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能沒見過一雙鞋?可是這他媽就不是正常出現的!根本不符合物理現象!不符合邏輯規律!不符合自然規律!這是變出來的,草鞋變緞靴,不,讓他靜靜。

他需要冷靜一下。

下意識的拿起一只兔子開始處理,等兔子串起來烤時,他覺得自己平靜了。

他自己都是穿越的,還談什麽科學道理。

“你會法術?”蘇跡啞着嗓子,覺得嘴有點兒幹。

“法術?這個?”只見他的手往前一指,蘇跡腳上的鞋也變成了雲頭暗紋靴,跟他的一模一樣。

“對。”

男人想了想:“那算是會吧。”

“哦。”蘇跡一下又啞了火。

“還沒好?”男人眼看着陶罐,臉上難得露出一絲不一樣的表情。

“快了快了。”蘇跡攪了攪,香味彌漫,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再有十分鐘就好。”

男人看他一眼。

“十分鐘就是很短的時間。”蘇跡自覺解釋。

男人非常嚴肅的點頭。

蘇跡想了想,感覺他像懷揣寶貝不自知,不由的開口說:“你的法術還是不要在人前露了,會引起麻煩。”

男人沒有反應。

“我不是管你,就是善意的提醒。”蘇跡給自己辯白一句。

男人的頭輕輕動了一下,蘇跡就當他是明白了。

“肉好了。”男人自己說着,就動手把陶罐端到自己面前,完全不怕燙。

拿鍋裏的木勺子舀出肉就往嘴裏放,嘴角微微的翹起了,似乎對這道菜非常滿意,一勺接一勺的往嘴裏送。

“那個,”分我點……在美人的注視下蘇跡把後半句咽進了肚子。

這回換他直勾勾的望着陶罐與木勺,一勺又一勺,眼看連湯也沒有了……

他的小雞炖蘑菇,一口沒吃,只聞了聞味兒。

就着香味,他惡狠狠的啃掉半只兔子。

另外半只也進了美人的肚子。

難道會法術的人消耗格外大?吃那麽多也沒見肚子鼓起了。

“沒有了。”男人意猶未盡的看着瓦罐,平靜的語氣中帶着絲絲的不滿足。

“嗯。”蘇跡連看美人的心情都沒了,他現在就要回家,做小雞炖蘑菇!

“走,請你喝酒。”美人說。

蘇跡這才想起來當初的交換條件。

跟着男人走近山林深處,一路上藤蔓自起,蛇蟲不沾,連腳下的草地都變得柔軟适腳,讓蘇跡看得連連咋舌。

會法術就是好。

他還見到許多平時根本比可能見到的物種,最先看到的是會發光的蕨類,接着出現了火紅的兔子,兩條尾巴的山貓,會說話的狐貍,穿肚兜的人參,還有美女蛇。

看到上半身美豔絕倫,下半身卻拖着長長的蛇尾的女人,蘇跡雞皮疙瘩蹭蹭往外冒,硬忍着把妖怪兩個字憋在喉嚨裏。

“大人萬安。”蛇女妖妖嬈嬈的向男人行禮,眼卻不停的向蘇跡放電。

蘇跡搓着胳膊往男人身邊靠靠,所有的目光都放在男人身上,洗眼睛。一眼都不多看那條蛇。

男人一揮手打發了蛇女繼續往前走。

蘇跡目不斜視的從蛇女旁邊走過,突然小腿被冰涼絲滑的東西繞了一下。

嗖的一聲蹦到男人身邊,離蛇女遠遠的,走了好遠都還感覺小腿上涼絲絲,心裏一陣惡心,他覺得自己肯定再也吃不下蛇羹了。

男人并沒有管他們之間的官司,只是随手一點,蛇女便砸了老遠,灰溜溜的跑了。

前面是一座藤屋,說是屋子更像一個亭子,只是四周被藤蔓稀稀拉拉的裹着,擋不得風雨。

也不知道藤蔓是什麽品種,發着微微的藍光,像無數細碎的寶石鑲嵌着,古樸而奢華。

藤屋裏意外的舒适,地上鋪了席子,坐着柔韌卻不綿軟,室內溫度清涼的恰到好處,一個光滑細膩的木樁充當了茶幾,溫柔的手感讓他愛不釋手。

“這是你家?”蘇跡問。

“家?落腳而已。”男人不在意的說。

一只靈巧的金絲猴送上兩瓶酒。

蘇跡已經見怪不怪,在男人的示意下喝了一口。

是帶着甜味的果酒,非常好喝,醇厚濃香,比他喝過的各種酒都好喝。

“這是猴兒酒?”他不确定的問。

男人點頭,拿起酒壺自酌自飲。

真的猴子釀的酒,蘇跡又喝了一口,好喝。

今天真是玄幻的一天。

蘇跡覺得自己的小雞炖蘑菇沒白送,不止看了美人,還見識了玄幻大片,值得回票。

必需為今天的際遇幹一杯。

他跟男人舉杯示意,自己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光了一壺。

然後,醉倒了。

男人看着趴在木樁上的蘇跡突然不知道怎麽辦好。

他只是單純的想交換酒肉,讓他喝完就走,現在人卻倒在他這,麻煩。

招手讓狐貍進來淡淡的說:“送出去,莫要讓狼刁了。”

“是。”狐貍變成一個少年模樣把人抗起來退了出去。

☆、陶飾

蘇跡再醒來有點分不清今夕何夕,倒不頭疼,就是有點蒙。

他還在林子裏,天亮着,沒有了藤屋,沒有美人,四周只有鳥叫聲。

這是什麽時候了?迷迷瞪瞪的爬起來背上藤筐就往回走,才走沒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喊他。

“阿達——”阿母的聲音。

“阿跡——”二叔的聲音。

“阿達跡——”聽不出來誰的。

阿母在找他!

蘇跡瞬間緊張了起來,他到底睡了多久,讓從不進山的老娘都破例了。

趕緊呼喊回應,往聲音來源處走。

看林子裏影影綽綽一大片人,蘇跡瞬間腦袋都炸了,竟然是一大幫子的人在找他!

“你幹什麽了!一夜不會!吓死阿母了!”于氏一見面就撲在他身上,連捶帶打,眼淚直流,聲音都劈了。

“阿母我沒事,真沒事。”蘇跡忙安慰發飙的母上,看她哭腫了的眼心裏內疚的要命,這是第一次有年長的女性長輩為他的擔憂到哭泣,發自內心的不摻雜半點利益關系,他動容的不能自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怎麽就喝醉了呢!該死的!

“阿達,你出什麽事了?怎麽在林子裏呆了一夜?”二叔皺着眉問。

“可能是喝醉了。以後不會了,我保證。”他老實的回答。

“你喝酒了?哪兒來的酒?”于氏緊張的問。

“猴兒酒。”他說。

“你偷猴子的酒?你個死孩子!那是猴子釀給山神的!你怎麽敢喝!”蘇母對他又是一陣拍打。

“沒偷,猴子送的。”猴子給美人,美人請他,不就是猴子給的?龇牙咧嘴的揉揉被打的地方,別看她人挺瘦,手上的勁可不小,估摸這會兒被打的地方都紅了。蘇跡覺得自己是受虐狂,一邊挨打一邊還偷偷享受這種責打,簡直有病。

“猴子幹嘛送你酒?”二叔問。

“他吃了我炖的雞。”

二叔他們松了口氣,“行了,都回,沒事了。”

“以後不能喝了知道嗎?送的也不行!”于氏嚴肅的叮囑,“猴子報複心強着呢,幸虧不是你偷的,要不然能把你咬死!”

“不會喝了,阿母,你兒子怎麽會偷東西!”蘇跡強烈抗議。

“這陣子別進山了,等猴子什麽時候忘了你再進山!”蘇母一錘子定音。

于氏說到做到,不論他怎麽死乞白賴的求也好騙也好,就是不松口。并且還派小丫頭時刻不停的跟着他,想偷溜都沒門。

蘇跡算是服氣了,帶着堅決執行命令的小尾巴滿部落轉,看看能弄點兒什麽去換鹽。

對了,他的鞋早就換了,幸虧那會兒有點兒亂,大家都不沒注意他穿的鞋,不然還真不好解釋,總不能也說是猴子送的吧。

想的到鞋就想到美人,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他一個會法術的人怎麽跟一群妖怪混一起?好像還混得很好的樣子,蛇女都叫他大人。

他拒絕想美人可能不是人可能性。

要是他真不是人,自己還敢跟他交往嗎?

什麽白娘子聶小倩他自然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真到自己身上還真不大好說。

可是,他張的真好看。

要知道,他來自顏即正義的時代。

好矛盾。

算了,還是想想怎麽能換更多的鹽吧。

哦,對了,還有比賽,比賽自然是輸了,哪怕他打的獵物比孟山多。下套子的法子教給他們,沒想到幾個還挺不好意思,覺得勝之不武,全跑到他家裏幹活,幹完就跑,生怕人攆似的。

真是一幫可愛的孩子。

不知不覺順着人聲走到那天燒窯的地方,他們正在起窯。

人群中發出驚嘆。

“好陶,好陶!”

只見幾個人抱着釉色飽滿的陶器樂得合不攏嘴。

蘇跡看着滿窯的半瓷器也驚訝極了。

這幾個窯全是釉色很亮的陶器,曾經封上泥巴的窯裏出來的陶器更接近于瓷器,有的還産生了窯變,上藍下褐,陽光下熠熠生輝,漂亮非常。

都沒怎麽看到燒壞的殘次品,難道現在的燒窯技術已經這麽高了?

明顯的不是,看衆人激動的表情就知道,這完全是一次偶然。

不過這些能讓他們換得更多的鹽嗎?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衆人紛紛議論,有了這些東西他們不僅能換到足夠的鹽,還能換到細麻,燭火,青銅農具!

“那些東西很貴?”蘇跡不恥下問。

“貴,貴死個人!平常都不敢想!這回讓他們見見什麽叫真正的好陶!”

“就是,以前偶爾才出這麽一兩件,還都沒這個好看!”

“大部落裏的那些有錢人肯定喜歡!”

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高興的臉上都冒紅光。

“這回能給家裏置辦個好物件!”

“可不是。”男人說着,突然想到什麽,在自己的陶器裏撿了幾個好看的給蘇跡:“阿達跡,肯定是你的主意帶來的好運,這給你!”

“對對。”另一個封了窯的也拿給他最漂亮的。部落的漢子最是直爽,受了恩惠一定要還,根本沒有白眼狼的存在。

蘇跡連連拒絕,他什麽也沒做,拿了都覺得燙手。

海叔把一個漂亮的陶罐塞在他手裏:“你該拿,沒有你的主意我們也得不了這樣的好陶!”

蘇跡也不是那種瞎謙虛的,既然大家都覺得他該拿,那就一家拿一個小件的,再多說什麽也不要。

有人跌足嘆氣,自己怎麽就沒有用泥封口呢!雖然這次的陶已經是非常好了,可跟封過的一比還是差了不少,他們暗暗決心下次一定要封好!

不管怎麽樣,這次燒窯算是皆大歡喜,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就連蘇跡都喜上眉梢。

他想到了換鹽的東西。

記得還在上大學時有女生專門買陶瓷簪子耳環什麽的,他隐約記得很好看,一個人有了其他人都去買,什麽梅花的,牡丹的,桂花的,幾何圖騰的,反正非常受歡迎。

這次燒的陶顏色釉面都很漂亮,如果是這樣的水平,他完全可以燒一窯陶器飾品啊!

說幹就幹,不過得找一個合作者,一來他不會看窯火,不懂什麽樣的胚可以進窯,二來雖然一個窯不太大,可架不住自己做的物件小,得多少才能裝得滿!

去二叔那裏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蘇林多卻不太贊同,能行嗎?是不是在瞎耽誤功夫?再有不足十天就要出發,現在時間也不太多。

“二叔你也見了今天的陶多漂亮,做成簪子珠子肯定好看。”

“好看也沒啥用,陶是用的。”蘇林多不相信有人會要。

“不用很多,我們只做點小件試試水,就算換不了什麽也就是廢點兒泥和柴。”蘇跡最後勸道,再不行他就自己硬着頭皮上。

二嬸秦氏聽了半天直接拍板:“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就給看着窯火就行,剩下的我們自己幹。阿達,走,跟我把家裏的淘好的泥搬出了。”

“好嘞!二嬸威武!”蘇跡樂了。

但是這個活太細致了,捏個花刻個葉子什麽的,他十個手指就跟會打架一樣,捏出來的慘不忍睹,比小丫頭蘇蘇都不如。

最後是他阿母跟二嬸的主力,其他幾個打下手,至于蘇跡,就負責說出想法。

簪子墜子珠子镯子平安牌,小貓小狗小兔子蝴蝶結,帶花的,竹節的,點葉的,雲紋的,幾何的,月牙的,圓形的,能想的都想了。

他想往上上點顏色,可又不知道陶瓷釉是怎麽個上色原理,只能先放棄。

女人大概天生就有對美的理解,行動能力超強,他把簡單的圖案在地上劃拉出來,她們就能給他做出來,比他畫的美十倍!

桃花簪,梅花簪,更多的是不知名的花朵,他見都沒見過,她們的審美跟現在人又有些不同,她們喜歡大朵的花式,他所說的小朵堆排只做了沒幾個,其他都是單花大朵或者雙花小朵

。他還讓全都紮上小孔,到時可以串上珠子當步搖賣。

還沒有燒制,兩個媽媽級的女人已經喜歡的嬉笑眉開。

兩天的時間,屋子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泥飾品,蘇跡看大家玩泥巴手癢癢的不行,自己動手做幾個平安牌,壓得薄薄的泥片一指寬三指長,上面用細細的骨針刻着平安兩個字,頂頭跟下尾各自劃了兩條橫杠,簡單的很。

等陶胚晾幹,一個一個在窯裏排好,用泥封窯。

燒窯是男人是事,還是蘇林多點火,祝詞依舊,蘇跡還是站着,聽着祝詞身上依然舒服,卻沒有上次強烈。

他想震撼的事果然只有一次。

他和二叔輪流給窯裏添柴,溫度一直保持在一個非常高的範圍,一直燒了一天一夜。

希望能出來漂亮的陶瓷。

家裏的鹽全靠它了。

☆、平安牌

每年的春秋兩季換鹽都是部落裏的大事,家家戶戶都在忙活,他們不僅僅要準備換鹽的物件,比如陶器獸皮,還有打磨成器的骨制品,還要準備一行人路上的食物。

他們部落五百多號人,往上數幾代也就是十幾家支生出來,每一大家子出一兩個人,組成二三十人的隊伍,走一個來回就得差不多一個月。

蘇跡準備跟着一起去,阿母這次倒是沒有阻止,很積極的給他準備食物,也沒有準備太多,主要還是靠他們邊走邊獵。對于換鹽隊來說,吃飽并不困難,可是肉吃多了也不是那麽舒服的事,所以還要準備些幹糧。

于氏跟往常一樣用黍給他烙餅,幹得都咬不動,必須用水泡才行。這樣不容易壞,也能多吃些日子。

在等窯溫降下了的時候,蘇跡還是找了個機會上了趟山,打了一堆肉還摘了不少蘑菇,他得讓家裏吃飽飯,吃好飯。

這次沒敢往林子深處走,也沒有再遇到美人,說不上是不是有點兒失落。

其實他覺得最近還是不見的好,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面對他,他怕自己只是葉公好龍,還是先消化消化吧。

等他從山上下來,窯裏的的溫度也降了下來,兩家人都等在窯前,興奮不安的等待他們的制作成果。

壘在窯口的石頭一塊塊的取下來,裏面的東西一點點的露出了,直到窯口全部裸露出來。一縷斜陽照射在窯口,淡淡的青色流光散過,潤澤細膩。

于氏睜大眼不敢相信,激動的拉着蘇跡的胳膊:“這個,真是我做的?”

蘇跡呆呆的點頭:“阿母,就是我們做的。”他也看完全沒有料到效果能這麽好。

秦氏已經高興的不知道怎麽好,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褚紅的大朵桃花簪癡迷的撫摸,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陶器,喜歡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蘇林多克制着自己的激動,從窯裏一件一件把東西取出來,手有點顫抖,他盡量拿穩當,放在預先準備好的麻布上。

從來沒什麽審美的他突然看這個麻布很不順眼,這些東西應該安置在漂亮的匣子裏,而不是破布一包了事。

幾個小的看直了眼,在他們不長的生命裏,最漂亮的東西就是山上開的花,可是這些比花還多了別的東西,他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好看。

一共一百三十三件稍大的飾品,珠子另有一大堆。

蘇跡仔細看這些東西,器型漂亮略帶誇張,觸手非常潤澤,很接近他在現代看到的瓷器,顏色大多是褚紅,褐色,和黑色,但每一個都有自己獨有的色彩,褐色梅花簪上多兩點黑斑,像極了花芯吐露,黑色的竹葉簪在葉尖的地方偏偏帶了一抹淡淡的紅,就像不小心染了胭脂,褚紅的镯子隐約白絲浮繞,如霧似雲。

漂亮,非常漂亮,他相信這些東西絕對能從女人手裏套出錢!

當然,最漂亮的已經被他收進了懷了。

你難以相信,顏色最漂亮的竟然是他親手做的平安牌。一水的天青色,或輕或重,有的勾白,有的流碧,有的點墨,有的帶丹,總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的地方。

這應該是窯變吧?

反正他也不太懂這些東西。

大概值錢?

不過他準備送給家人,他的家鄉有給親人求平安牌的習俗,不論大人孩子人人都有,小時候一直希望有個人能送他一個,可最終還是沒有,現在換他送給家人也不錯。

“這麽好的東西放這裏糟蹋了。”蘇林多抱着手裏的麻布包,沒忍住嘆了一句。

蘇跡揉揉僵了的手指:“是得有個好包裝,現在姑且這樣吧。”

檔次都是包裝出來的,這點世人都懂。

第二天又是一天忙碌,珠子穿成手串什麽的不用他操心,他自己把獸皮裁剪成細細的小條,然後再搓成繩子,把平安牌一個個穿起來,打成結挂在脖子上剛剛好。

送給阿母的是一個上半邊帶着黃色的牌子,于氏在兒子慫恿下戴上時難得臉上有幾分羞澀,看着兒子的眼神又是欣慰又是感嘆。

給二弟蘇豐的是一個有碧色紋路的,小丫頭蘇蘇是帶橘色的。

“大哥,你是什麽樣的?”蘇蘇興奮的問。

他一愣,忘了給自己挑一個,随手拿起一個勾白的說:“這個,好看嗎?”

蘇蘇重重的點頭,“好看!”

手裏還剩下三個牌子,他尋思着是不是包裝包裝賣個好價錢。

“你上山沒有找我。”蘇麻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跡下意識四處看。

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走到了山腳下,四周寂靜無聲,好像連小蟲子都不見了。

那個不知道是人是妖的美人就站在自己兩步遠的地方,直直的盯着他。

蘇跡瞬間覺得自己做錯了,上山怎麽能不去找他呢?猛的回神又想,我為什麽要找你?

“我,不知道去哪兒找你。”在盛世美顏的注視下,他的舌頭又開始不聽使喚。

男人難得的皺了皺眉,伸手一托,手上憑空多出來一個紅色的珠子,手指一彈珠子飛到蘇跡手上,在細骨棱棱的手腕上轉一圈,穩穩地栓在手腕上。

這是什麽意思?圈一塊地?

“進山後珠子自會引路。”這樣就不會找不到了。

“哦。”蘇跡已經麻木,反正他會法術嘛,什麽都不稀奇。

“你找我有事?”他試探的問。難道想我了?想到美人因為自己上山沒去找他就不高興了,心裏開始小竊喜。

“餓了。”男人說的理所當然。

就知道沒那麽好的事,估計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夥夫,還不要錢白送飯!還好最近家裏食物充足,一頓飯還請得起。

“那去我家?我給你做。”反正家裏現在也沒人,都在二叔家忙活呢。

男人擡腳就走,好像知道他家在哪一樣。

“等等。”他趕忙攔住人:“你換個行頭?這樣太招眼。”

“難看。”男人皺着眉,滿臉的不願意。

蘇跡無語,他也知道不好看,可這不是權宜之計?可是美人的心他也得體諒,誰讓他花癡呢,他的花癡病已經無藥可救了,他放棄治療。

突然,他有了主意,“要不然你隐身一下?就我能看得見你那種。”

“可。”男人随手一劃,蘇跡也沒見着什麽,美人就說走吧。

蘇跡帶着隐秘的興奮往家走,一路上沒有一個人發現他身旁的美人,看來他真的使用了游戲裏只有男主可見功能。

到家他才覺得家裏實在太簡陋,雖然于氏已經盡量收拾幹淨,可還是破。

他正想着怎麽安置美人,人家已經自帶藤椅坐在了院子裏。

大白鵝鹌鹑似的縮在角落裏一聲不吭,小羊也安靜的卧下,完全沒有平日的吵鬧。

蘇跡看他自己挺自在,也就放下了心,琢磨做點兒什麽吃。

上次做了小雞頓蘑菇,這回就做個跳水兔好了,昨天打回來的兔子還沒來得及收拾。

約莫着一只兔子肯定不夠他吃,他直接拿了兩只兔子去處理。處理幹淨回來切塊,洗淨血水,需要腌制一下卻發現沒有重要的料酒和澱粉。

“有酒嗎?”蘇跡問緊盯着他做飯的男人。

自然是有,手指一點,酒出現在竈臺上。

“有澱粉嗎?”

“什麽?”男人看着他,明顯不知道他在要什麽。

看來是沒有,不過他有辦法。

端了半碗黍米到美人面前,不好意思的說:“你幫忙給弄成粉末行嗎?”

男人沒有表情的看他一眼,手一握一張,黍米變黍米粉。

“多謝多謝。”蘇跡笑嘻嘻的,這個人工太好用了!

然後加水和成面團揉啊揉,把澱粉揉進水裏,再把水燒幹,順便把不大的面筋蒸了,總算有了澱粉。

接着用酒澱粉腌了肉,燒開水飛水三分鐘,然後開鍋上炒。

要不是這幾天打了點東西,家裏連油都沒有,呵呵。

很快香味就出來了,最後出鍋時把面筋也切了放進去,不要浪費食物。

把一大盆子兔肉端到矮矮的案幾上,正要請他吃飯,一只手卻勾住了他鎖骨下面因為彎腰掉出來的平安牌。

“這是什麽?”他沒有見過,被體溫暖得溫潤的觸感讓他不由的摩挲一下。

蘇跡彎着腰,雙手撐在案幾上,傻眼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顏,臉上血氣上湧,也不知道是熱菜熏的還是因為美人手指不經意的碰觸。

“嗯?”男人不滿的拽了拽手上的牌子。

“啊?”蘇跡随着他的動作前傾,臉更紅,好像聞到一股非常好聞的氣息。

男人松開手,垂下眉眼:“算了。”

蘇跡還保持着彎腰前傾的動作,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

請原諒他剛才腦子短路,跟斷了片兒似的,誰讓他到現在還是個快樂的光棍兒,根本沒有那麽近距離的接觸過美人,光顧着心跳了,哪兒還記得男人問什麽。

這是個男人,男人!他只有不停的提醒自己才能讓發暈的腦子保持最後的清醒。

裝作若無其事的起來,掏出懷了剩下的平安牌遞到男人面前:“平安牌,我做的。”

男人把三個牌子拿起來看看,手一點,三個三指長的牌子首尾相連攢成一串,還在尾巴上加了漂亮的珠子穗子,然後跑到了美人腰間。

別說,跟他的氣質還挺搭!

不對,我只是讓他看看,最多給一個,怎麽三個都沒了?

蘇跡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啥也沒說。

他就是欠他的,該!

男人已經開始吃肉,美人光環好歹弱了點兒,蘇跡肚子開始叫喚的,他也餓了。

拿筷子就夾了一大塊兔肉,蘇跡吃得滿臉幸福。

男人停了動作,定定的看着對面跟自己搶食物的黃泥人。

“快吃啊,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蘇跡邊吃邊招呼道,一副熱情待客的主人樣。

男人還是沒有動手。

“是不是太幹了?我再做個湯。”蘇跡忙叨叨的起來,撥了撥火,燒開水打了個蛋花湯,還勾了欠,看着稠乎乎,熱蓉蓉。

拿兩個碗把湯盛出來,殷勤的端到男人面前,“吃飯先喝湯,到老不受傷,試試看看鹹淡。”

在他灼灼的熱情目光下,男人喝了一口,點點頭。

蘇跡樂呵呵的又開始從盆子裏撿肉吃。

男人用筷子別住他的筷子:“我的。”

蘇跡又蒙了,啥意思?

“我的。”男人又說一遍。

蘇跡明白過來,這是護食啊?可是他也很餓啊。

“我做的,我可以吃。”美食面前,美人可以靠後。關鍵是他不想再做一次飯!沒有抽油煙機,沒有煤氣竈,做飯很麻煩好嗎?

男人似乎不能理解他的邏輯,估計更不屑理解,直接一閃身沒人了,跟着消失的還有肉和湯!

連他面前的湯都沒了!看着空空如野的案幾,蘇跡臉上都不知道該擺什麽樣的表情,他到底餓了幾百年?護食護到這種地步也沒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打滾求評論~~~~

☆、大東西

出發的前一天蘇母于氏她們終于把東西打理好,陶飾品被他們用幾個大木盒子裝着,中間塞了幹草防震,值得一提的是兩個女人都在鬓間簪了自己喜歡的發簪,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變得非常飽滿,神采奕奕的。

可見美麗的事物能讓人心情愉悅。

這天清晨,早上的薄霧還沒有散盡,要去換鹽的隊伍已經伏倒在了神廟圖騰前。

要說整個部落最整齊的房子就是這個不知道供奉着什麽的神廟。單從外面就看出了不同,整個建築成白色,白色的石牆砌得非常整齊,屋頂用了一種他沒有見過的材料,似石非石,光滑溫涼,窗棂上刻着抽象的動物植物,比他們的房子不知道精致多少。

神廟難得打開,裏面的空間出乎意料的大,二十七個人在裏面都顯得空蕩蕩的,從外面看可真看不出來有這麽大。

最前面供奉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圖騰,很抽象,看不出來是什麽。圖騰前邊不知道被誰随意放了一支半枯不枯的直草,耷拉着頭,很沒精神的樣子。

蘇跡也想要入鄉随俗,跟着一起拜服,可膝蓋怎麽也彎不下去,好像有一種力在托着他,不止不讓拜,還直推着他往外走。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才直挺挺的站在人群最後,好歹沒被帶到外面。

這時蘇林多雙手高舉,面目虔誠,合眼吟唱:“茫茫大地路迢迢,吾神護吾向前行,遇狼狼走見虎虎寧,無風無雨一路安平;茫茫大地路紛紛,吾神護吾向前奔,大道暢走無危無囹,得遇豐年鹽麻滿襟,願吾之神佑吾之身,吾待歸來奉與鹽薪。”

蘇跡這次什麽感覺也沒有,隐隐的還有一種排斥的感覺,說不上來,就是不那麽待見。

四處打量,突然發現圖騰前的直草腦袋直起來了,綠油油的,整株草精神抖擻,跟喝了觀音菩薩玉淨瓶裏的楊枝甘露似的。

他肯定沒有看錯,原來就是半死不活半枯不枯,難得真的有神?

轉念又一想,都有妖了,有神似乎也沒有什麽難以理解。

诶?二叔掃了他一眼?

蘇林多拿起綠油油的直草舉高,大聲道:“神明已經答應護佑我等出行,出發。”

衆人三拜之後才紛紛起來,安靜的退出神廟才大聲說笑。

蘇林多把蘇跡拉到一邊:“你怎麽沒有拜神?”

“我也想啊,可是拜不下去,真的。”蘇跡瞪大眼,盡量讓二叔看到自己眼裏的真誠于無奈。

拜不下去?他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的侄子,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讓他跟緊隊伍別走散了。

蘇跡沒想到二叔能這麽淡定的接受自己的‘無理取鬧’,只能在心裏暗嘆古人的心思不能猜,猜來猜去都不明白。

蘇跡第一次嘗試到完全用雙腳去丈量土地。遠行變成了一種煎熬。

前行,前行,前行,沿着都算不上路的小道前行,每一次擡腿落腳都充滿了不确定,不知道下一腳能踩到什麽,可能是枯草,也可能是僞裝的蛇。

腿像灌了鉛一樣沉,每一步都是在跟自己身體作鬥争。還記得出發的第一天全身輕快,大家說笑着一天就過完了,可第二天腿疼腰疼背疼混身疼,連吃飯都累的不想動。第三天就變成了煎熬,累,疼,生無可戀。這跟進山打獵還不一樣,它是一種漫長的體力考驗,精力考驗,徒步前行,不到極致不停歇。

不過再累再疼他也咬牙堅持着,他知道這是自己必須過的一關,可能還是最簡單的一關。

他們牽着牛馬,貨物大部分都是牲畜托着,他們自己身上只背了最精細的物件,但蘇跡身上什麽也沒有。

不,他挂了兩雙草鞋。

在第七天安營紮寨後,幾個人分頭去打獵。

東成拎着兩只小野豬的屍體一路狂奔。他招惹了一只野豬。一只都快趕上一人高的大野豬,幾乎就是有頭牛!

他非常明智的朝着隊伍相反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丢一只小豬屍體,又跑了一段抛出去第二個野豬屍體,然後迅速找了棵一人合抱的大樹噌噌兩下爬了上去,動作之利落堪比猴子。

應該能甩掉吧。他不确定的想。

樹下沒有野豬的影子,周圍也沒有野豬的聲音,他想,他應該是逃過一劫。

他還沒來得到慶幸,不遠處傳出一陣驚叫。

跟蘇白一起出來打獵的蘇跡突然肚子不舒服,一種急于迸發而出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夾緊屁股。着急忙慌的找個草叢解決個人問題。

才清理是身體的廢物,還沒來得及提褲子,一個東西破空砸到他兩步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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