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戲
看清楚具體是什麽以後,導演擡手捂住半邊臉,抖着肩膀笑了。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黎昕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好在導演應變能力極佳、
“黎哥果然是擦傷了。”他一本正經的瞎扯,叫來旁邊的一個妹子,“快去給黎哥處理傷口。”
黎昕幹咳兩聲,假裝自己真的受了傷,接過創可貼貼在了那塊痕跡上。
有點羞恥。
後來他也沒什麽心思再繼續錄節目,等再遇上吳烈和殷哲從樓上下來時,他便十分自覺的把身份牌交了出去。
吳烈激動的差點原地跳起來。
他還從沒在哪一期節目裏贏過兩次。
顧燃也知道自己出現的不是時候,節目錄制結束後就一直默不作聲跟在黎昕後面。
頭頂鴨舌帽,戴着口罩和墨鏡,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
直到上了車。
黎昕伸手拽掉他墨鏡,“你搞什麽神秘?”
“不是去外地了?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顧燃:“我确實去外地了。”
黎昕:“然後呢?”
“然後我取消了會議,決定早點回來。”顧燃扯下口罩,突然讓開車的司機向右轉彎。
司機有些懵,“顧總,向右就要繞遠路了。”
“沒事。”
顧燃淡着眸子,神色不大愉悅,甚至還略微煩躁的頻繁瞟着前視鏡,
黎昕順着他視線去看,也發現了異常。
後面有輛車一直跟着他們。
那車的窗戶都是單向的,他們看不到裏面。
顧燃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語氣略淡,“有人告訴我在公司附近看到了廖生。”
黎昕眨了眨眼,“所以你回來是為了廖生?”
顧燃看了眼他,“我回來是為了你。”
“擔心我做什麽?”黎昕诶了一聲,“我還打不過他?”
說着,他還拍了拍腰,得意揚起眉,示意自己早有準備。
饒是顧燃心情并不算好,看見他這幅模樣,還是沒忍住笑了。
怎麽從他臉上就看不到分毫緊張呢?
他緊張到連文件都看不進去了。
廖生的行蹤飄忽不定,即使是警方也沒能準确捕捉他的位置。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下一個目标肯定會是黎昕。
即使外界飄滿了類似‘黎昕有顧家護着,不會有事’‘廖生沒那個膽量惹顧家’的言論,但了解廖生性格的人都清楚,這種人被逼急了,沒什麽好怕的。
就像當年他被欺淩,最後還不是拿着刀子,偏激的想要把所有人都殺了。
顧燃在外地時,有人告訴他廖生出現在了公司附近。
而黎昕今天的綜藝錄制便是在他的公司。
于是他又毫不猶豫的推了手頭上的會議,從外地急匆匆趕了回來,
這才在電梯裏面遇到了黎昕。
“你最近不是沒什麽事?是不是只剩下這檔綜藝了?”顧燃眉心跳個不停,他擡手揉了揉,緩下呼吸,“小昕,最近在家好好休息?”
黎昕拿着手機翻了翻備忘錄,回他:“我過兩天還要去拍個代言,最近新建了個游樂場。”
聞言,顧燃默了一瞬,“可以再等等嗎?”
黎昕疑惑看他,“為什麽?”
“等抓住廖生。”顧燃深吸口氣,安撫似的摸了兩下他的脊背,“抓到以後,你想去哪裏都好。”
黎昕睜大眼,皺起眉,神情明顯不悅。
以為他是不答應,顧燃張了張嘴,想要哄兩句,
“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黎昕抱怨道:“抓廖生這麽好玩的事,你不帶我一起?”
顧燃:“???”
黎昕:“我也要一起。”
起初還是開玩笑的語氣,到後面,黎昕卻開始認真起來。
就算是屁大點事,也要他跟顧燃一起面對。
廖生算個球?
來一個砍一個,來一對砍一雙。
黎昕又仔細琢磨過。
依照廖生的性格,他一定急着動手,今天他去了公司,就證明他已經坐不住了。而最近幾天自己又的确沒什麽需要外出的活動,唯一一個還算合适的機會,就是後天的游樂場廣告拍攝。
因為廣告劇情要求,到時候參與拍攝的人會很多。
黎昕去了趟醫院。
他從王璨那邊打聽到了黎甄所在的病房。
廖生下手很狠,絕不僅僅是外面消息所說的,只捅了幾刀那麽簡單。
王璨告訴他,黎甄是被劃了臉,精神失常,被封閉在了醫院裏。
被劃了臉,黎昕可能會信。
但是精神失常,他還真不大信。
他拎着果籃去了,跟看普通病人一樣,進門前先禮貌性的敲了三下門,等到黎甄應了,他才推門進去。
原本以為黎甄看到他後情緒會非常激動。
但出乎意料的是,黎甄非旦表現的十分平靜,甚至還十分歡迎他,
“導演!你是不是來找我談電影的事?”整個腦袋都被綁滿了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黎甄期待看着他,眼裏分毫沒有之前對他的恨意。
黎昕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把果籃放到了桌上,默着低頭看了他半晌。
視線同他呆愣的目光相接。
半晌後,黎昕突然笑了。
“你演技确實不錯。”黎昕突然擡手,想要去摸他臉上的繃帶,“捂着這個不會熱?”
黎甄突然側過臉,躲開了他的手。
黎昕略一挑眉,堪堪收回了手。
“廖生都跟你說了什麽?”
一提這個名字,黎甄的雙眼便猝然睜大,整個人都仿佛癫狂似的,拼了命的嚎哭,拽自己臉上的繃帶。
很快就把護士和醫生叫了過來。
醫生明顯不悅,“黎先生,我知道您和病人之間有些恩怨,但是他現在病情很嚴重,請您不要趁人之危好嗎?”
黎昕拿了衣服正準備離開,從他身邊走過。
聽他說了這麽一句,沒忍住停住,唏笑了聲,“趁人之危?”
他側過頭,略微彎起的桃花眼浸着微涼笑意,坦然而直接的望進了醫生的眼裏。
醫生驀地一噎,心虛似的閃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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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病房後,黎昕并沒有立即離開醫院。
他在醫院門口打了個轉,盯了幾分鐘天上飄着的雲,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就又打轉回了病房。
醫生和護士都已經離開,病房裏也已經恢複了平靜。
黎昕站在門口,卻并沒有急着推門進去。
站了不多時,他就等到了他想要的。
病房裏突然傳來說話聲。
聲音明顯是黎甄的。但同剛才不一樣的是,這次黎甄的說話語氣和聲調都無比正常,一點也不像是個因為毀容而精神失常的瘋子。他的聲音格外冷靜。
正在跟什麽人打電話。
“我說,你總威脅我,你有意思嗎?你捅的我那實實在在的幾刀,可足夠你進去蹲一段時間了。”
“……行,你不怕,我怕,行了吧?”
“你想搞黎昕,我說了我會幫你!可你也不能為難我啊!你覺得黎昕憑什麽會相信我?!”
幾句話後,病房內重新沒了聲響。
黎昕伸手,推開了門。
他平淡走近屋內,卻驚到了還沒調整好情緒進入演技的黎甄,黎甄猛地從病床上跳起,捂着眼睛又要開始裝瘋。
黎昕嗤了聲,把手裏衣服扔到另張病床上,随意坐在椅子上,
“我都聽到了,你還裝什麽?”
黎甄眼睛都紅了,“你怎麽又回來了?!”
“回來看你跟廖生報信啊。”黎昕掀起眼,“別人不知道你什麽樣,我能不知道?”
黎甄是這麽容易就精神失常的人?
當時聽王璨說起這件事時,黎昕就覺得好笑。
“你要是真的毀容了,就根本不可能再出現在公衆視線內,更不可能讓我知道這件事。”黎昕肆無忌憚的嘲諷他,“你是不是豬腦子?”
黎甄:“……”
黎昕:“你現在對廖生完全是沒有半點用了,你猜,如果他知道你已經暴露了,他會怎麽做?”
黎甄當然知道那個神經病會怎麽做。
他咬了咬牙,不得不讓步,“你有什麽條件?”
黎昕:“你告訴我廖生在哪兒。”
“這麽重要的線索,跟我的條件不等價。”黎甄眯了眯眼,“我還要你最近一段時間最搶手的資源,答應了,我才告訴你。”
黎昕聳了聳肩,“行啊。”
驚訝于他居然這麽好說話,黎甄先是震驚愣了一愣,旋即便是狂喜。
他說:“那就這樣說定了!一言為定!”
“說定了。”黎昕沒再多呆一分鐘,拿起衣服轉身便走。
身後,黎甄眼裏閃着興奮的光,又跟廖生打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男聲嘶啞急促,“你騙到他了嗎?”
黎甄:“騙到了!他問了我你的具體位置,到時候肯定會找你!”
他刻意留了個心眼,沒有把自己暴露,以及黎昕給他互換條件的事情說出去。
廖生回都沒回他,直接挂斷了電話。
黎甄也不覺得惱,只覺得自己終于逆風翻盤了一次。廖生不會放過黎昕,到時候他們兩敗俱傷,自己就贏了!
沒多久,黎昕就把所謂的最搶手的資源發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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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樂場廣告錄制那天,顧燃原本打算跟黎昕一起去。
結果臨到頭,黎昕卻又說不去了。
他拉着顧燃,坐在沙發上,神秘兮兮的,說要給他看一場好戲。
“是電影?”顧燃問。
“不是。”黎昕點開一個對話框,打開視頻,
是游樂場代言錄制的現場,
他神秘一笑,點了點屏幕上某個正在化妝的人,簡單概括:
“這是一場腦殘撕弱智的大戲。”
他當然不可能把這麽好的資源拱手讓給黎甄。
今天這次游樂場的代言廣告拍攝只是個幌子,在場的各位都是夥同他一起傾情出演的群衆演員。黎甄以為自己真的會為了從他嘴裏套出廖生的真實位置不惜拱手讓出這次機會。
實際上這只是個圈套,
一個由他精心設計的圈套。
“這是直播?”顧燃認出了直播界面,又瞥了幾眼他所指的那個人影。
大致猜出了他是什麽意思。
“這是黎甄?”他意味深長的挑起眉,“你想借着這次機會釣出廖生?”
“是啊。”黎昕拿了瓜子可樂還有奶瓶,又覺得用手機看直播不夠爽,幹脆換了平板。他把平板支在桌子上,又往阿汪嘴裏塞了奶嘴。左手抱着兒子,右手抓了把瓜子。
“廖生性情多疑偏激且沖動,只要他知道我開始主動打聽他的具體位置,就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呆在原地守株待兔。他一定會耐不住性子主動出擊,而這次游樂場代言,就是他自認為的出擊的最佳機會。”黎昕有板有眼的給他分析,“反觀黎甄,天真的以為我跟廖生會按照他事先設想的那樣去某個特定地點進行決戰,他在旁邊撈着油水,做和蚌相争漁翁得利中的那個漁翁。這種行為,簡單而言可以用一詞概括。”
顧燃盯着身邊跟小狐貍似的青年,淡淡笑了,“什麽詞?”
黎昕無情吐槽:“弱智。”
說完,還十分自覺的把手裏的瓜子遞給了顧燃,晃了晃臂彎裏抱着的娃,
“麻煩顧先生幫我磕一下瓜子。”黎昕無辜看他,“我抱着兒子,騰不出手。”
上一秒還是足智多謀的小狐貍,下一秒便晃着腦袋變成了家養小奶貓。
顧燃呼吸一滞,
覺得這小家夥真是勾人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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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負責進行現場直播的宋成譜全副武裝,僞裝路人進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拍攝。
今天的代言拍攝只是一場戲,戲中只有黎甄不知曉事情真相。
許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逆風翻盤了,黎甄的态度顯得格外嚣張。
開始拍攝之前,導演同他講稍後拍攝的大致流程。
黎甄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
導演看他這樣,最後索性也不講了,背過身搖着頭冷笑一聲,
“不就是幾個鏡頭?啰啰嗦嗦講這麽多。”黎甄不滿抱怨幾句,便招惹來旁邊一圈人的異樣目光。他倒也不覺得丢臉,反而擡起頭,讓化妝師繼續給他化妝。
雖然官方還沒有公布游樂場換代言人的消息,但他有了黎昕的允諾,就不怕黎昕翻臉不認人。
黎昕不是喜歡錄音嗎?
他也學會了。
那天黎昕來醫院跟他談條件時,他可把黎昕說的話一字不差的錄了下來。
想到這裏,黎甄不自覺挺直了脊梁。
化妝師給他畫好了妝,最後卻又遞給了他一個面具。
黎甄愣了一愣,“什麽意思?”
“稍後拍攝要用到的道具。”化妝師妹子只甩給他這麽句無足輕重的解釋,随後便離開了。
黎甄拿着面具去找導演。
導演跟他解釋說:“确實是拍攝需要。不管是你還是黎昕,或者換了別人,都要戴上這張面具。”說完,他還別有深意的笑了一笑,語氣略帶諷刺,
“而且現在外面不還以為你是被毀了容嗎?戴上這個,你也能躲過一陣風頭,不是嗎?”
黎甄原本想要同這導演争辯。
但聽導演說了這麽一句後,他只能硬生生把滿肚子的不滿咽了回去,不情不願帶上了面具。
反正到時候代言那裏寫的是他的名字。
不露臉……就不露臉吧。
第一個鏡頭是在過山車旁邊,除了他以外,還有大約五六個群衆演員。
因着拍攝需要的群衆演員人數衆多,拍攝現場略顯擁擠,黎甄站在場地最中央,看着身邊烏泱泱的人群。
中午正毒的太陽懸在頭頂。
黎甄被曬得頭有些暈,偏偏又不能摘下面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從某個地方投來一股視線。
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個洞,那視線又毒又冷,生生讓他在這酷熱的天裏渾身冒冷汗。
黎甄轉身,循着視線去看時,卻又什麽也看不到。
只能看到一簇又一簇的人聚在一起。
拍完過山車的場景,接下來是旋轉木馬的鏡頭。
黎甄便又被擁着去了旋轉木馬。
“上去轉幾圈,拍完就結束了。”導演不耐煩指揮着,拍了拍黎甄肩膀,“你坐到最前面的馬上。”
黎甄依言上了旋轉木馬。
其餘群衆演員也各自就位。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鏡頭,只需要他戴着面具坐在馬上,保持一個姿勢即可。
可導演卻一直不肯過。
旋轉木馬上閃着五顏六色的光,緩慢旋轉的同時,伴随着響起歡快可愛的鈴兒響叮當。
黎甄忍不住身體前傾,覺得惡心。
他捂住肚子,強忍下反嘔的**,“好了沒?”
起初還沒什麽反應,轉一圈,兩圈,他都還能接受。
這旋轉木馬轉得也不算快。
可越往後,他卻暈得越離開,即使這旋轉木馬轉得極慢,他還是覺得天旋地轉,仿佛一旦他稍不留心松了手,就會從旋轉木馬上掉下去。
黎甄快要堅持不住了。
導演仍舊遲遲不喊卡。
直到最後,他真的快要吐了時,導演方才不緊不慢喊了卡。
看着黎甄丢了魂兒似的從旋轉木馬上滾下來,模樣極其狼狽,導演心裏生出一股小小的快感。
說真的,他确實有點想要故意為難黎甄的意思,
這人實在是太讨人厭了。
這一部分拍攝花費的時間很長,大家都很疲憊,也沒人去管從旋轉木馬上滾下來,暈到站都站不住的黎甄。
黎甄一個人站在樹邊,大口喘氣,緩了好久。
他慢慢平靜下來,也恢複了清醒。
卻又隐約覺出了那道令人格外不适的目光。
這次比剛才的還要強烈,黎甄被盯得渾身一個冷顫,他驀地擡頭,視線撞進了泱泱人群,最後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可那道視線卻沒有如同上次那般消失,反而更加強烈了。
黎甄驚恐的發現,他完全找不到那個暗中偷窺他的人到底在哪兒!
難道是有認識他的仇家在附近?
可會是哪個仇家?
這個消息明明沒有任何人知道!
黎甄越想越覺得可怕,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
這種摸不到的恐懼順着他每一個毛孔爬進了他的血液,浸入他的骨髓,将他徹徹底底拉扯到深淵之中。
實在是怕得厲害,黎甄想拉個人跟他一起。
他随便拉了個年紀差不多大的青年。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可能是由于過度緊張,他說話有些不利落,面具後面的那雙眼裏也滿是疑神疑鬼。
青年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誰,也聽說過他極為惡臭的名聲。
态度表現的極為厭惡。
沒得到青年的回答,黎甄便換了種問法,
“你能不能離我近一點?”他問。
這次,青年歪頭瞪了他眼,終于回答了他的請求,
“滾啊!”
黎甄被吼的愣了一愣,面具後的臉色煞白。
那道視線更貼近了,他頭皮發麻,幾乎快要瘋了。
沒去繼續同青年糾纏,黎甄急忙轉身,又拉了一個男人。
他說出了相同的請求,
最後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中場休息的差不多,導演指揮着,讓大家盡快前往下一個拍攝地點。
人群便稍稍開始哄亂起來。
“等一下,等一下啊!”黎甄被那道目光折磨的幾乎崩潰。
眼見衆人收拾起東西要前往下一個地點,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等等他。
黎甄忙不疊拔開步子追向人潮,
眼角餘光一掃,卻突然掃見一個黑色身影。
那身影從烏泱泱的人群中迅速走出,右手背後,逆着人流向他走來,
他低着頭,遮住臉,把自己渾身上下包裹的一絲不露,
可即使是這樣,黎甄還是認出了這個人是誰,
是廖生。
廖生快步向他走來,黎甄還有些不明所以,
他愣在原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直到廖生走到他面前,卻并未停下,從他身邊錯過時,發出了一聲陰冷偏激到極致的低笑。
黎甄只見自己眼前白光一閃,臉上面具突然毫無征兆的掉落下來。
同時,他的臉頰上也多了一道仿佛刺進血肉,又涼又疼的異樣感覺。
黎甄怔愣原地,僵硬着擡手,摸了摸自己臉上那塊有怪異感覺的地方。
入手處濕漉漉滑膩膩的一片,還有撲鼻而來的血腥味。
他顫抖着把手伸到眼前,感覺這一過程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當他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時,眼裏濕潤幾乎不可抑制的洶湧而出。
黎甄痛苦捂住自己的臉,想哭卻又哭不出聲,絕望蹲坐在地上,眼睜睜看着自己臉上的鮮血順着指縫低落在地上。那顏色刺的眼睛生疼,仿佛一根針紮進了他的眼裏。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的異樣,驚慌呼喊着前面的人快回來看。
原本就喧鬧的人群更加亂成了一鍋粥,大家湧着又走了回來,卻沒一個人敢主動上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緊接着,有人追上了這一切意外的始作俑者,把他五花大綁捆到了衆人面前。
廖生自己扯掉了口罩,看着旁邊死死捂住臉,将自己蜷成一團哭到快要昏厥的人,忍不住笑了。
近乎癫狂的笑聲讓在場每一個人都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黎昕!沒想到吧?沒想到我今天會來吧!”他一把抓住那個人的頭發,想要強迫他擡起臉,“怎麽樣?這個感覺爽嗎?被毀掉人生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爽啊?!”
“怎麽不敢擡頭啊?擡頭啊!讓大家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模樣哈哈哈哈!”
被他拽住頭發的人還是不肯擡頭。
廖生狠狠咬着牙,又使了幾分勁兒,強迫着這人擡起頭。
可當看清楚自己抓的人是誰後,廖生嘴角的笑容漸漸僵住,眼裏溢滿了疑惑和不可思議,
最後又被惡煩占據全部,
只見黎甄的半邊臉上爬着一道又長又深的傷疤,毀了他整整左半張臉。
那傷疤宛若一條醜陋的蟲子,被刺眼的紅彌蓋住,牽動時還會溢出鮮血。
“黎甄!你他媽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罵完這句後,廖生徹底紅了眼,
他想動手揍死這個蠢貨。
卻又被旁邊蜂擁上來的人死死壓住,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