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姨娘，你知道二夫人的事嗎？”

主仆二人捧着一大捧桂花枝回了山石院，飯桌寬敞，沒有擋事的東西，雙兒坐在桌旁不疾不徐的插花，青梅看終于不用擔心隔牆有耳，一路上在撓心撓肺的話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問出口。

雙兒認真的拿着樹枝，端看一會撇去多餘的枝丫，聞言笑道“你是說二夫人嫁進國公府的事嗎？”

雙兒繼續道“不是那年老夫人壽宴，夫人一時不慎掉入了懂書潭，然後二爺英雄救美成就佳話。”話是這麽說，雙兒自己心裏卻不這樣想，不說其他，就二爺，柔弱的那個樣子，稱得上英雄嗎。

當年的事大家都知道不可能那麽簡單。

陸程氏，陸國公府的二夫人，名程若雲，程家的嫡出大小姐。

這程家十多年前是個富貴家族，府裏的當家人官拜左丞相，是京裏炙手可熱的人物，若他一直在，至少能保程家30年的富貴。

偏偏他程家不知道得罪了誰，這位左丞相才上任不久就被人刺殺在府裏，聖上震怒，下令徹查，後來人是查出來了，那個左丞相是死而不複生，程家的年輕子弟又不着調，不過幾年的時間就有了落敗的趨勢。

而程若雲這個貌如天仙，當得京城第一美人的嫡小姐是從小就與一個候府世子定了親的，兩人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誰道世事無常，候府世子一朝出門踏青，天災人禍的，就那麽碰上了泥石流，屍骨無存。

先是失去了靠山的祖父，後是失去了未婚夫，一路嬌養着長大的程若雲在屋子裏哭了好幾天，只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這個時代最忌鬼神之說，她幼時失恃，短時間內接連失去兩個至關重要的人，不知從哪個口中就傳出她命硬克親的說法，她未婚夫家人雖沒有對她多加指責，她的名聲卻是大受影響。

其實她長得國色天香的，過個一兩年再定親也不過有多難，只是程家落敗，錦衣玉食着長大的她不想去過精打細算的小日子，把京城裏的年輕有為的人物考量後，看上了聖上新寵，陸國公府的世子爺。

青梅見雙兒頗有興趣的樣子，也沒有呵斥她講主子的小話便神神秘秘的望了眼門外，确定無人後，壓低聲音，如果不是雙兒耳朵好，就要聽不清她的話了。

“那年在懂書潭旁邊的可不止二爺還有世子爺呢。”

雙兒轉頭驚訝的看着說得起勁的青梅，府裏為這事可是下了命令，不準下人議論，她一個常年待在福安堂的人就知道些後面大家應該知道的。

青梅昂首挺胸，有點驕傲的細聲道“當時我阿娘就在附近，說啊，她親眼看見二夫人自己跳進潭裏的。”說完故意的停了停，雙兒正好奇，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桂花枝，坐上軟塌，抱着柔軟的大迎枕，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繼續聽下去的意願一目了然。

“她跳進去後啊，世子爺就從一條路上轉了過來，二爺也從假山出出來，然後啊。”青梅拉長了語調，慢悠悠的說“世子爺瞟都沒瞟湖裏的二夫人一眼就離開了，二爺倒是好心的跳下去救了他。”

“當時沒有下人去救麽？”雙兒疑惑。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時候附近還真沒人，就是我娘也是給攬月亭裏的客人送東西時不小心遠遠看到的。”

“真的是遠遠看到的。”青梅加緊解釋道，她可不想讓姨娘以為她娘是個見事躲的人。

“那後來是怎麽有些嬌客去了那呢？”她知道的可是好多人看到他們兩人濕身抱在一起。

“不知道，好像是大小姐領着那些小姐們去看潭裏的鴛鴦。”

“看鴛鴦，”雙兒噗呲一聲，哈哈大笑“這是看到真人的鴛鴦了吧。”

青梅一想，可不是這樣麽，一雌一雄，一公一母的。

雙兒揉着迎枕，腹诽，難怪二夫人一直針對世子夫人呢，原來是自己沒吃着的肉被別人吃了看不慣呢。

可她又何必和她過不去呢，她就是個姨娘，礙不着她的事。

還精心教養的世家子女呢，連丫鬟都知道拿不準的時候要和氣着來。

“她從來都是這樣麽？”

還在回味雙兒的神來之語的青梅聽到雙兒問話愣了一瞬，随即懂了她的意思。“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可是聽二爺院裏的一個小丫鬟說日子不太好過。”

雙兒施然一笑，她不好處遠着她就是，再說了，阿恒不說了有什麽事他都會給她撐腰麽。

今天是陸恒上任的第一天，暮色蒼茫時仍然沒有回府。

“姨娘，要不您先吃着吧，三爺吩咐過要您準時用膳的。”巧兒見已經過了雙兒平時的飯點，有點着急道。

雙兒翻了翻陸恒随意擺在竹案上的雜記，字她認不了多少，但是連猜帶蒙的，打發打發時間挺好的。

“不用，我還不餓，等三爺回來一起用吧。”雙兒目不轉睛的看着書，頭也不擡的道。

“姨娘。”巧兒再次喚道。

雙兒不理，不就是吃個飯麽，當丫鬟哪個時候有按時吃飯啊，如果當值，餓着都是常事。

巧兒看勸不動雙兒，苦着臉望向青梅，希望她能跟着勸一下。

只是有了上午和雙兒一起八卦的那事，以成為掌事嬷嬷為目的青梅在對待雙兒時就不那麽小心翼翼，也不再完全按照陸恒和陸嬷嬷吩咐的來，更多的是想循着雙兒的心意，最好是成為她的心腹。

青梅悄悄的對巧兒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勸了。

姨娘是主子，勸一次是奴婢的本分，勸多了不說會讓主子反感，更甚的是多次了就可能會主次不分。

巧兒看兩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是真急了，眼睛通紅通紅的。

雙兒擱下書本，望着委屈得不行的巧兒嘆了口氣，她是真不明白了。

“巧兒，我為什麽非得在同一個時間用膳？”雙兒問。

雙兒一問，巧兒努力含在眼裏的眼淚刷的一下就留了出來，怯怯的擡頭望去，一臉正色的姨娘更是讓她心裏抖個不停。

“三爺吩……吩咐的，姨娘……姨娘每天的飯必須按着點用。”巧兒抽噎着回答。想不通她就是做三爺吩咐的事啊，怎麽就惹怒了姨娘呢。

那是在莊子上三爺第一次回京前，青木來叫的她，在小山院的小書房裏，三爺親口吩咐的啊。

要說陸恒也是看人看得明白，巧兒心眼直，認為山石院裏陸恒，姨娘，還有陸嬷嬷都是她應該聽之任之的人，其中陸恒排第一，他吩咐下的事，巧兒必然會一絲不茍的去做，而雙兒身邊的青梅就不一樣了，青梅心眼多，想的多，看得遠，更加忠心于雙兒。

青梅聽了巧兒抽抽搭搭的話恍然大悟，難怪每次要到飯點的時候這丫頭就特別的心急，但是這事居然瞞着她，這有什麽好瞞着的，現在不還是得哭着說出來。因為被陸恒跳過而稍微不太高興青梅有點幸災樂禍。

“又是三爺？”雙兒一聽來了興趣，去莊子前喝熱水那事因為去莊子上耽擱了，沒有去同陸嬷嬷問仔細，又因為到了莊子上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巧兒又見陸嬷嬷不在，陽奉陰違的就沒注意的讓她喝了冷的後，她就沒想着追究了。她可還記得上次她們說得就是阿恒吩咐陸嬷嬷，陸嬷嬷再吩咐她的。

“就是三爺。”哭得可憐兮兮的巧兒毫不在意的就把陸恒給賣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又沒有罵你哭什麽啊。”雙兒看平時都笑嘻嘻的巧兒一哭就收不住道。偏頭對裝着在整理軟塌的青梅戲谑道“得了，再疊下去榻上的薄褥子都要被你疊壞了，陪着巧兒去裏面淨房洗洗，免得被陸嬷嬷見到挨訓。”

青梅一哂，面色僵硬，難得不自然的福身後拉着還在抽噎的巧兒去了淨房。

主子的淨房都是有兩道門的，一道是留着下人們擡水整理淨房用的，一道連着主子的寝室。既是淨房，裏面随時都備有幹淨的水。

這一鬧後雙兒不想為難巧兒，陸嬷嬷教出來的人，在她心裏，阿恒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吧。

順着她的意在飯點用了膳食，巧兒見了，頂着紅腫的眼眶和鼻子破涕為笑，又哭又笑的樣子讓雙兒心中的不虞去了幾分，到底是她的出身低了，怪不得她。

一頓晚膳雙兒只動了幾筷就叫青梅她們端下去吃，青梅見她面色不好，不置一言的做事，巧兒有心想說話就是沒那個膽了。

用了膳，雙兒不想再等着陸恒，沉默的沐浴後就上了床。

不知多久後，雙兒聽到動靜聲撩開輕紗帳，起身趿拉着柔軟的蜜合色解脫履，穿過隔開內室外室的雙面繡屏，陸恒着米色亵衣，正在那在夜色下更加暗淡的竹案上運筆寫字，聽到她走路的聲擡頭望來，嘴角那甜蜜的微笑來不及散去，眼裏的深情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的閃亮，剎那間，雙兒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一晚上想着要質問他的話就咽回了心裏，問了又如何，唯一的理由不過是希望她身體健康，既然他想要這樣做，她陪着又何妨，付出這麽一些小事能得這麽個男人，她有什麽不滿足的。

“阿恒，你回來啦。”雙兒走近，笑靥如花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熱的天我今天居然還穿了絲襪，熱死個我了。

求書收和作收求的心痛，但還是要繼續，畢竟萬一它就實現了呢，是吧^ωω^

難過的周一終于過去，再過四天就又到周末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