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臨州說:“我幫你洗。”

陸桑:“啊?”她洗漱前拿熱毛巾擦了擦身上, 用花灑沖了腿腳,沒特意泡腳, 畢竟不是冬天。他連這個也知道嗎?

沈臨州開了燈,起身去浴室接了一盆熱水端過來, 看模樣是認真的。

“試試水燙不燙。”沈臨州把洗腳盆往地上一放, 他在一旁的地毯上坐了下來,仰頭盯着陸桑。陸桑頂不住這個絲毫不收斂的溫柔眼神, 乖乖把兩條腿放下去,用腳尖試了試, 溫度還行,于是兩只白嫩小腳入了水。

沈臨州伸手鎖住了她兩只腳的腳踝,凝眸道,“明天去醫院看看?”

他掌心熱烘烘的, 陸桑往後縮了縮腳, 卻沒能動彈,“嗯。”

“看完休息幾天再去燒烤街。”

陸桑搖頭,“明天下午我網購的材料應該就到了,後天我想過去。”

計策失敗, 沈臨州不慌不忙問,“你我都不在家,陸宸怎麽辦?”

“我給他做好晚飯再出門, 他一人在家更自由,不會怕的。”陸桑肯定地道。

她是鐵了心要盡快出去,沈臨州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告訴她那個軟件有遇危險一鍵發送定位的功能,陸桑記在心裏并安慰他,“雖然那邊治安差了些,但勝在人多,不至于受了欺負無人幫忙。有人打架鬧事撒酒瘋,我不過去湊熱鬧、躲得遠遠地,你別擔心啦。”

沈臨州撩着水給她洗腳,到底沒說他一點都不想讓她去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只是道,“我擔心照顧不好你,許老師跟老陸找我算賬。”

“不會的,許老師拿你當親兒子一樣,”陸桑借機轉移話題,“你給我講講你念高中時候的事吧?”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沈臨州心裏哪個點了,他面無表情問,“為什麽想了解高中?初中呢?大學呢?研究生呢?”

陸桑:“……”

頓了頓,她道,“你要是想說別的也行啊,我只是找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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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高一的時候,班主任是一位姓何的數學老師,下學期文理分科,我選了立刻,這才成了許老師的學生。”沈臨州心緒不佳地瞅了她一眼,見她瞪着眼睛的無辜樣兒,跟着視線垂下落在她腳上,她腳上的血管很細,顯得格外脆弱似的,他盯着看了一會才接着說,“江铎跟我同班,他偏科嚴重,分科考試排名原本居第二,政史地不參與統計成績後,他排名到了我前面。我在念初中時追了兩年多才成為年級第一,這次沒用更久,但耗費精力很多。江铎讀的初中教學資源好,他本人資質、底子又比我高,上課都在寫別科作業,每晚熄燈就睡覺,早晨掐着許老師進教室的點兒起,邊進教室邊吃早點。我不一樣,我必須要用他休息的時間追上去。”

沈臨州一句話就帶過他付出的努力,陸桑卻知道那句代表什麽。她高考那年,學校出了個省狀元。聽那個男生的室友說,他晚上就睡兩個小時,也不知道是怎麽撐過來的。所以人家是省狀元,畢竟拿命在拼呢。

想到這,陸桑伸手在他發頂輕輕拍了拍。

這個動作像極了那回她去學校找他,在校門口他彎下腰,她摸了幾下他的板寸頭,笑得彎起眼睛。沈臨州陡然按住了她的手腕,洗腳水跟着濺出來幾滴在二人身上,但誰都沒顧上管。

他低聲問,“剛剛你在做什麽?”

陸桑不明所以地回道,“……摸頭啊。”

“你在想什麽?摸我頭的時候心理活動是什麽?”沈臨州盯着陸桑的眼睛追問。

陸桑被問懵了,她反應好一會才說:“表達一下安慰?”

安慰?

原來如此。她喜歡的另有其人,可不就是安慰。

他當時竟然誤會成喜歡他,也太自大了。

沈臨州無聲笑了一下,給她擦幹雙腳,端着洗腳盆走了出去。

陸桑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皺眉,她又說錯話了嗎?

現在她腿腳利索、身上沒傷,就琢磨着研究上回看過的哄人法子,手機剛拿到手裏,銀行APP跳出一條推送,她順手點了進去,掃了眼餘額。

個十百千萬,陸桑揉揉眼,她住院花了幾萬,怎麽這張卡餘額沒見少呢?顯示延遲了?她重進幾遍,餘額依舊維持原狀。回想起什麽,她翻出那條遲到的扣款短信,定睛看了幾秒,她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沈臨州還沒回來,陸桑趿拉上拖鞋,下床走了出去。

客廳裏沒開燈,陸桑于是沒關卧室門,借着卧室的燈光舉目四望,最後在陽臺方向瞥見一點猩紅,沈臨州的背影被那點紅襯托得有點蕭索,她悄聲走過去,拉住他沒夾着煙的手。

沈臨州渾身一僵,轉過臉一看真的是她,趕緊把手裏的煙掐了。

“你怎麽出來了?”

陸桑不答反問,“你在陽臺幹嘛?”

沈臨州說:“抽根煙。”

“別抽了……”陸桑下意識說道,然後她抿抿唇,察覺自己的要求太僵硬,又找補道,“我不是管你的意思,抽煙對身體不——”

話音被沈臨州打斷,“嗯,不抽了。”

陸桑沒想到會這麽容易,心裏忽然膨脹了一下。他瞞着她替她結清了住院費,還這麽聽她話,他也許有什麽別的牽挂之人的事,她打算勉強原諒一下。

“回去睡覺吧。”

沈臨州終于笑了一下,應道,“好。”

他的笑容好像變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上回提了以後他真的聽進心裏去了。她不禁想勸他,在外面還是不要笑太多得好。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她一樣意志堅定、能頂得住的。

睡至半夜,沈臨州身上忽然被什麽壓了一下,他睜開眼,發現是陸桑将左腿橫了過來,可見受傷那陣只能平躺真是把她憋壞了,一朝傷好,睡姿立馬狂放起來。

她側着身子拿腿勾着他,無意識地抱着他胳膊沉睡,看起來依賴極了,對他百分百都是信任。沈臨州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小心側起身體跟她面對面,伸手将人摟進了懷裏。

她此時信任他,但這份信任又能維持多久呢?

他在黑暗裏無聲吐出一口氣。

夏天不太适合這個入睡姿勢,他第二天醒來時身上出了一層汗,輕手輕腳地起身去沖澡。他回來的時候陸桑驚醒了,想起今天的正事,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幾點了?”

他喜歡她這時候睡眼惺忪的模樣,有些可愛,看了她一會才說:“六點鐘。”

時間還早,她掀開薄被檢查了一下,床單幹幹淨淨沒沾上什麽東西,于是做了個歡迎的姿勢,“要不要聊聊天?今天該講初中的事了。”

初中在校的事乏善可陳,重要的就是跟養父母在一起的日子。這些年,他其實不常去回憶,因為有的東西一旦曾得到過,失去時候的痛苦就會瘋長多倍。

那時失去陸桑,他雖然痛苦了一陣,但也知道一定能再見面,畢竟他偷偷看了來接她的人那麽久,将他們的長相刻在了腦子裏,還記下了他們的車牌號,日後找她僅是時間問題。可人死不能複生,也許未來還會“兩處茫茫皆不見”,他跟養父母的緣分很淺,或許他天生就該沒有親人陪伴,所以幸福的三口之家才在頃刻間破碎。

陸桑為了琢磨審訊劇情,查閱過有關微表情的資料,書是死的,有時并不完全對,但她還是覺得沈臨州不太願意提起這段往事,于是果斷打斷了他,故意問道,“原來你那天騙了我啊?”

沈臨州一愣,“什麽?”

“住院費啊,”陸桑說,“那條短信根本不是扣費信息,是你用代理發來的吧,號碼還挺像那麽回事。”

畢竟是計算機專業出身,雖然沈臨州現在不再直接經手技術難題,成了策劃統籌者,這點小事難不倒他。被拆穿了,他坦然一笑,“沒騙過你,差點忘了你是做什麽的。”

陸桑小聲哼道,“你知道就好,騙我我總會知道的。”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沈臨州聞言心一沉,臉上不動聲色道,“起床吧,一會載你去醫院。”

江铎給陸桑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确定她的傷就算出去蹦蹦跳跳也沒問題了才對沈臨州說:“開門放她出去浪吧,看把人憋成什麽樣了,陸桑再在家悶幾天,說不定得什麽狂躁症,到時候受害者是你。”

“你少胡說八道誤導他。”陸桑聞言剜了他一眼,完全沒因為知道了自己曾經追過他的事跡就在看他的時候加什麽濾鏡,他還是那個熟悉的、她見了面就想跟他掐架的大兄弟。

沈臨州沒放過陸桑的表情,情敵面前他格外謹慎,見陸桑這麽瞅了江铎一眼,心裏甚至隐隐有些不舒服,他分辨了一下,好像有幾分嫉妒的意思。

難道他也想被陸桑剜一眼?

仔細一琢磨,好像還真挺想的。就跟他羨慕陸桑邊豪放地把陸宸的頭用力往下按,邊喊他小崽子一樣。

他是不是有什麽病?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照舊

咱也不知道為啥,睡覺腿啪唧搭在什麽東西上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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