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唐盛世29
陳王李忠,當今聖上庶長子, 其母為宮人劉氏。劉氏不得恩寵, 縱是生育皇子有功, 始終不曾晉位,只在待遇上優于其他宮人。陳王雖占了長子名分, 但一直被皇帝所忽視。
仔細想來,這一世因為有着系統相助的假王皇後一番折騰,陳王李忠的命運倒是比前世好上許多。
當初王皇後強行收養皇長子李忠, 聯合長孫無忌脅迫皇帝立他為太子, 這個太子身份首先惹來了皇帝的不喜。他這太子也沒能坐多久, 不過三年,随着廢王立武, 李忠的太子之位就跟着被廢黜。
但李忠并沒有就此過上平淡的生活, 反而因為他曾經在王家和長孫無忌的幫助下做過太子而頻頻受到牽連。顯慶五年的時候還被皇帝貶為庶人, 囚禁在黔州李承乾舊宅。
即使這樣, 李忠的日子依舊不得安寧。麟德元年的時候,他又被牽扯進了上官儀的謀反案中, 被賜死。
這一切, 都是因為他做過太子, 接觸過大唐江山最頂端的權力。這個烙印跟随了他一生, 有着掌權者的忌憚, 李忠根本得不到善終。
其實,李忠的情況與現在李睿的狀态差不多。不過,蕭明晟是能容人的, 只要李睿老老實實,蕭明晟也不會想着迫害他。
不管怎麽說,因為假王皇後那一頓折騰,李忠反而渡過了當年的死劫,活到了現在。
陳王李忠如今二十四歲,這個年紀早該議親,只是假王皇後看着是個大度賢良的,其實心眼再小不過。李忠木讷,宮人劉氏膽小怯懦,縱是劉氏心急兒子的婚事,但王皇後作為嫡母,她不開口,她……也不敢提,就這麽一直耽擱下來了。
如今王皇後被賜死,太子被廢,壓在頭上的大山沒了,這一衆皇子中,李忠雖然瞧着每方面都是平平,但畢竟占了個長。他不敢肖想太子之位,但架不住其他人聯想力豐富,這使得李忠的日子過得更低調了。
婚事什麽的,更別想了。
李忠這邊倒沒有母親劉氏那麽心急,好歹是皇子,再不受寵也是李唐宗室。日後兄弟登基,只要不作死,他的安穩日子在後頭,也不急在這一時。至于婚事,他還真不是那種管不住下半身的。
見過了母親這一生的孤苦後,李忠設身處地,不願造就更多如母親這般的深閨怨婦。只想着娶一個自己喜歡的,門第不必太高,免惹掌權者猜忌。日後千寵百寵都是她,如此一生足矣。
所以,李忠不急着議親,但他會留意身邊的女子。
劉氏信佛,但身為宮妃,哪怕無品無級也不能随意出宮,李忠便替母親到慈恩寺跑一趟。
結果這一跑,李忠見到了賀蘭敏月,頓時驚為天人。單是容貌不至于讓李忠如此,畢竟,皇帝後宮佳麗衆多,雖然都是他的庶母,但也養高了他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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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慈恩寺西苑,他與賀蘭敏月多說了兩句話,賀蘭敏月的才思聰慧才真正俘虜了他,讓他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真真品嘗到了相思之苦。
這要換個人,說不定就打聽了賀蘭敏月的家世背景,找官媒上門提親,哦不,找皇帝賜婚了。但李忠怎麽想怎麽覺得那樣的行為唐突了佳人,便想着再見她一面。他又不能一直守着楊家別苑,只能命人盯着,等賀蘭敏月出門的時候,他好去“偶遇”一番。
雖然不知道那缺德的陷阱是誰弄出來的,但李忠暗地裏還是非常感激那個陷阱的,不然他也沒有機會親近佳人。
如今的李忠,就想着先博得佳人芳心,然後到皇帝那裏求一紙賜婚。好歹是皇子,再如何,求一個賜婚的顏面還是有的。再者,賀蘭家家世不高,總不會有人卡這門婚事。
李忠估計怎麽也想不到,他磨磨蹭蹭想讨美人歡心卻木讷如榆木疙瘩的一幕,已經被蕭明晟聽了個正着。
派人調查了一番,确定李忠是真心求娶賀蘭敏月後,蕭明晟琢磨了一下,決定摸摸賀蘭敏月的心思。若她對李忠有意思,這門婚事将會成就一段好姻緣。
不過,即使要結親,也得在賀蘭敏之殿試之後。陳王李忠相中賀蘭卿的妹妹,想要結親,總比賀蘭敏之攀附權貴,将妹妹嫁給陳王來謀得利益強。
……好吧,他的心就是偏的。
蕭明晟對着皎潔月光凝視着那只完好的墨綠夜光杯,指腹摩挲片刻,而後将酒杯收放進匣子裏,并将匣子塞進裝衣服的櫃子裏。
這只夜光杯是證物,敏之郎君賠不了他一只一模一樣的,那就拿一輩子抵債好了。
***
“啪!”
随着宮人鳴鞭示警,皇城大門緩緩開啓,新科進士分列兩隊,自皇城廣運門和長樂門魚貫而入。
今日正是殿試之時。
甘露殿中,婉拒了父皇邀他一同觀看新科進士殿試的蕭明晟筆走龍蛇,心無旁骛地批閱奏折。待得他将這幾日堆積的奏折批閱完畢後,蕭明晟扳了扳手腕,起身走到甘露殿外。
距此三道皇門之外的太極殿上,殿試正在進行。
今年推行的殿試是大唐首例,模式是蕭明晟結合母親洛陽殿前試人,好吧,還有李隆基在位時八次殿前試人時的流程修改而來的。父皇旨在求才,故而這次殿試不考詩賦,只考策論。
蕭明晟覺得,雖然父皇沒有見過賀蘭敏之,但只要見了,一定會對他心生好感。如今吏部選試都有一項觀其容貌是否端正,可見根植于皇室血統裏的顏控性格。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進士科之難考,多年苦讀的學子們絕對深有體會。本就是翩翩少年郎,又生得一副眉目如畫的好顏色,看着就賞心悅目,父皇忽略誰都不可能忽略賀蘭敏之。虧得這一次殿試評卷的時候依舊采取糊名制,不然,即使沒有賀蘭家與母親的關系,父皇也極有可能直接點了賀蘭敏之三甲之位。
蕭明晟摸了摸下颌,殿試耗時差不多一整個白天,期間不食不水——并非規定不可飲食進水,而是進士顧慮太多,未免出錯,大多會選擇不食不水——想想敏之郎君有些慘啊。
蕭明晟腳步一轉,熟門熟路地溜進了皇帝的私庫中。在看守私庫的金吾衛放空的目光裏,蕭明晟施施然地拎着兩壇子美酒離開。
決定了,帶美酒去犒勞一下敏之郎君。
上一次只喝了小半壇子葡萄酒,酒意只略微上頭,這一次換西域進貢的烈酒來,看這回賀蘭敏之能喝上幾杯。
蕭明晟拎着酒就去了楊府別苑,被下人迎進正堂後,蕭明晟發現,楊府別苑原是來了客人。而這客人,于蕭明晟而言也是熟人。
坐在武順的下首位,有些拘謹但格外老實地回應武順關懷的劉郎君,哦不,陳王李忠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手提着一只酒壇,健步如飛,神采飛揚的蕭明晟,嘴巴慢慢張大。
雖然,雖然他跟其他兄弟不太熟,但在皇宮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眼前這個,是五弟李弘吧?是傳說中天縱奇才又體弱多病的代王李弘吧?
看這精氣神,看這舉重若輕的氣勢,李弘若是體弱多病,那他豈不是病入膏肓了?
李忠陡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而這個事實極有可能影響到他本就不怎麽堅定的立場。
李忠張了張嘴,似乎猶豫着不知如何叫人——畢竟他自己沒用真實身份——蕭明晟驀地一笑,主動打招呼道:“劉兄,好巧,你怎會在此處?”
李忠:“……”
他怎會在此處?
這話是他想要問蕭明晟的吧。
李忠抿緊了嘴唇,忽然憂心忡忡。
五弟他,該不會是看上了敏月娘子了吧?
這一方面的憂慮,瞬間壓倒了對蕭明晟以往行為表現的懷疑。
裝病也好,扮豬吃老虎也罷,十有八-九都是沖着那太子之位去的。太子之位跟他又沒有什麽關系,最多他是不小心撞破了五弟的僞裝,只要他沉默到底,應該大概可能也許,不會有事的。
比起這個,果然還是敏月娘子未來的歸屬更加重要。
李忠一時間陷入了靜默,武順倒沒有注意到李忠面上的苦逼,只有些驚訝地揚眉,道:“明晟孩兒,你認得劉郎君?”
“是啊。”蕭明晟笑得眉眼彎彎,格外和氣,道:“姨母,明晟雖與劉兄不太熟悉,但劉兄是個怎樣的人,明晟還是有所耳聞的。”
蕭明晟瞟了一眼因自己的稱呼而驚呆了的李忠,意味深長地沖武順挑了挑眉頭,道:“可堪良配。”
“你這促狹鬼。”武順在李忠傻愣愣的目光裏擡手點了點蕭明晟的額頭,态度親近,“先将酒送到敏之的院子裏去吧。你啊,飲酒适量,等敏之回來,可不許喝得太醉。”
“知道了,姨母。”蕭明晟提了提手中的酒壇,又道:“姨母,我許久不見劉兄了,能先将人借走一會兒嗎?”
“你這孩子。”武順被蕭明晟的态度弄得沒辦法,在與蕭明晟說話的時候,他們是親人,可以不計較那麽多禮節。但這位劉忠劉郎君,卻是個客人,蕭明晟的态度實在是太随意了。
李忠一個激靈,立刻上前一步,主動接過蕭明晟手中的一只酒壇,道:“賀蘭夫人,我先幫……”頓了一下,“明晟兄弟将東西送到賀蘭兄的院子裏吧。”
李忠都這麽說了,武順自然不會阻攔,也就點頭應了。
李忠抱着酒壇,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蕭明晟的身後,看着他熟門熟路地找到賀蘭敏之的院子裏,守門的下人立刻行了個禮,然後麻溜兒地将院門打開,由着蕭明晟帶着李忠走進賀蘭敏之的院子裏。
這一路上,李忠算是明白了蕭明晟在這座別苑中的地位了。
看着蕭明晟将酒壇放進賀蘭敏之的房間裏,李忠拘謹地站在院中,嘴唇動了動,有些不自在地道:“五弟。”
蕭明晟勾了勾唇角,從善如流:“大兄。”
李忠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五弟,賀蘭夫人,是你的姨母?”他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此事。
“正是。”這就撞上了,蕭明晟自然不會隐瞞,事實上,也沒有隐瞞的必要。
“我母乃是應國公與楊老夫人的第四女,幼年失散,我也是憑着母親留給我的玉佩才找回了親人。”頓了一下,蕭明晟繼續道,“此間內情,阿耶是知曉的,但眼下不是公開此事的時機,勞煩大兄勿要告知他人。”
李忠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阿耶知曉,暫時封口,明白。這種情況,他要是洩露了秘密,便是欺君之罪。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落枕了QAQ想哭……
李忠是真的一顆芳心向敏月。
李忠李孝李上金,李治頭三個兒子的母親從始至終都是宮人,莫得位份,即使他們後來封王了,生母依舊是宮人→_→唐朝後宮裏似乎不興母憑子貴,關鍵還是得看皇帝的心意。
不提庶女,單說這庶子,幼年為嫡庶有別的身份所苦的比比皆是,但長大後,大多都不耽誤他們娶妻納妾狠命生庶子庶女……惡性循環還自以為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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