑什麽?

憑什麽要他們放棄?

憑什麽這些旁觀者就能如此自以為是地和老師一起成為上帝,幻想自己手裏寒光凜凜的鐮刀,能夠代表最權威嚴明的審判?

這不可以,絕對不行。

從決定和祁慕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放棄。

又過了會兒,祁慕快步推開門走出來,身後跟着蹙眉滿臉憂愁的祁源。

他幾步走到溫粥面前,手扣住她的雙肩。

溫粥沒有說話,卻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發顫。

“別怕。”他定定地看着她,聲音很輕,很溫柔。

溫粥終于擡起頭,望進他的眼睛。

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此刻滿溢着心疼。

她輕輕揚起唇,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小慕,回家了。”祁源在身後發話了。

祁慕站着沒動,一瞬不動地看着溫粥。

溫粥拍拍他的手,朝他眨眼:“快走吧,我爸爸也要來了。”

他喉結微滾,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只是用力握緊她的肩膀,指節都發白。

彼此靜了好一會兒。

他垂下頭,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樣貼近她的耳朵,聲音微啞,“我們不會分開的,對嗎?”

嗓音隐約有絲顫抖,他其實也害怕。

不是怕自己會放棄,而是怕她會退縮。

溫粥拉住他的手,緩慢而鄭重地點了下頭。

倏爾淺淺笑了一下。

他似乎還不知道,她是多麽倔強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開外挂的座位是因為祁源,後面會解釋。

當然……以後挂也開不了了……qaq

我高中的時候就很煩那些阻止小情侶談戀愛的老師家長什麽的啊……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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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謝謝小天使們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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