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秋·三
第三十章
中秋·三
“百度說,這句詩的意思是,‘雖然看着同一個月亮但卻不能互相見面,希望能跟着月光一起照到你……’”,本該清亮的音色漸漸地變得有些許低沉。
郁辭有些好笑地聽着他把一句原本意境美好、飽含韻味的詩句解釋成了幹巴巴的大白話,身為語文老師居然也不生氣,耐心地聽完了,剛想開口,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有些臉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還趴在她肩膀上蹭着她頸側的薛忱已經支起了身子、變成了把她圈在懷裏低着頭看她的姿勢。
盯着她的目光灼灼,幾乎讓整個房間裏的氣溫都一點一點地上升了起來。
“差不多吧。”郁辭有些含糊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詳細解釋下去——她也已經沒有空再解釋下去了。
薛忱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一個多月不見的思念、打封閉疼得睡不着覺的脆弱、看到她舟車勞頓趕來看自己時的驚喜……都在這一個吻裏,又好像怎麽也吻不夠。
“忱哥,哎喲對不起對不起!”門鎖被轉動的悉悉索索聲突然響起、緊接着就是門被推開的聲音和帶着顯而易見震驚的一連串道歉,再接着房門被猛地又關了起來。
一連串動作,幾乎是只發生在眨眼間。
向來頗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意味的郁老師破天荒地也懵了一下、一下子僵住了動作,趕緊睜開了眼睛,立時就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劍眉星目。
而且位置是……在自己的正上方。
郁辭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兩人大眼瞪……大眼地又對視了兩三秒,直到薛忱又蠢蠢欲動地湊過來還想繼續,郁辭這才趕緊偏過頭避了開來。
她根本就想不起來,原本坐着好好的,到底是什麽時候、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種姿勢的——
現在這種“她被薛忱壓在床上親”的姿勢。
她昨天還嘲笑兄長滿腦子不和諧呢,總不能這麽快就真被他操心了個正着吧?
不過……郁辭看了眼男朋友的神色,見薛忱的臉色雖然有些發紅、目光也不全然像平時那樣清亮,但身上依然并沒有半點侵略性和攻擊性。
要不是這樣,她大概也不會這麽全無防備、不知不覺就被“壓倒”了。
大概只是出于一種男人的本能,再加上床這個地點實在是太危險了。
“別鬧了。”薛忱還在意猶未盡地想湊過來,郁辭趕緊推了他一把,“你室友回來了。”
被女朋友推開了的薛忱居然跟個小孩兒似的噘了噘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滿被室友打斷,還是委屈被女朋友推開,但最終還是放開郁辭、坐直了身子,然後還伸手把郁辭拉了起來。
郁辭摸摸他的頭,他像是馬上就被摸順了毛,湊過來又在郁辭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門口。
一拉開門,就見室友還在門口站着呢。
“幹嘛來了,不用訓練啊你?”薛忱滿臉毫不掩飾的嫌棄。
“拍壞了,”室友撓了撓頭,舉起了手裏膠皮已經有些卷起了的球拍,“回來換一個。”
薛忱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側過身讓他進屋。他一進屋,就對着還坐在床上的郁辭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對不起啊嫂子,實在是突發狀況。”
郁辭這才注意到他的年紀也不大、看起來也只有十□□歲的模樣,還是個少年,一邊趴在他自己的床上從一堆亂糟糟的被子裏找備用球拍,一邊居然也有些臉紅。
找了半天他才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自己平時的被用球拍,放在手裏掂了兩下、翻身下了床就走。薛忱還在門口站着呢,少年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友善地對郁辭笑了一下,最後都出門了又折回來,沖着薛忱賊兮兮地擠眉弄眼:“我先走了啊,不打擾你們,晚飯吃完前不會再回來了,忱哥嫂子你們繼續。”
“我看你是嫌練太少了,”薛忱沒好氣地擡腳就踹他,“等着,看回頭我削你。”
那頭少年說完就早已經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了。
薛忱關上門回來,看了眼坐在床上仰着頭看他的郁辭。
剛才壓着女朋友親的時候還挺浪的,這會兒消停了下來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有些慫了。傻愣了半天,他終于開了口——居然是伸手指了指門外的方向、憋出了一句:“他就是欠抽。”
郁辭的嘴唇比平時紅了許多,隐約還泛着水光——讓他根本就無法把自己目光從她唇上移開。
郁辭像是能感覺到他視線裏灼灼的溫度,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唇。
薛忱的臉也紅了。
郁辭一邊看他一邊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她一笑,薛忱原本渾身繃緊的那根弦像是一下子也松了下來,又颠颠兒地湊了過來。
郁辭沖他招了招手,他就飛快地又蹿上了床靠着她坐了下來。
“你本來在幹什麽呢?”郁辭看了眼還沒關上的電視機,畫面定格在局間的比分顯示屏上。
“我這幾天沒法訓練,教練讓我看比賽。這是今年亞洲杯,”薛忱抓了抓頭發,抱着她有些委屈,“看完還要我寫分析。”
看書、寫文章,這兩件事對他來說大概比打一下午比賽還要累。
他這模樣與其說是在委屈教練布置的“作業”,還不如說是“人來瘋”在向她撒嬌。郁辭一點都不心疼他,伸手拿過遙控器就按下了繼續播放:“那繼續看吧,別因為我過來影響你了。”
薛忱見她已經轉過了頭、不再搭理自己的撒嬌,真的認真看比賽去了,恹恹地“哦”了一聲,撐着下巴也在看比賽。
今年亞洲杯的時候他還在東屏村種地、沒能參加——挑在這個時間罰他下鄉,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禁賽,但還好只是隐晦地禁了他這一年的亞洲杯,對他的影響并不是太大。
只是既然今年沒能參加亞洲杯,薛忱随之也就失去了參加世界杯的機會。
根據乒乓球世界杯的規則,每個協會最多有兩名選手參賽,當屆世錦賽單打冠軍直接獲得參賽資格,剩餘選手則全部要通過洲際杯的比賽成績來獲取參賽邀請。即便有人提出退賽,替補選手也要按照洲際杯的成績依次補上。
好在世界杯雖然也是乒乓球的三大賽之一,但畢竟每年一度,重要性比起世錦賽和奧運會還是稍有遜色。再說,薛忱心裏其實也清楚,亞洲杯的冠軍、甚至是冠亞軍對自己來說都頗有些難度;再加上今年世錦賽的冠軍是鄭鵬,實際上中國隊只有一個名額是取決于亞洲杯的成績。沒能參加亞洲杯,薛忱當時确實也氣悶懊惱了一會兒,但很快也就過去了。
真要說起來,還不如世錦賽的決賽讓他來得更懊惱一些。但球沒打好就是沒打好,怪不得別人。
“這球你看。”這場比賽是鄒睿對一個韓國選手,鄒睿大比分三比零領先,已經是到了第四局。郁辭正認真看着呢,耳邊就響起了薛忱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貼得這麽近了,說話間氣息都好像噴在自己的耳朵上。
郁辭略帶疑問地“嗯?”了一聲。
屏幕上也正在回放剛才的那一個球,鄒睿摔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狼狽,卻出乎意料地救着了這個球、而且還直接就拿下了這一分。
“你看他摔挺慘的,其實你看他這個回球拉的弧線和旋轉都特好,不一定會摔。他非摔一下人家以為他沒轍了,這球一過來就傻了。”薛忱連着“啧”了兩聲,最後總結,“打直板的,心特髒。”
郁辭斜斜看了他一眼。
薛忱一本正經地伸手指電視:“看比賽。”
看比賽就看比賽,鄒睿這一場很快就一四比零結束了,薛忱調了一下錄像,切到了周毅的比賽。
“你看這個球,隐蔽性很好,對方沒判斷出來旋轉這麽強,上手一拉,就失分了。”
“這裏估計是周毅膝蓋傷有點上來了,沒跑起來,慢了。”
……
郁辭看球的時間其實并不太長、總共也就只有幾個月罷了。雖然慢慢地越來越了解、再加上有解說的解釋,也能看懂比賽,但畢竟也就是剛入門的水平,解說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哪裏能比得上薛忱對技術和隊友、對手們的了解?被他這麽時不時三兩句的點評一解釋,郁辭頓時就覺得豁然開朗了起來。
乒乓球無疑是一項分分秒秒都在鬥智鬥勇的運動,要想把球打明白了,實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稱霸乒壇這麽多年,國乒隊付出了多少、又有多少壓力,恐怕也是外人很難能夠想象得到的。
難得相見的下午,兩人靠在一起、花了其中一大半時間一起認認真真地看完了比賽,然後薛忱耷拉着腦袋、模樣跟上刑場似的趴在桌前寫分析。
他是天生的左撇子,但和很多左撇子一樣、小時候被父母或是老師硬是糾正了過來用右手寫字。郁辭坐在一旁安靜地玩着手機,偶爾擡頭還能看見他坐在桌前皺着眉苦着臉、時不時抓抓腦袋的苦惱模樣,忍不住搖頭失笑。
她班上學生寫作文的時候,恐怕也沒有他這麽苦惱艱難的樣子。
一直到傍晚,他才好不容易地放下了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想了想忽然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把寫完的“作業”一把就塞到郁辭手裏了:
“郁老師,你給我改改有沒有什麽錯別字不通順的,一會兒教練又要罵我沒文化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露出了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顯然是頗為有感而發。】
師生梗我能玩一整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