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網紅·一

第六十七章

網紅·一

郁辭其實已經有些記不得後來那天晚上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才終于能睡着的了。

薛忱大概是對于自己第一次的丢人表現始終耿耿于懷得不得了,再加上還被郁辭笑話了——盡管郁辭并不覺得自己是在笑話他,這都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現象、她之所以會笑完完全全都是因為男朋友實在太可愛了的原因,總之接下來的一次,薛忱幾乎是卯着勁非要“一雪前恥”,為自己“正名”。

其實他還是沒有什麽經驗,莽莽撞撞地毫無技巧。可偏偏他體力好得吓人,這回又是憋着勁非要“證明自己”,郁辭實在是被他折騰得夠嗆。要不是他雖然莽撞但卻畢竟還是體貼的、時時刻刻都關注着女朋友的感受,郁辭簡直都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帶着最後一點兒意識堅持到結束。

迷迷糊糊中,郁辭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她吓了一跳,以為他還沒鬧夠,好不容易勉強撐開眼皮,盯着眼前的布局愣了一會兒才終于意識到薛忱這回只是想抱她進浴室沖個澡清理一下,這才總算是又徹底松了一口氣。

薛忱有些笨拙卻認真地給女朋友沖了個澡、又給她裹好了浴袍,抱着她回房間的時候郁辭像是洗過澡後又恢複了一點兒力氣,睜開眼睛看了看房間。

床上已經是一片狼藉——其實郁辭覺得自己現在是應該要臉紅害羞一下的,但實在是又困又累、連害羞都已經完全沒有力氣顧得上了,只能好不容易勉強指揮着薛忱把床單換了,然後幾乎是一沾到枕頭倒頭就睡了。

薛忱關了燈,抱着郁辭躺了一會兒——懷裏傳來女朋友平穩的呼吸聲,他卻怎麽也睡不着。

其實很多次,他們在一起的晚上,他總是睡得很晚。他們見面的機會和時間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每一次都顯得那麽來之不易——他和郁辭在一起三年了,可真正一起面對面、肩并肩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一共能有多少天?他總是不舍得那麽輕易地就睡着了。

一旦睡着了,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意味着一個晚上都已經完全過去了。

而這往往也代表着,他們又該道別了。

郁辭已經睡熟了,薛忱怕吵醒她,自己睡不着也不敢翻身、甚至連大一點兒的動作都不敢有,只敢借着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定定地盯着她看。

其實深更半夜的光線早就根本不夠他看清郁辭了,但她的模樣他是在太過熟悉,好像早就已經刻在了骨子裏、在心裏浮現過無數次,只要借着輪廓,他就能辨認出她的每一寸眉眼。

他知道郁辭最喜歡他的眉眼,總是誇他“劍眉星目、少年意氣”,其實他也喜歡郁辭的眉眼,溫柔又睿智。

他從來也不覺得郁辭是個柔弱的姑娘——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很多時候其實都是他在依賴着郁辭。

如果從來沒有認識過郁辭、如果沒有她陪着他,他能咬着牙突破瓶頸、一直走到現在嗎?連他自己都不敢拍着胸口打包票。

“郁辭……”薛忱幾不可聞地喊了她一聲,郁辭當然沒有聽見,依然睡得安穩。薛忱動了動嘴唇,像是有話要說,猶豫了一會兒,卻到底還是又閉上了嘴。

其實他本來想說“謝謝”,臨了張了口,也不知道到底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覺得自己矯情,話在嘴邊打了兩圈轉、最後到底還是沒能吐出來,只是又輕聲地重複了一遍女朋友的名字,然後低頭親了親她緊閉着的眼睛。

這是這兩年以來薛忱睡得最踏實的一晚——甚至也沒有奧運奪冠那天的激動和興奮,只是單純地覺得踏實又安心。

睡得太踏實而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長久以來一直都兢兢業業的生物鐘破天荒地失效了,薛忱一覺睡掉了大半個上午、最後還是被屋內突然響起的自己的手機鈴聲給吵醒的。

薛忱還沒睡醒,一聽到鈴聲響起,下意識地就把腦袋往被子蒙。一往被子裏鑽,一下子就感覺自己貼上了什麽格外溫軟的東西。薛忱愣了一下,半睜開眼睛看了看——頓時就愣了一下,差點沒流鼻血。

郁辭本來是面向着他窩在他懷裏,他一低頭往被子裏鑽,一睜開眼睛就是女朋友白皙的胸口。偏偏昨晚最後還是他笨手笨腳胡亂給她裹上的浴袍,領口歪歪斜斜地蹭開了一大半,露出胸口和肩膀上他留下的痕跡。

其中鎖骨和肩膀上的牙印格外顯眼。

薛忱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手機鈴聲還在锲而不舍地響着。

郁辭好像也快要被鈴聲吵醒了,眉頭皺了皺眉,在他懷裏不自覺地蹭了蹭、又貼得更緊了一些,仿佛是想用他的身體來隔絕噪音的幹擾似的。

薛忱把女朋友往懷裏摟了摟、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然後一邊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在床頭櫃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看也沒看接起來就問:

“喂?誰啊一……”大清早地就吵醒人睡覺……薛忱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那頭的人一開口就讓他飛快地閉了嘴。

“你小子在哪呢?”

薛忱臉上的神色已經從不耐飛快地改成了乖巧,壓低了聲音略帶些讨好地喊對面:“師父,我在家呢。”

“哪個家啊?”

薛忱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女朋友,“嘿嘿”笑了兩聲,沒好意思回答。

何指導自然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不過他這兩年确實漲球了,也沒犯什麽紀律性的大錯誤,老何也懶得管他是不是又黏到女朋友那兒去了——主教練的标準明确得很,只要不影響打球,随便你怎麽談戀愛、放假時間想去哪兒去哪兒;一旦影響成績,要麽滾回省隊要麽分手老實打球。

教練沒多管他,只是徑直就沒好氣地接着問他:“你昨天幹什麽了?”

薛忱僵了一下,吓得都結巴了:“沒、沒幹什麽啊?”

怎麽回事兒?老何在他身上裝竊聽器還是監視器了?他這才剛睡醒呢,他怎麽就知道自己昨天“幹了點什麽”?

“沒幹什麽你結巴什麽?”何指導多精明啊,一聽就知道有鬼,“當我還不知道你那點臭毛病?”

“我、我……”薛忱“我”了好半天也沒把話說利索,低頭看了看懷裏還沒睡醒的女朋友,通紅着臉壓低了聲音小聲辯解着,“不是,師父,大家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也、也挺正常的,沒什麽……吧?”

怎麽老何現在連別人私生活都要管了?再說了他們正經談戀愛,都要結婚了,幹點什麽簡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光天化日地問這個,他臉紅不臉紅啊!

他一說完,倒是老何愣了一下,一下子沒說話。又過了幾秒,那頭的主教練才像是忽然想明白了愛徒的話大概是個什麽意思,簡直是差點都要被氣笑了:

“誰管你這麽大年紀幹點什麽了?我是問你,昨天下午一個人在外面幹什麽了?”

“沒幹什麽啊?”昨天下午?一個人?在外面?薛忱眯着眼睛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給我岳父岳母買禮物來着……哦,我想起來了。”

薛忱的記憶像是終于回籠了,一下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我追了一個小偷。”

看起來是終于說到了老何想問的同一件事,那頭的教練忽略了他炫耀一樣的“岳父岳母”、只是聽到自己想聽的內容後“嗯”了一聲,又問他:“追完你說什麽了?”

“我說……”薛忱噎了一下,忽然有點兒心虛,聲音更輕了,“怎麽了?出事兒了?”

“我看你上次補課是還沒長夠記性,”老何沒好氣,“你媳婦兒呢?讓她來,我再找她給你上上課補補腦子!”

薛忱心虛得不行,又生怕吵醒累了一晚上的女朋友,捂着手機小聲解釋了昨天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又苦着臉“央求”着:“這好不容易放兩天假呢,我晚上回來成不,晚上查房前肯定回來!”

……

薛忱挂掉電話的時候,低了頭才看到郁辭好像是已經醒了,正有些困倦地揉着眼睛看他。見他打完電話了,郁辭這才又往他懷裏蹭了蹭,小聲問他:“怎麽了?”

她一開口,聲音難得有些沙啞和幹澀,薛忱居然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性-感,愣了兩秒,才有些遲疑地撓了撓頭:“我好像……又闖禍了?”

郁辭有些意外——他最近表現挺好的,也沒犯什麽錯誤啊?

薛忱撓着頭想了一會兒,臉上忽然換上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大概手機微博的時候簡直活像是要英勇就義似的。

然後郁辭就看到他微博界面上的消息提示裏有一萬多的轉發、漲粉和評論提示。

薛忱有點兒發懵。

郁辭想了想,也打開了自己手機,居然也有不少消息提示,但比起薛忱的界面實在是清淨了太多了。

郁辭點開自己的評論——她最近的一條更新還是在奧運會期間,現在下面的評論幾乎全部都是“太太太太你看了嗎!嬌花上熱搜啦!word媽簡直蠢萌蠢萌的!”

托粉絲們的福,郁辭反而是比當事人更早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那一個。薛忱還在那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郁辭已經點開微博熱搜第三的那個話題。

嗯,那個話題是“國家田徑二隊”。

往下拉了一點,就看到了最熱門的一條微博:

“今天路上手機被偷了,我還算是反應快的,但是發現的時候小偷已經轉身就跑了。我剛喊了一句抓小偷、其實都已經不抱希望了,旁邊一小哥嗖的一下就蹿出去把人追上了。我跑過去的時候就聽見小哥抓着人家小偷罵:跑什麽跑,知道我是誰嗎?國家田徑二隊的!我跟你說你今天要是能跑了明天就能進國家一隊了。偷拍小哥帥照一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word媽他真的超帥der!帥到沒朋友!救(手機的)命之恩無以為報,所以小哥我能以身相許嗎?!”

因為會員權限而突破了字數限制的一條微博足以顯示了博主激動的心情,下面的配圖是一張劍眉星目、永遠少年氣十足的臉。

下面的評論,已經有了好幾千條:

“我的天!這年頭帥哥都上交國家了嗎?小哥真的顏值爆表啊!”

“不僅帥,而且還很有俠氣啊!二話不說嗖的就蹿出去什麽的……啊少俠請留步!你還缺女朋友嗎!”

“所以po主你以身相許了嗎?沒許的話放着我來!”

“小偷:來追我呀!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讓你……”

“樓上喪病!”

“被顏值耽誤的田徑運動員?”

……

“不是……我比較在意的是,難道你們都沒有人看今年奧運會的嗎?”】

上一章忱哥明明在認真開車,你們都在笑是怎麽回事!玩具車是什麽啦!起碼也得是個自行車吧!自行車就不是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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