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0)
過來的動物們動悄默聲息。
“我很失望。”蘇跡緩緩的開口, 雙眼沉沉的從所有人臉上掠過, 聲音是從沒有過的低沉, “我以為我足夠寬容,給予了大家足夠的信任和希望, 我以為我們親為一體, 現在看來,我錯了。”
随着他的言語, 一股無形的威壓蔓延,壓得所有人不由自由的後退一步,本來還擡着的頭像是被一個大手按着,沒有反抗餘地低下。如若這股力再大一點, 他們的膝蓋都忍不住想彎下去, 匍匐跪拜。
“不是的!”那個身材跟豆芽菜一樣的少年奴隸鼓足勇氣,顫顫巍巍的大聲喊,手緊緊攥着, 臉上淨是急切與惶恐。
“我們沒有!”像是被打破了屏障,大家紛紛反駁,一個個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表忠心個個話說的感人漂亮。
一個中年漢子突然雙膝跪地,匍匐在蘇跡面前,聲音從下面悶悶的發出:“您是我們見過的最仁慈最善良的主人,我們幸運至極才能遇到這麽好的主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們對您的忠誠。”
“我們都是沒有家的人,您承諾給我們一個家,這裏就是我們未來的家,我發誓,從沒有想過要逃離。”又一個人跪倒。
接着就像被推到的多米洛骨牌,一片人嘩啦啦全匍匐下去,就連那些個不太懂事的孩子都被大人們按着跪下去。
蘇跡并沒有感到被安慰,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反而更多的是猜忌,他們的真的信服還是害怕被牽連?他們到底是在安撫他的怒火還是給自己找一個平安?
他知道,這麽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真正的歸屬感,他們只是本能的趨利避害罷了。
“原本的規定誰還記得?”他淡淡的問。
一時間所有人像是被定住,再次沒了聲響。
“看來是都忘了。”蘇跡突然輕輕一笑,聲音很輕,可在衆人的耳朵裏反而像是被鞭子抽了一記,他們不知道他這聲笑到底要用什麽來平。
“那我給大家回憶一下。”蘇跡緩緩的說,聲音說不出的涼薄:“逃跑者,全組受罰,誰跟他們一組自己清楚吧。”
“可是我們沒有逃!”有人不甘心的直起腰,“我們沒有想逃,他們逃也沒告訴我們啊!”
“就是,主人眼明心亮,我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其他人也開始響應。
蘇跡等他們都說完,誰也沒了聲響,這才開口:“規矩就是規矩,你們可以問問他們為什麽跑時沒有給你們考慮後路。”
“我……”有人還要喊無辜,可在蘇跡涼涼的目光下,聶聶的失了聲。
“我是一個講規矩的人,也自認不苛刻,我一直希望五年七年後,你們會成為我的族人,我們會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蘇跡環視一圈,“可是,現在有人以身試法,壞了規矩,那麽就要接受懲罰。”
“不要殺我!求求您,留下我條狗命,我會努力幹活,多多的幹,絕對不逃了……”那個逃跑的漢子跪着不停的磕頭,臉上鼻涕眼淚還有額頭磕出來的血混成一片,難看的很。
蘇跡沒有動,就那麽看着他不停的磕頭。要是以前他早就撐不住,可現在,他發現自己心硬的很,竟然沒有絲毫的憐憫,只覺得可恨。
“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最後,蘇跡淡淡的說。
那漢子又是哭又是笑,整個人都不知道怎麽表達心裏的慶幸,除了磕頭,還是磕頭。
“我還沒說完。”他抿了抿嘴,沉聲道:“不是我法外開恩,而是我輕易不願殺人。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兩個各受二十鞭,需服役二十年才可以脫離奴籍。此間,不能有自己的財産,不能自行離開,不能擔任任何職務,除非有重大貢獻,否則不會有額外獎勵。”
所有人都聽着,滿心慶幸,覺得主人好仁慈,竟然沒殺他們,也沒讓他們斷手斷腳,簡直仁慈的過分,他們都替他覺得太便宜那兩個逃奴。
“另外,與他們同組的人受其牽連,各得五鞭,需服役十年方可脫離奴籍,此間,不能有自己財産,不能自行離開,但可同樣獲得額外獎勵,房屋可以五年後申請,但沒有脫籍之前不歸個人所有。還有,十五歲以下可免除鞭刑。”
蘇跡說的很平和,很克制,他要盡量把規矩公正化,法律化,不能因為他個人的好惡就随意處置任何人。再說他也真的舍不得殺任何一個,都是他的勞動力,好不容易才帶來的生力軍,少一個他都心疼。
至于害群之馬,他會讓他們得到逃跑懲罰,讓所有人都不敢跑,不想跑,不能跑。
“然後,今天所有沒有受罰的人全獎勵一天工分,為你們的忠誠。”蘇跡笑笑,“看好你們身邊的人,不然下一次受罰的可就是你們自己。”
意外之財從天而降,被獎勵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悲哀。兩種完全相反的情緒扭在一起,臉上的表情最後變成了沒有表情,至于內心怎麽想,那就天知道了。
接下來就是挨打受罰,沒有一個人抱怨,全都乖乖的,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就是輕的不能再輕的懲罰,接受起來一點都不困難。
被鞭打的情形并不好看,一鞭下去總能見到絲絲的血,蘇跡硬忍着不喜帶着衆人觀看行刑。
這時,他突然感覺腿上被蹭了一下,軟軟的,帶着暖意。
一低頭,一只花斑老虎趴在了他的腳上,還沖他大大的大個哈欠。
蘇跡沒有表情的看它,高冷沒撐足三秒,一臉的崩潰。什麽沉重啊,心疼啊全飛到了天邊。
大爺,您這是啥意思?
他突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好像那兩個逃奴就是被這位大爺攆回來的?
“黑毛。”蘇跡一聲招呼,他得找個翻譯。
黑毛一路小跑過來,卷起一陣小旋風。
“它啥意思,給你爹翻譯一下。”
“它說給你看人,要紅珠。”黑毛說。
“我去。”蘇跡滿臉黑線,這是成精了吧,還會交換了?
蘇跡把紅珠招出來,對着老虎說話,也不管它聽不聽的懂:“這個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問紅珠寶寶願不願意。”
老虎一看紅珠出現,飛躍而起,大腦袋狠狠的蹭向紅珠,嘴裏發出嗚嗚的低呼。
也不知道兩個是怎麽交流的,最後似乎達成了什麽協議,各自都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寶寶啊,你不是把自己賣了吧。”蘇跡捏着紅珠邊揉邊問。
紅珠寶寶在他手裏不停的蹦噠噠,很是開心的扭來扭去。
“紅珠高興的很。”黑毛悶悶的說:“你都不管我了。”
诶呦喂,這還掙上寵了。蘇跡郁悶的心都被這幾個弄得明媚了幾分,禿嚕了把黑毛的大黑頭,“說啥呢,你是哥哥,讓着點兒弟弟,就讓一點點就行,哈。”
黑毛哼哼唧唧的撒了會兒嬌,讓蘇跡好一會兒順毛。這兩個完全忘了自己的年齡,這倒錯的關系玩的心甘情願,樂此不疲。
紅珠寶寶不甘示弱,蹭臉蹭嘴蹭蹭蹭,體積小心眼兒可不小,專在能表現自我的地方晃,存在感那叫刷的一個強。
等他們都鬧騰夠了,那邊的行刑也完活兒了。一個個龇牙咧嘴的站在一邊,雖然刑罰不重,可這幾鞭子也不是好挨的。
蘇跡最後問道:“到底你們說了啥?”
“紅珠跟它們玩兒,他們替你看人。”黑毛這個臨時翻譯還是當得很稱職,至少把事情跟他說清楚了。
蘇跡一腦門的官司,看看圍過來的大型毛團,這怎麽也有二三十吧?那個狐貍,你湊過來能幹啥?還有你,梅花鹿還想看人?不怕被逮了吃肉啊?
可是那一雙雙濕漉漉的眼睛,哪怕是大老虎,都跟小貓咪似的,他不可自拔的慫了。
算了算了,随他們便。
所有人都看着被大型毛團包圍着的主人,集體沉默。
他們的主人不是人吧?
蘇跡最後宣布,這些動物會代替他看着所有人,不準獵殺。誰要是敢犯險,可以自己試試老虎的牙口好不好。
等衆人都散了,最後的最後,他才有時間跟列風交代今天本來想說暫時離開的事。
“我把黑毛留給你,這裏就交給你了。”蘇跡交代着:“每天早上的訓練不能少,幹活也悠着些,你心裏要有分寸,管好那些人,尤其是我跟你說的那十個奴隸,看好了。”
“放心。”列風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少。
交代完他,蘇跡又在奴隸們的小頭目面前做了簡單的交代,大概就是好好幹活,配合列風完成工作,之類的。
經過這一事件,奴隸們看蘇跡的眼神都帶上了敬畏,要說過去還敢嘻嘻哈哈兩句,現在卻完沒了那種說不出的輕忽心理。仁慈不濫殺,公平講規矩,還能驅猛獸為己用,這個主人不一般。
他們個個點頭如搗蒜,您說啥是啥,保證管好自己的人,主人走時什麽樣,回來還是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