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妖刀姬的過去

伢子早上被叫醒的時候，腦子昏昏沉沉的，她昨晚睡着的時候夢到了一把妖刀躺在祀堂裏，不聽地發出悲鳴，那種尖銳的聲音困擾了她一晚上。

她的家很寬闊，按照他人的說法，他們家就是一方地主，她的生活被很多人羨慕着，但實際上也并沒有多好，至少很多想做的事情，她都做不了，比如說前幾個月，有一位陰陽師來訪，她看中了自己的靈力，想要收自己為徒，可父親卻不知為何一口拒絕了陰陽師。

祀堂的妖刀嗎？真想去看一看啊。

伢子吃完飯，在家裏閑逛着，趁着父親母親都沒注意到她的時候，拖下有點礙事的木屐，踩着院子裏的草木不斷助跑，然後猛地一跳，翻牆成功。

真感謝她有良好的運動神經，伢子偷偷笑了笑，貓着身子，光着腳丫在大街上，也不管細碎的石頭刮過她細嫩的腳心。

其實她并不知道祀堂的具體位置，只是知道方位而已，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在牽引着她朝着祀堂的方向前進，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止一兩次了，根據陰陽師的說法，那是她的靈力作用。

過了一會兒，她已經跑到了祀堂裏面，地板上積着一層厚厚的灰塵，還有一些壞掉蛛網在角落。

裏面靜悄悄的，腳步聲和心跳聲都能被聽得一清二楚。

那把妖刀被置于祀堂中央，其中貼滿了無數的符咒，周圍用結繩封印起來，妖刀上泛着的淡淡紫光散發着神秘危險的色彩。

是你在悲鳴嗎？伢子歪了一下頭看着它，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問一把妖刀這種問題。

原本安靜的妖刀忽然顫抖了起來，與此同時伢子覺得心中一顫，一股熱度從心裏蔓延開來，她覺得那把妖刀是在呼喚她，那把刀是有生命的。

她帶着好奇心伸手準備拿起妖刀，卻不料被意外的聲音阻攔了。

“伢子！你在幹什麽？”伢子轉頭，看見母親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看着正準備伸手碰妖刀的伢子，面如土灰，她拉起伢子的手迅速的離開了祀堂，并十分嚴肅的告訴伢子不能再來這個祀堂。

這一天晚上的伢子睡不着覺，妖刀的悲鳴聲如雷貫耳，讓她無法安眠。

第二天早上，她看着家裏正在練劍的随從，突然也想學上幾招，便去找了父親。

“女孩子可不能舞刀弄槍。”

父親淺笑，寬大的手撫摸着伢子的小腦袋。

練劍？當陰陽師？這種危險的東西怎麽能讓她可愛的女兒學？

而這回妖刀姬沒有接下父親的摸頭殺，而是鼓着包子臉生着悶氣。

父親看到伢子生氣了，有些慌亂起來。

“對了，伢子，你想聽神刀故事嗎？”父親靈光一閃。

“神刀的故事？我要聽！”伢子瞬間笑開了懷，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父親，滿懷期待。

看到伢子不生氣了，父親十分的開心，他表面保持着父親的威嚴，開始講述起神刀的故事。

幾十年前，有個年輕夫婦救下一位身受重傷的公子，那位公子在夫婦的照顧下，日見好轉，公子為了報答他們，便把巨大的神刀贈予了他們，夫婦看着被憑空變出來的神刀十分驚訝，他們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仙人。

仙人臨走前，告訴他們，這把巨大的神刀可以在危機的時候救人于水火，但絕對不能用它來濫殺無辜，否則這把神刀将失去它的神格，堕落為妖刀，招來禍患。

此後，夫婦将神刀小心翼翼的保管起來，沒有輕易動用，知道有一天，妻子失蹤了。

年輕男子慌了神，他瘋狂的在村裏打聽妻子的下落，卻沒有結果。

會不會被山裏的妖怪擄走了？那群妖怪兇猛殘忍，指不定捉了人，要掏去心肝吃。

村民們私下猜測起來，而年輕男子并沒有聽漏任何一句話。

在慌忙無措之中，他想起了那把神刀。

是時候使用那把神刀了，年輕男子咽了咽口水，帶着神刀便獨身一人上了山，想要解救自己的妻子。

山裏的妖怪見有不要命的人類一個人闖到了這裏，開心極了，它們張揚舞爪的向他襲來，想将眼前的食物撕個粉碎。

年輕男子害怕極了，作為普通的他，當然不懂陰陽術，他甚至不會揮動手中的劍，他害怕的将神刀抱在懷裏，閉上眼睛，不願看下去。

而此時，神刀發出了神光，将妖怪驅趕開來。

年輕男子感受到，神刀示意讓他用自己戰鬥。

原本沉重的神刀變得無比輕盈，他拔出刀，輕輕的朝着眼前的妖怪揮舞而去，那些猙獰的鬼怪們來不及逃命就被滅的一幹二淨，他看着手中的神刀，驚呆了，他覺得憑着這把神刀，他便所向睥睨。

他自信滿滿的繼續前進，若是有妖怪向他襲來，他便揮舞着神刀将其消滅。

從來不會斬妖除魔的年輕男子體會到了力量帶給他的快樂，從未體會到過的快樂。

會讓人迷失自我的快樂。

随着消滅的妖怪越來越多，他也愈加得意忘形起來，只要看到眼前有妖怪，便将之斬殺。

神刀發出了警告和悲鳴的聲音，然而沉醉于力量的人沒有聽到神刀的呼喚，他像是殺紅了眼，屠戮着這片山林的妖怪，所過之處寸妖不生，不知不覺間，刀下亡魂數以百計。

他繼續前進，終于從懇求饒命的妖怪口中得知了妻子的下落，當然，那只妖怪并沒有因此得救。

年輕男子闖入全是妖怪的洞窟之中，洞窟中黑暗的見不着光，如果是平常的他，或許連邁進洞窟裏的勇氣都沒有。

他繼續讓神刀沾染着妖怪的鮮血，等他感覺到疲倦的時候，他已經停不下來了，仿佛身體不再屬于他自己，他就像一個屠戮妖怪的機械一般，若是眼前還有妖怪，在沒有消滅它之前，便絕不會前進。

神刀哀嚎着，被動的吸收着妖怪們的血液，無數刀下亡魂開始反噬着神刀，将它的神格逐漸侵蝕、撕碎、污染。

神刀在一瞬間變得漆黑，妖異，比洞窟還要黑暗。

神刀堕落的同時，亡魂的哀嚎侵蝕這年輕男子的大腦，無數亡魂将它拖入血海之中，他看到了無數的屍體，而那其中，有一個人類，那是她的妻子。

他的妻子，成為了這把神刀第999個犧牲者，神刀已經被玷污，它已經沒有被成為神刀的資格了。

知道自己殺死了妻子，他猝然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然後用盡一生的力氣，撕心裂肺的喊叫着，最後将這把刀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是第1000個犧牲者。

至此，神刀不再是神刀，而是一把罪惡的妖刀，它失去了主人，悲傷的控制着主人的屍體四處彷徨，村民再次見到年輕男子的時候，發現他的心髒早已被掏空，而他卻依舊持刀行走着。

所過之處，皆為腥風血雨，直到這把妖刀被陰陽師們聯手封印，并封印在祀堂裏，這場悲劇才終于迎來了收尾。

“這個故事太悲傷了，我不喜歡。”

伢子聽完神刀的故事，泫然欲泣。

“是呀，真是可憐的夫妻啊。”

父親哪想得到伢子這麽大的反應，慌慌張張的想要去安慰伢子。

伢子搖搖頭，用衣袖拭去眼淚，說：“可是那些妖怪和村民更加無辜，神刀才是最可憐的，它的本意是保護它的主人，卻因為自身的強大，讓主人迷失了自我，招來了意想不到的禍患。”

父親有些吃驚看着伢子，一時說不出話。

他的伢子，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母親看着哭的正兇的伢子，用責怪的眼神看了看父親，然後拉起伢子的小手出了門，将她帶到了附近的一家裁縫店，她讓店家為伢子定制了一件昂貴的新衣。

“再過幾年伢子就可以穿上定制的新衣服了，不過那個時候，伢子就已經出嫁了吧？”母親笑着說，眼裏卻突然有些寂寥。

“不要，伢子要留在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身邊！”伢子一聽自己要離開父母，慌了神。

母親看着眼神堅定的伢子，有些為難的搖搖頭說：“伢子遲早要出嫁，然後離開父母身邊的。”

“我不要！”伢子顯得有些委屈，她靈光一閃，突然開心的說道：“對了，那我就嫁給父親，這樣就可以一直可以在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的身邊了！”

老板聞言，不禁偷偷笑了出來，而母親也是羞紅了臉，一陣尴尬，這個孩子……

母親最後無奈的淺笑，幹脆将伢子抱在懷裏，說：“走吧，我們回家。”

“嗯，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