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難以入睡的夜
“蘇楊，是我。”
熟悉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蘇楊猛然聽到，有些恍惚。
“嗯……”
“我想和你當面解釋一下今天的事。”
“……”
“今天的事真的是權宜之計，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這樣處理，我們見面說好嗎？”
“那……這樣吧，我們過一個小時之後見面，晚點我把地址發給你。”
“你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嗎？需要我過來幫忙麽？”
“不用了，你把手機給莫冉吧。”
莫冉瞟了一眼明顯表情變好的男人，翻了個白眼接過電話“蘇大小姐，你到底什麽情況啊？”
“你暫時讓他在家裏再待一小時，時間到了他就會走了。”
“你們這是打什麽啞謎？”
“明天我一定老老實實和你交代行麽？就待一小時。”
“好啦，來者是客，當事人都不追究了，我這個旁觀者就不摻和了。”
蘇楊挂了電話，揚起笑容，估計剛才安殊在莫冉那裏沒少吃虧，有個會這樣關心和保護自己的朋友，真好。
方旭捂着手出來找她，剛好看到她一個人拿着電話笑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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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楊，現在大半夜的，你在這種地方笑成這樣不太好吧……”
“嗯？”
循着方旭的手指往四周看，黝黑的走廊裏挂着幾盞小燈，慘白慘白的顏色在昏暗的空間裏更顯詭異，讓人不消一秒就能聯想到恐怖醫院裏千百種鬼怪的樣子。她站的這個位置剛好是兩盞照明燈的中間，光和暗交織的地方，手機屏幕的尚未完全暗下去的青綠色均勻的打到臉上……咳，确實有點吓人。
被他看到自己笑的那麽傻，她有點尴尬，上去扶住他，嘴硬道“有我這麽漂亮的鬼嗎？趕緊走吧，等好了記得買點柚子葉泡澡，去去黴運。”
“好好好，特別漂亮的女鬼大人，我記下了。”
兩人邊走邊聊，發現了兩人在看書品味上出奇的一致，都喜歡很雜的類型。好比方旭推薦了自己書架上的寵物飼養指南，蘇楊就能回上一本花卉辨識大全，臨分別時還相約有機會交換一下書架上的庫存。
不知道是不是方旭的功勞，這個原本應該極其漫長的夜晚，轉瞬即逝。
她發了地址給安殊，翹着腳坐在賓館房間等他。他那麽晚跑來找自己，說沒有一點心軟肯定是假的，多多少少淤積在心裏的那點悶氣，随着他的主動承認錯誤消散了。
安殊幾乎是飛車趕來，蘇楊懶洋洋的幫他開門，看到他又是帽子又是口罩，聳了聳肩。
“今天應該有不少記者跟着你吧，其實你可以不用來的。”
他一把将她摟到懷裏，戳了戳她的臉“打你電話關機，我很擔心。我今天要是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整個禮拜都不接我電話？”
“誰讓你一整個白天都不給我打電話。”
他抱的更緊一些“如果不讓喬可兒承認，記者一定會把你挖出來，我不想影響你的生活，只好麻煩她應下來。其實早上就想給你打電話的，可是出了那麽大的事，公司直接把我的手機沒收了，根本不讓我随便和外面聯絡。”
“小殊，那個喬可兒喜歡你吧？”
果然女人比較敏銳嗎？她甚至只見過喬可兒一次，安殊點了點頭。
“她有提起過，我拒絕了。”
“唔，一點點喜歡都沒有？她的古裝扮相挺漂亮的。”
“絕對沒有！抱歉，沒和你商量就擅自決定讓她出面擋緋聞，如果你介意的話……”
一擡頭看到她狡黠的笑，憋笑憋的臉都紅了，安殊一陣無語。虧他還覺的對不起她，她根本沒在在意這件事啊！
“喂！你嚴肅點啊！”
“噗哈哈，你繼續說嘛~我在聽。”
“不說了，你就是想看我囧囧的樣子然後笑話我。”
“難得嘛，你平時在電視劇裏太嚴肅了。”
“那是導演要求的，你怎麽不誇誇我演技好，在看哪一部？”
“《搜證先鋒》啊，你和喬可兒的成名作。”
她一臉無辜，安殊只覺的渾身充斥着一股無力感，真是拿懷裏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吃醋方式真是清奇。
“等這個風頭過了，就以聚少離多為理由和媒體說和她和平分手了就好了，反正娛樂圈裏大多數情侶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分手的。”
“唔，聚少離多啊~~我們似乎也是這個狀态。”
“那不一樣！”
“你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不累嗎？”
“有一點，明天五點要到劇組，能不能讓我在椅子上靠一會兒？”
“都兩點了……快睡吧。”
蘇楊沒有睡，在床頭燈橙色的光暈當中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最終還是讓他留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分了一半的床讓他休息。沒有了光鮮亮麗的明星光環，似乎時光在這一刻倒退，能依稀從他的睡顏找尋到過去的痕跡。
她和他的分手很匆忙，連和好也很匆忙，好像沒有時間讓她多想兩人之間的關系。像是沒有分開嗎？挺像的，熟悉的關心，熟悉的擁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交往方式，他總是在為她營造這一年半的時間并不存在的錯覺。
可是假裝就代表什麽都沒有發生嗎？心裏總還是有顧慮的，書上總說年紀越大越怕冒險，蘇楊只覺的自己好像獨獨弄丢了念書時的那股子永不回頭的勁兒。她害怕，所以絕口不提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吻，默契的不去問這一年半的時間究竟發生過什麽，只是貪戀着眼前的溫暖。
那天晚上的那個畫面，那一次媽媽的走失，讓她第一次深刻的體會自己的渺小，舉目四顧，當下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痛苦的人。重新站起來不過只是邁出一步的距離，那個十字路口、公園、大樓尋找的渺小身影，努力支撐起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只要安殊在身邊，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的媽媽從未生病，她的弟弟從未因生活的磨難早早懂事，遠赴韓國。她喜歡這種感覺，哪怕心裏很清楚這些都是自己編織的謊言，她也甘之如饴。
……
方旭沒有睡，準确的來說是沒能睡。一進屋子就看到一屋子野貓，也不開燈，十幾雙泛着綠光的眼睛齊刷刷看向他。他下意識的縮了縮，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痛的呲牙咧嘴。
olla看到他身上的傷，也不理他，跳上門口的架子朝着貓群高聲‘喵喵’叫，十幾只野貓聞聲動了起來，毛茸茸的身體從他和門的縫隙間飛竄了出去。
“olla，這是做什麽？”
“剛才有只貓過來彙報，說看到爸爸和媽媽被隔壁區的野貓圍攻。我本來想息事寧人的，可你都傷成這樣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今晚就把它們連鍋端了。”
“……”
“爸，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承諾了二十袋貓糧，把附近的野貓都統一起來了，絕對萬無一失。”
“你什麽時候知道我□□的支付密碼的……”
“呵呵呵……那個，就當是給我買玩具嘛，反正爸爸在小時候也沒給我買過玩具。”
方旭忍着痛慢慢躺倒在沙發上，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olla跳上來窩在那裏。
“我們談談吧，一直也沒機會聽你說以前的事。”
“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只想讓媽媽和爸爸幸福的在一起~”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在我抛……我不在的那段時間裏，你和蘇楊是怎麽過的？”
“那些事我不想提了，現在不是挺好的麽，今天你保護了媽媽，她一定能消除心裏的芥蒂真的把你當成朋友的。”
小貓的頭垂了垂，乖巧的蹭了蹭他的肚子。
他板着臉，終于将心底的那個疑問脫口而出“如果我沒有和她在一起，你會消失嗎？”
小貓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嗯，我是你們的孩子，如果在這個世界沒有出生，就不會有未來。只是……如果爸爸不能讓媽媽幸福，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出生過。”
聽到懷裏的小貓這樣說，方旭心中竟然莫名湧現出愧疚感。
“之前你說她一直依靠打零工養大你，能告訴我你們遭遇了什麽困難的事嗎？以她的工作能力想要在海市安頓下來應該不難才對。”
“我也不知道，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外婆就已經不在了，舅舅高中畢業之後半工半讀念完了大學，媽媽就一直一個人帶着我在海市生活。我們沒有房子，一直搬家，媽媽似乎欠了別人很多錢，總是有人上門來要債。”
“欠錢？”
“嗯，不知道具體是多少錢，但是那筆錢一直還到我高中畢業才全部還完。後來我考上了科技大學，我們的日子也慢慢變好了，不過大概是半輩子都在操勞我的事吧，媽媽在我47歲的時候就……”
圓圓的眼眶裏大滴的眼淚滑落下來，沾濕了臉頰上的黑色絨毛。方旭心疼的替它擦了擦，不知所措。
那段在他的人生中從未發生過的事，這一刻聽來那樣真實而殘忍。實在無法相信那個笑着說自己是漂亮女鬼的女人，未來會經歷那麽多事，而這些事竟然大多是因他而起。
自從知道了這件事開始，他總是會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在未來沒有離開她，一切會不會就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至少他可以照顧她，至少錢的問題他會想辦法解決，她和孩子也不必流離失所，他們可以一起住在眼前這個房間裏，一起養育屬于他們的孩子……
他永遠無法知道自己為什麽抛棄了他們，那時幼小的olla根本就沒有相關的記憶。
這種想法越多，越覺的與她之間不單單只是剛剛萌芽的好感，肩頭還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或許在他試探的承認olla開始，他早已經卷入了這個荒誕離奇的旋渦，要為那個女人擔負起未盡的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