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臨州倏地擡起眼, 表情有幾秒空白。
陸桑從他的反應裏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她小時候的記憶裏多了小江哥哥, 可也只有零星的片段,沈臨州左耳下面的痣、給貓取的名字、牆繪裏的小女孩、公司的名字, 這些都有了答案。
她的小江哥哥是不是一直在找她?凝望着他, 陸桑漸漸淚光閃閃。
“我……”沈臨州開口說了一個字,被懷裏忽然撞進來的人打斷。陸桑緊緊抱住他, 在他耳邊低聲喟嘆,“原來我一直以來懷疑吃醋的對象就是我自己啊, 原來我就是歲歲……”
沈臨州也瞬間如釋重負,擡手輕輕拍她的背,“嗯……你,都記起來了?”
“想起來的不多, 我只記得我們躲在一個房間的破舊衣櫃裏, 雨天有人來訪,你教我把自己扮得髒兮兮,我還記得你眼角的傷,”陸桑擡手在他眼睛上撫了撫, “我們是在躲避什麽呢?”
那個時候歲歲還什麽都不懂,二十年過去,看着想知道真相的陸桑, 沈臨州沉吟片刻道,“有幾個男人會過來,看我們表演節目, 後來就讓人挨個進小房間,他們……”
他說不下去,提醒道,“你之前畫過類似的情節,記得嗎?”
陸桑一激靈,瞬間什麽都懂了。
“那當初福利院的孩子……”陸桑睜大了眼。
沈臨州說:“應該是趁着懵懂占了手頭上的便宜,沒有人哭着出來,說明沒被……我被接走的那年,福利院的事被曝光了,自那以後換了校長跟老師,比我們那會正規多了。”
陸桑從他懷裏出來,仰頭看他,“你回去過?”
“嗯。”
“等周末你帶我回去一趟吧。”
“好。”
沈臨州知道陸桑在逃避身世的問題,她只抓着問他的事情,卻一字沒提許老師跟老陸。過了會,沈臨州問,“你還有什麽想問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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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桑笑了笑,“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歲歲的?”
“在陸家見到你之前。”
“你怎麽知道是我啊?”
沈臨州半晌沒說話,似乎陷入了回憶了,過了很久才出聲,“他們帶你走那天,我沒去上早課,偷跑出來看見了老陸的車,就記住了車牌。後來讀高中遇見許老師,那會覺得她面熟,是她認出了我。”
許老師把他喊到辦公室,仔細問了問他這麽多年的情況,又懇切地求他不要把陸桑是歲歲的事情跟她說。沈臨州覺得領養的事情沒什麽好隐瞞,于是問許老師為什麽。
許老師說:“因為原來的陸桑死了,四歲時死了,我找了一個月才找到歲……桑桑。”
這件事沈臨州暫時沒說。聽完他的話,陸桑的臉色沒什麽變化,只是輕巧地轉移話題,“你老實說,你跟我結婚真的是因為我喝醉酒把你怎麽樣了嗎?”
“不是,”沈臨州脫口道,“因為喜歡你,在你對江铎告白之前就喜歡你。”
這是沈臨州第一次說喜歡她,陸桑的臉飛快漫上緋紅,有點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她視線左搖右晃,最終停在沈臨州耳下那顆痣上面,輕聲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過江——”
沈臨州聽不得她說下去,低頭咬住她的唇。
他的手溫柔地扶在她頸後,動作飽含珍惜和虔誠,嘴上卻絲毫不溫柔,像一只兇獸在啃噬獵物,陸桑被他吻得有點痛,但後頸摩挲的感覺又奇異地撫平了舌尖跟唇瓣上傳來的痛感。
“你咬人!”被親完松開後,陸桑拿手指着沈臨州。
沈臨州笑,“沒有。”
“我嘴角都破了,你還不承認。”陸桑舔了舔唇,嘗到了血腥味。
“我沒有不承認咬。”
陸桑反應了一會,“那你是說我不是人?”
沈臨州在她頭頂揉了揉,“乖,我沒那麽說。”
“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啊?”陸桑也不計較了。
沈臨州:“住院觀察一陣再說。”
“為什麽?我完全沒事啊。”
“檢查不出問題,你卻暈倒昏迷這麽久,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陸桑無話反駁,蔫兒巴巴地自覺躺下。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沈臨州忽然站了起來。
陸桑揮手放行。
沈臨州去走廊裏打了個電話,對面是吞達的負責人。
“喲沈總,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啊?”
沈臨州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地說:“上次我介紹進吞達的楚夏,還在你們公司嗎?”
對面“啧”了一聲,“我以為什麽事,你說她啊,那天我們公司有人看見熱搜,知道了楚夏就是半夏,已經把人開除了。抄襲的人哪個設計部門敢用啊,不怕打官司把老底都賠掉?”
“嗯,我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這個。”
“哎,你介紹來的人,結果有這種黑歷史,你不表示一點什麽?”
沈臨州早有預料,“說吧,你想要什麽?”
“那個跟X市合作的項目,讓給我們呗。”
沈臨州大方道,“可以。”
對面立刻覺得不對勁,“你忽然這麽好說話,是不是留了什麽坑?”
沈臨州笑道,“我是那種人嗎?是那個項目有一位參與設計的員工生病請假了,有可能在約定期限完不成,與其失約失信,不如成人之美。”
“是什麽員工,地位竟然這麽重要?沒有他就無法如期完成?”
沈臨州說:“是我太太。”
“……”你真的不是打電話來炫耀自己有太太的?對方有點生氣,道了聲謝,直接把電話挂了。
沈臨州給他發了條微信,承諾下次再有競争,無條件讓給吞達,對方這才高高興興發來一句:“沈總,祝你和你太太早生貴子!”
沈臨州:“承你吉言。”
回到病房,他見陸桑在專心玩手機,沒有出聲打擾,拿了幾個水果要出去洗,走出病房門前被陸桑喊住了。
“臨州,我爸媽下午還過來嗎?”
沈臨州脊背一僵,回過頭來道,“我跟他們說,等你醒了給他們打電話,現在還沒打。”
陸桑松了口氣,“那你跟他們說,我醒了已經出院,不用他們大老遠跑來了。”她現在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他們。
想了想,沈臨州說:“好。”
第二天早晨陸桑就辦了出院手續,下午趕去公司。常冬一直沒聯系到她,見人好好的終于放了心,同時又忍不住關心道,“陸桑,昨天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陸桑笑道,“可能有點低血糖吧,早晨沒起來床。”
常冬把包裏的巧克力都扔給陸桑,“這些給你吃。”
“……謝謝。”這讓陸桑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今晚能更新嗎?”常冬小心問道。
陸桑好笑道,“你是魔鬼嗎?那天那個要孫子燒紙給你看的是不是你?”
常冬搖頭,“不是不是,但我貢獻了一個贊。”
陸桑丢了個紙團過去打她。
周末,二人本打算去福利院看看,結果說視頻電話不夠的許老師跟老陸一大早就登門,許老師還特意帶了一大袋生花生,囑咐說讓沈臨州多吃,又看了看陸桑道,“桑桑,你如果想吃也可以跟臨州一塊。”
陸桑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顧不上記起往事、知道真相後見到許老師的不自然,詫異道,“媽,您怎麽忽然……”
許老師今天望着她的眼神格外慈愛,她說:“沒什麽,媽媽就是覺得你太瘦了,吃很多也不會胖到哪裏去。”
陸桑半信半疑地接過花生,抓出一把喂進嘴裏一顆,許老師緊緊盯着她,陸桑淡定地把手裏的花生吃完,許老師見她喝了點水,好像也沒什麽事,臉上緊張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來。
陸桑這時跟沈臨州對視一眼,沈臨州會意,也意思意思地吃了幾顆。之前說過他愛吃,總要裝裝樣子。
“桑桑,你這幾天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裏不舒服?”許老師問道。
陸桑搖頭。
“那會不會覺得憋悶或着忽然心慌?”
“您還是擔心我的心髒出問題嗎?不會的媽媽。醫生檢查過了,說沒有問題。”
許老師追問,“那為什麽會忽然暈倒呢?”
這個問題她已經在視頻電話裏問過幾次了,但還是不放心,一定要當面問才行。沈臨州這時出聲給陸桑解圍,“江铎說可能是之前車禍的後遺症,但不是大問題,保持心情平靜就好。”
許老師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哎對了,你們周末不準備出去啊?之前我跟你爸過來,你們總不在家,今天怎麽了?”
沈臨州為期一月的國外出差前,他們确實每逢周末就出去,有時喝咖啡,有時逛逛街。直到沈臨州聽到楚夏哥哥發來的語音消息以後才在公司渡過周末,只不過那段日子,許老師跟老陸也沒來過。
不可能告訴他們要去福利院的事情,陸桑拿胳膊捅了捅沈臨州,後者很快說:“本來打算帶她出去的,既然爸媽過來了,我們明天出門也可以。”
許老師聞言立刻拉着老陸起來,“我跟你爸一會有點事,就先走了,你們有自己的安排就趕緊去吧。你們兩個工作忙,周末有個放松的時間不容易。”
老陸也附和,“對,這年輕夫妻啊,生活一定得浪漫,時常出去約個會、看個電影能培養夫妻感情,今天準備去哪啊?”
老陸跟許老師一塊看着兩個年輕人。
陸桑馬上指指沈臨州,“我不知道,我聽他的。”
沈臨州想了想道,“W市有個玻璃棧橋,上回帶桑桑過去沒趕上開放時間。”
“桑桑會不會被吓到啊?我擔心她的心髒……”許老師緊張起來。
陸桑思索幾秒說:“媽,那我跟臨州去棧橋附近的彩虹滑梯玩,那個不驚險也不吓人。”
許老師一聽是滑梯,小孩玩的,她就放了心。
她不知道W市的彩虹滑梯依山而建,又高又長,滑一次要兩分鐘。
兩位長輩離開後,陸桑期待地看着沈臨州,“我們真的去啊?”
她眼中想去的情緒太顯眼,沈臨州想裝作看不見都不成。
“帶你去,”沈臨州推她進卧室,“去換衣服吧。”
以往陸桑換衣服,他像個剛戀愛的紳士一樣躲出去或背過身不看,這回卻跟了進去,且坐在床邊目光灼灼地盯着。
陸桑喝了酒放浪形骸,可不代表她清醒的時候也不臉紅。
“你能轉過去嗎?”陸桑指了指窗戶。
沈臨州說:“不能。”
陸桑的手指蜷了蜷,收回來抓住了衣擺,一鼓作氣要掀開,被沈臨州按住小臂,他順勢将人一拽,輕輕壓在床上。
“你幹什麽?”陸桑緊張地盯着撐着身子努力不壓到她的人。
沈臨州笑了笑說:“陸宸不在,玩個好玩的游戲。”
陸桑頓時眼含羞澀地看着他,沈臨州目光頓了頓,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他打開一款游戲遞給她,“你如果能把分數刷到2000,今天出門就送你一部新手機,怎麽樣?”
陸桑:“?”
她老公到底是什麽宇宙無敵大直男?!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照舊,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