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名額·二

第五十五章

名額·二

郁辭足足又愣了有五六秒——那頭薛忱聽她沉默着遲遲不說話,一時間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忍不住又喊了她幾聲。郁辭這才終于徹底地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沒好氣地罵了他一句:

“看把你嘚瑟的,話都不好好說,就知道吓我!”

她嘴上雖然是在罵他,聲音裏卻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又像是隐約有些鼻音,聽起來有些甕聲甕氣的。

薛忱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只能隔着手機想象她微微紅着眼睛、皺着鼻子瞪自己的模樣——但這時候她的眼睛裏一定是帶着笑,為他松了口氣,也為他驕傲。

不像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那樣溫柔好脾氣,卻又顯得格外生動可愛。

“沒吓你沒吓你,”薛忱四仰八叉地躺在訓練館更衣室的地上,一邊喘着一邊一個勁地傻笑,“剛和旺仔打了一場,領導說了,誰贏誰上。你也都看到了這孩子去年就跟坐火箭似的蹿得飛快,今天好懸沒栽他手裏。”

郁辭想起那個已經排名世界第四、但依然還一臉青澀、稚氣未脫的少年,忍不住也有些感嘆後生可畏。其實蘇望真的已經非常非常出色、她也為少年的落選而有些遺憾,可……人心都是偏的,在她心裏,總還是向着薛忱的。

郁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聲音一下子溫柔了下來:“恭喜你。”

薛忱還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呢,捏着手機樂呵呵地傻笑。

郁辭聽着他的聲音也能想象到他這會兒傻兮兮的模樣,忍不住也搖着頭笑出了聲來,可聽着他說話時還帶着的氣喘,莫名地又有些心酸。掩飾性地又揉了揉鼻子,她板起臉來做出一副嚴厲的模樣:

“這才是預選賽呢,看把你給得意的。都走到這裏了,可別又得意忘形掉鏈子了!”

她唠唠叨叨都是些老生常談,這些話教練們都不知道叮囑他多少遍了、他都能倒着背了,可聽着卻一點都不覺得不耐煩。薛忱老老實實地聽她說完了,笑嘻嘻地拍了拍胸口:“郁老師你放心,我最近可聽話了。”

郁辭又叮囑了他兩句,就催着他回去好好休息,沒有再多膩歪就挂了電話。放下手機才發現周圍同事們正有意無意地都把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身上。

“郁辭,你眼睛有點紅。”程欣指了指她,似乎是有些擔心,但見郁辭臉上仿佛是帶着喜色,又有些不解,忍不住問她,“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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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辭被她一說,趕緊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角已經有些濕了,趕緊又用手用力揉了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沒什麽,是好事,高興得。”

剛才那個電話,薛忱聽起來除了累了一點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太過激動的表示,反倒是她自己,才只是拿到預選賽的參賽資格就忍不住掉眼淚,丢人極了。

只是……在看過薛忱那個晚上哭着喊“我想打奧運”的模樣、看過他這一年多以來拼了命訓練比賽的模樣之後,她實在是太心疼,也太害怕了。

害怕再怎麽努力也是徒然,害怕終究還是事與願違。

幸好,幸好。

郁辭這天晚上又發了一條微博,畫裏是穿着國家隊紅色隊服的少年手握球拍,眼裏映着飄揚的五星紅旗。

希望幾個月後,他能真的讓五星紅旗在異國的上空因他而升起、讓義勇軍進行曲因他而奏響。

這幅畫一出,評論裏頓時就又像是瘋了一樣。

“#失蹤人口回歸系列#”

“我的天這是嬌花嗎!太太已經有多久沒有畫過嬌花了!兩年還是三年!”

“樓上!應該是兩年多了吧!本來我都準備站郁花CP了誰知道太太居然再也沒有畫過嬌花了!那一年我差點哭暈在廁所!”

“郁花黨抱緊我!有生之年系列!我的天我不行了我要下樓去跑十圈冷靜一下!”

“诶嬌花是誰啊?新粉求解釋!”

“新粉指路@薛忱。不要亂留言評論,看完回來獻出膝蓋就好。”

“觀光回來了,媽媽問我為什麽跪着刷微博。”

“不過話說回來,太太和嬌花沒什麽互動啊?CP黨是怎麽站起來的求解?”

“我來說!那年太太和嬌花因為一群鵝而發生了一段不能描述的故事,後來嬌花天天都來給太太點贊超甜der!太太還發過微博給嬌花抱不平!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太太之後再也沒有畫過嬌花,嬌花也不太上微博了QAQ”

郁辭翻了幾頁評論,忍不住有些好笑。其實粉絲說她兩年多沒畫過薛忱,這真的是誤解……她畫過很多很多的薛忱,只是沒有再在網上發過,每一年他生日的時候,她都把那一年裏新畫的圖印成一冊,送給他作為生日禮物,告訴他,她總是會在他身邊陪着他、看着他。

畢竟……有很多模樣的薛忱,她也并不想讓別人看到。

按照本屆奧運會的賽制,每個國家的單打最多有三人參賽,同時這三人也将組成團體賽的陣容。其中,第三人的參賽資格要通過預選賽來取得。

乒乓球在國內本來就不受關注,奧運會時都因為嫌“沒有懸念”看的人不多,更不要說只是亞洲區的預選賽了。郁辭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直播,只能從媒體的報道和網上并不完整的視頻裏得到一些消息。

這一次亞洲區的預選賽一共有十一個奧運席位,比賽的前七名直接獲得奧運資格,剩下四張奧運門票則由西亞、中西亞、東南亞和中南亞成績最好的選手獲得。

別說只是亞洲區預選賽,就算是最高水準的世錦賽,打進前七對薛忱來說也并不是太有懸念。但這已經是奧運前最後的練兵,發揮如何多少也能看出奧運前的狀态如何,同時也能看看奧運會上将要遭遇的對手們狀态如何,薛忱并不敢托大掉以輕心,郁辭同樣也不敢真的就放了一百八十個心。

一直到薛忱連戰皆捷、順利拿下預選賽第一的消息傳來,郁辭才終于能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門票已經進了口袋,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奧運戰場了。

六月初,國家隊正式公布了奧運會的參賽名單。男乒的名單沒有意外,果然是周毅、鄒睿,以及通過預選賽拿到名額的薛忱,蘇望則拿到了P卡,作為團隊賽的替補。

國家隊同時也開始了本屆奧運會之前最後的一次封閉訓練。

收到薛忱出發去封閉訓練消息的時候,郁辭正在看央視的一檔紀錄片。片名叫做《決戰奧運》,是央視為了給今年的奧運會預熱而拍攝的。郁辭把每一集都認認真真地看了下來——不論是哪一個項目,每一個運動員都在為了自己的奧運夢想而拼命努力着,讓人異常動容。

和平年代,運動賽事的競技場就是一個個戰場。

最後一集是中國乒乓球隊。盡管在國內受到的關注有些低,但畢竟是國球、戰績輝煌,制作組還是給足了時間和重視。

郁辭估摸着拍攝時間大概是在四五月份的時候,薛忱已經通過預選賽拿到了奧運的入場券,但男乒的另外兩個名單卻還沒有正式公布。

鏡頭裏是國乒隊的訓練場館,每一個球臺都在進行着忙碌的訓練。何指導在場邊接受了一段采訪,背景裏是此起彼伏、從未停下的擊球聲。

“薛忱這個運動員,天賦是非常不錯的,就是脾氣急、容易受情緒影響。一急起來打球就沒邏輯,失誤太多。反手相對來說也比較薄弱。”

“對,脾氣不好,一天到晚給我惹事,二十七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七歲呢,幼稚!”

“一年多前回來跟我說,何指導我想打奧運,你再帶帶我,你就把我往死裏訓。”

“成熟得有點晚,但好在也不至于來不及。這一年安分多了,天天給自己加訓,基本每天都是場館裏最晚走的,真是像他說的往死裏練。一般大部分就是在練反手,确實有很大進步,到他這個年紀還能有技術上的突破,确實也挺不容易的。”

“肩傷也複發好幾次了,頭天打了封閉隔天還跟着去比賽,打完回來跟水裏撈出來似的。鄒睿跟他搭檔雙打的都不知道,打完一問,他才嬉皮笑臉地說‘剛打完封閉,有點疼’。”

郁辭看得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子。

說話間薛忱的訓練暫時告一段落,一身是汗地下了球臺、拿着毛巾擦汗。

鏡頭很快就對準了他。

他似乎是有些意外,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放下了毛巾、認真地聽着問題。

聽到采訪的人提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些“光輝戰績”,薛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傻笑了一下:“都是以前不懂事兒,現在想想還挺丢人的。”

記者似乎是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又問他之前狀态低落的事。

“那段時間原因挺多的吧。”薛忱抓了抓自己的板寸,“一個是雙打取消了,感覺自己的優勢一下子沒了其實還挺慌的。然後肩傷也挺厲害的,就覺得自己是不是要不行了。後來亞運會陪練,一開始一開始也沒覺得什麽,到比賽了坐場下看着——那滋味兒真的太難受了,我就想不行,還是想打比賽、想打奧運。”

“現在?現在好點了吧,其實也沒想什麽別的。比賽嘛,反正就是一場一場打呗,首先肯定是守好自己這條線,和隊友會師再想後面的。肯定也想拿冠軍啊,誰不想拿奧運冠軍,但是很難,我只能盡力拼一拼吧,以後想起來不會後悔得給自己倆耳光就行了。”

“不想打封閉啊,特疼,我其實挺怕疼的,幾個晚上都睡不着覺,可是不打不行啊。那沒辦法,打呗,咬咬牙就過去了。”

郁辭吸了吸鼻子,轉頭看一旁的兄長:“桓哥,你說,奧運比賽的票難買嗎?”】

昨天的比賽……我……不是很想說話……總而言之吧,昨天晚上一口狗糧還是超甜der,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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