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
楊母哭天搶地的撲過去, 一拳一拳的狠狠砸在楊曉軍的身上, “你這個混賬東西, 我真是白疼你了,去惹這麽一身髒病,我死了還有什麽臉去找你爹!”
楊曉軍避無可避, 面對這個幾乎要發瘋的娘也是沒轍, 蜷着身體步步後退, 還不忘嗆回去:“我是你親兒子,你居然狠下心讓我去死,我爹要是泉下有知也不得安生!”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你爹,你跟我回家,再也不要出去見人。”楊母說着,作勢要去拉他。
楊曉軍滿腦子都是剛才自己母親說的那句“就這樣讓他死在家裏”, 一時之間, 對疾病的恐慌, 來自母親的愚昧冷漠以及身處警察局的不安交雜在一起,讓他變得異常極端。
楊曉軍一把推開楊母, 楊母沒料到,毫不準備的一屁股摔在地上,扶着腰直嚷嚷。
而楊曉軍, 一把将桌上的玻璃水杯摔在地上, 彎腰撿起一塊碎片,往自己手臂上一劃,鮮血瞬間溢出來, 流了一手臂。
楊曉軍面色猙獰的向在場的人靠近,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樣子,“你們一個個都要去死,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們陪葬!”
沈琰一把拉起坐在地上楊母,護在自己身上,步步往後退,“楊曉軍你別沖動,我們都還沒有确診,有可能你什麽事都沒有。”
“你少騙老子,老子沒得艾滋你們躲什麽。”楊曉軍揚了揚自己滿是鮮血的手臂,“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的!”
勸慰已是無用。
沈琰瞥了眼旁邊的審訊員,發現他手指還有創口貼,面色一沉,“你手上有傷口?”
“是啊,昨天切菜不小心切到了。”
“別靠近他,你倆往後退。”
楊母剛才跌倒,手碰到了椅子尖角,身上也是有傷口的。
楊曉軍的血觸碰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傷口,那都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就算沒有确診,那也存在可能性。
沈琰不動聲色把整個屋子打量了一圈,發現另一頭的牆角立着一根木棍,決定賭一把。
他一邊往另一頭走去,嘴上故意說些話吸引楊曉軍的注意:“你有種就過來,我幫你看看,你有沒有得艾滋。”
“少他媽放屁,你看得出來個鬼。”
沈琰見他腳步停下,順勢添了一把火,擡起自己的手端詳着說:“你不是想同歸于盡嗎,來啊,往我這邊走,正好我上午手術,手上割了個小口。”
楊曉軍滿臉戾氣,朝着沈琰沖過去:“這是你自找的。”
“沈琰,不要——”
“砰——”
一瞬間,兩道聲音同時在沈琰耳邊響起。
秦司漫一臉驚恐的推門而入,看見剛才還如同死神一般宣判沈琰死刑的楊曉軍,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而離他不到半米的沈琰,手上還保持着揮動木棍的姿勢。
楊母看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哭着就要沖過去抱住,沈琰眼疾手快,丢開木棍攔了下來:“你別靠近他,這裏都是血,你手上有傷口會感染。”
“我的兒啊,這都是作的什麽孽……”
楊母跪倒在地,想碰就不敢碰,哭得險些岔了氣。
場面一片混亂。
剛才被吓得只敢在外面看熱鬧的幾個警察,見終于消停下來,帶上口罩和手套把楊曉軍拖了出去。
沈琰對身邊的審訊員說道:“帶她出去,冷靜一下。”
這醫生膽子大得還真是不要命。
審訊員暗自感嘆,彎下腰,扶着滿臉淚痕的楊母走出了屋子。
秦司漫這才回過神來,心有餘悸的拉着沈琰的手四處看,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紅了眼眶,“你要死啊,逞什麽威風,你以為自己是蓋世英雄來拯救世界的嗎,你手上有傷口還去靠近那個瘋子!”
沈琰被她連着來的幾句給弄得有點不知所措,心裏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說不上來是什麽,但好像……還不錯?
“我沒受傷。”沈琰張開手,翻了個面,以證真假。
秦司漫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發現白白淨淨的,一道傷口也沒有,這才放心。
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你騙他的?故意刺激他過去好給他當頭一棒?”
沈琰抽回手,克制住心頭那股異樣的感覺,并不否認,“非常時刻非常手段。”
“看不出來啊小沈,你還會使詐,有長進。”說着,秦司漫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茲鼓勵。
沈琰不禁失笑,回了句:“你看不出來的還多得很。”
“有道理,有些東西只能靠感受,看得可不準。”
“……”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毛病,如果抛開秦司漫落在某處的視線的話。
正經不過三秒鐘。
唐少明下了死命令,今天在警察局發生的事情不準對外一句。
當天下午,秦司漫和沈琰陪同着幾位警察,帶着楊曉軍回遼西做了HIV檢測。
棠縣政府這邊在他們出發前就和遼州市政府通過了氣,疾控中心早就做了準備,這邊楊曉軍一下車就被押着送進了檢測室。
一秒都不帶多耽誤的。
加急做的檢測,沒等多久便出了結果。
呈陽性。
距離楊曉軍胡來過去僅僅一周,此時的檢查結果只能做個參考,後面還要進行複查,但第一次就檢查出陽性,最終結果存在偏差的可能性也不大。
沈琰出面和遼西傳染科的醫生商量之後,結合楊曉軍目前的病情,一致認為現下馬上住院隔離治療才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這件事涉及社會案件,最後拍板的人既不是楊曉軍,更不會是幾個醫生。
上面的領導還要商議。
晚飯過後,總算出了結果。
經過調查,程曉軍那晚去的聲色場所的确是近幾天來棠縣掃黃隊暗中盯着的**小團隊的根據地。
楊曉軍本人留在遼西進行治療,口供收入檔案備用。
遼州市公安廳排了幾名有經驗的幹警随同棠縣的警察回去,配合抓捕。
事情暫時告了一段落。
秦司漫原本想着可以借此事不再回棠縣,結果郭安民一通電話徹底打破她的美夢。
“這次你們兩個做得不錯,不愧是眼科重點培養的人才,等下鄉回來科裏給你們接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郭安民會這樣說,沈琰早在意料之中,“嗯”了一聲,面不改色的挂斷了這通電話。
秦司漫湊在他耳邊把電話內容聽了個真切,不需要沈琰再重複一遍。
這個死老子頭,還真是老奸巨猾。
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給翻了篇,唯一的功勞還被安插在了科室的頭上。
沈琰把手機收回褲兜裏,招呼着她走:“醫院派了個車連夜送我們回去,就在醫院門口。”
秦司漫憤憤不平的說:“诶不對啊這事,他算幾個意思,這不明擺着針對你嗎?”
沈琰心裏跟明鏡似的,淡淡的回答:“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沒表揚就算了,這連夜趕我們回去,人情味被狗吃了?”
沈琰見她實在不願回去,思忖片刻,“要不你留下,我去跟主任說。”
秦司漫瞪大了眼睛,敢情自己在這極力聲讨了大半天,這呆子只認為她是因為不想回去?
“沈琰,我懷疑你情商是負的。”
撂下這麽一句話,秦司漫繞過他,走在了前面。
沈琰不明狀況,擡腿追上去,還在勸她:“你本來就高燒剛退,留下來休息也是應該,不用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二百五?”
怎麽還罵人呢。
沈琰張嘴剛想說什麽,就被打斷:“我要是不想回去,還用你幫我說情?”
秦司漫這莫名其妙的火氣弄得沈琰一頭霧水。
見他不說話,秦司漫火氣更旺,“我在替你打抱不平你聽不出來?”
看來是自己誤解了。
沈琰了然,不在意的搖搖頭,“這沒什麽,我都不在乎。”
“你憑什麽不在乎?”
“什麽?”
不在乎職稱,不在乎被針對,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在哪。
這不像是秦司漫三年前認識的沈琰。
三年前沈琰帶她實習的時候,秦司漫不止一次看他忙碌一天過後,晚上還熬夜窩在辦公室裏寫論文,學術期刊上幾乎每個月都出現他的名字。
甚至有一次無意間她聽見沈琰和同科室的醫生說了句:“行醫過程中一些新辦法整理成論文讓更多人看見,這也是一種醫生的職責。”
可這一兩年來,秦司漫再也沒有在任何期刊看見過沈琰這兩個字。
他好像就突然間淡出了這個圈子,整天就窩在遼西這片小天地裏,守着這些病人。
對他們掏心掏肺,除此之外,關于自己的事業前途,以前口中的醫生職責,完全抛在了一邊。
秦司漫覺得眼前所看見的沈琰,是他卻又不是他。
他的面容氣質聲音都沒有變化,只是曾經那份感動過她的職業信仰,早就不見了蹤影。
秦司漫本來是生氣,看着他,盯久了,卻覺得越來越難過,“你明明有能力得到更多你應得榮譽,可你為什麽都拒之門外寧願在這裏當個縮頭烏龜,沈琰,你憑什麽這麽慫?”
沈琰一怔,他不知道回答什麽。
逃避得太久,他都快看不清自己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
往事如一杯陳年烈酒,一口飲下,灼心得發痛。
沈琰苦笑,“原本就是我配不上。”
“你怎麽就配不上了?”
“我身上,背着一條人命。”沈琰看着她,眼裏滿是痛楚,“我連作為一個醫生都不夠格,還談什麽榮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不許說不,因為我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