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

大天狗還很小的時候，家族裏的人是不允許他出門的。

天狗一族幼體期十分的脆弱，作為一個還不會飛的天狗，他連人類小孩都打不過。

他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人類也好、京都也好，其他各種各樣的妖怪也好，他都只在前輩的口中有所聽聞。

小天狗也想自己出去看看。

他想着，開始努力練習飛行，終于在某一天，他發現自己已經可以飛出前輩們設下的結界了。

滿月的晚上有暖風吹過他的臉頰，枝繁葉茂的槐樹沙沙作響。

瞄準時機，小天狗偷偷瞞着同族混入了附近的百鬼夜行，他已經在這裏觀察很久了，每年這個時候，那支龐大的百鬼夜行都會經過此地，在晨曦之前後再原路返回。

小天狗用矮小的優勢擠進了百鬼夜行的隊伍中，仰着頭小小的眼睛轉來轉去，看着各式各樣比他高出許多的妖怪，興奮極了，而百鬼夜行的妖怪數量衆多，他們并沒有發現有一個妖怪幼崽混入了隊伍裏，只是繼續前行着。

百鬼夜行馳騁于天際間，小天狗還從來沒有來過這麽高的地方，他有些膽怯的閉上眼睛，再次睜眼的往下望去，只見山麓邊上燈火同名，人頭攢動。

那就是人類的祭典嗎？好美麗的地方啊。

小天狗呆呆的望着，百鬼夜行的隊伍卻漸行漸遠了。

“等一下，等一下！”他喊道，撲騰了幾下身後的翅膀，卻依舊沒能追上百鬼夜行的尾巴，而百鬼夜行的隊伍自然不會等他，他們繼續往西邊方向飛行。

小天狗從空中跌落，慌忙之中他調整好姿勢努力煽動翅膀，摔在一顆樹叢中，樹枝刮破他細嫩的皮膚，幾片樹葉挂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滿身狼狽，他抿着嘴唇，忍着痛，總算是沒哭出來。

前輩說的可真不錯，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危險，他不過是望了那地方幾眼，就害他從百鬼夜行中摔了下來。

月光皎潔，寂靜之中只有蟬鳴和螢火蟲飛舞。

他無措的朝着山下走了一會兒，發現正是剛剛吸引他的光亮，人類舉辦祭典的地方。

他混在人群之中，人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似的，只管自己前行，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了他，也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他有些害怕了，這裏似乎并不歡迎他。

他轉身準備離開這裏的時候，卻正好撞上了什麽人，摔在了地上。

“好疼！”

“啊啊，對不起啊小弟弟。”他擡起頭，發現眼前的是一個留着長發，穿着古怪衣服的人類女子，她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哇！你那翅膀好逼真啊！看起來還很柔軟的樣子，能讓我摸一下嗎？”人類女子興奮的說道，還沒等他拒絕，她已經自顧自的摸了起來。

他只覺得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吓得他連連後退幾步。

聽前輩說，人類之中有一群人被成為陰陽師，他們會用奇怪的術來制服妖怪，把他們奴隸來驅使，有些妖怪甚至會被直接消滅。

“你……你要對我做什麽，你可聽好了，我可是天狗一族！要是我出了事，族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眼前的這個人類女子也是陰陽師嗎？他有些害怕了，他真的應該乖乖的聽長輩的話，留在山裏，山下的事物雖然美麗，但也十分的危險。

人類女子愣了愣，咽了咽口水說：“咦，感情那翅膀……是真貨啊，不知道烤了味道怎麽樣。”

他驚異的再退了幾步，這個人類居然想烤他的翅膀？

小天狗警惕的看着人類的一舉一動，而她只是望着月亮發呆了許久，臉上沒有悲喜。

大概是覺得無聊了，人類女子開始喋喋不休的朝他搭話。

“吶，你幾歲了？”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天狗真的會吃月亮嗎？”

“……”你當天狗是什麽呀。

“你是來參加夏日祭的嗎？”

“……”

“你莫非是迷路了嗎？”

“嗯……”他終于回答了，在确認眼前的人類女子沒有惡意後，他有些期望她的幫助。

她驚訝于自己終于有所反應了，然後笑着說：“真巧，我也迷路了。”

“……”果然就不該相信人類的。

“你看我們兩個都迷路了，不如一起去逛逛祭典吧？在這兒幹苦惱也沒什麽用呢。”人類女子提議道。

“可是……”他退卻了幾步，他不敢混在人群之中，人類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恐懼，摸了摸他的頭。

“沒關系，姐姐帶着你走。”他的小手被人類女子牽起，人類手掌的溫度傳到他的手心，他只覺得心頭也是一陣暖和。

“你有錢嗎？”人類女子問他，但又立刻自答：“算了，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雖然把你賣了大概能拿到一筆。”

“我怎麽可能有人類的貨幣啊……”他悶悶的回了一句。

“算了，沒有就現場賺吧，祭典上不買點東西都對不起自己呀~！”她望着一家小店躍躍欲試，那家小店似乎正在進行繪畫比賽，她舔了舔唇，看起來自信滿滿。

“正巧我很擅長國畫呢。”她拿起店家給她的畫筆，幾筆勾勒出一副山水畫卷，贏得衆人掌聲連連。

“終于有錢啦，走，請你吃喝玩樂去！”人類女子開心帶着他買了幾個章魚燒，那是他第一次吃到人類的食物，味道還挺不錯的。

人類女子不知道她喜歡些什麽，便要了一把紀念用團扇塞到他手上，他也沒有拒絕，好奇的看着人類送給他的禮物。

“啊，這個面具可真是醜啊……”她拿起一個紅色的面具，直言不諱的當着店家的面說道。

老板笑着解釋：“小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是天狗的面具，據說天狗都是長成這樣的呢。”

“哦，也就是說，這個面具是天狗的象征啊”她點點頭，看了一眼他後又繼續打量那面具“這面具的鼻子看起來怎麽這麽色情呢，啧啧。”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老板聽的一頭黑線。

“買買買。”最後她掏了腰包，買下了這個十分醜陋的面具。

“來，送你了。”人類女子把面具遞給他，看起來十分随意。

“你的品味真有問題，其實你也不喜歡這個面具吧。”他嫌棄的看了一眼這個面具。

“你這個小鬼頭，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耶！”人類女子做出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他最終難以拒絕好意，接受了那個面具。

“真醜……”

“打你哦……”

也不知在祭典逛了幾圈，小天狗已經沒有力氣走了，人類女子幹脆讓他騎在她脖子上。

小天狗一時沒把握好平衡，差點從上面摔了下來，情急之下他拉住那黑長的頭發，才穩住了身子。

“疼疼疼！你個小鬼別随便拉頭發啊，還有你不是妖怪啊，怎麽還這麽重！平常吃什麽長的啊。”

“哼，反正沒你重。”

“你這小鬼真不可愛”人類女子說道，繼續帶着她在這兒轉圈。

人們開始收攤了，馬上就要到深夜了，人類女子問了他的住所後，到處向周圍的人打聽，知情的人為他指了指路，并提醒他那山上妖怪橫行，不要以身犯險。

人類女子沒有聽他們的話，還是把他送到了山上。

“到了，就是這裏！我回到家了!”他開心的說道。

“那我也該走了，有緣再見啦，小妖怪。”人類女子戳了戳小天狗的臉蛋，只覺得柔軟極了，小天狗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沒阻止他。

“你不是也迷路了嗎？你現在要去哪裏？”

“莊生曉夢迷蝴蝶，是我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我呢？”她笑了笑，說着他聽不懂的話。

夢？蝴蝶？什麽意思？

“對我來說，這些都是夢吧，百鬼夜行也好，遇到你也好。”她歪着頭托着腮說道：“夢醒了，我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那我們還能在見面嗎？”他有些焦急的問道，總覺的在這之後，人類女子就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說不定能，說不定能吧，我也很期待能再次碰見你呢，下次希望是你來帶着迷路的我回家哦。”人類女子刮了刮她的鼻子，轉身便漸行漸遠。

“等一下！我要怎麽才能再見到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嗎？”人類女子在遠方轉頭，他只能模糊的看清她上翹的唇角。

“我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