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床共枕
身後溫柔的安慰，漸漸撫平雲知魚波動的心緒。
平靜下來後，她恍然驚覺自己剛才竟然莫民奇妙地沖江辭發脾氣，而且還在他面前哭成了小花臉。
真的……好囧。
她緩緩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床邊那道修長身影，臉頰浮起兩朵紅雲。
“我、我沒事了，你回去睡覺吧，不用管我。”
江辭擡手揉了揉小姑娘柔軟的額間碎發，瞧着她紅紅的眼圈，不确定地問：“真的沒事麽？”
雲知魚點頭，模樣乖巧得像一只小兔子：“沒……”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道驚雷從天空劈下來，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聾，仿佛有一頭從山巅走下來的雄獅，吼聲震天撼地。
“啊！”
雲知魚吓得一溜煙地鑽進江辭懷裏，瑟縮着身子，就像暴風雨中尋求庇護的小動物，渾身止不住顫抖。
耳朵上突然貼上來兩片溫熱，讓她顫抖的身體被燙了下，把那振聾發聩的雷聲擋在外面。
“別害怕，有我在呢。”
江辭雙手嚴嚴實實地捂在雲知魚耳朵上，把懷裏吓壞了的小姑娘摟得更緊了些，靜靜等待這一聲接着一聲的雷聲過去。
少年身材瘦削，并不多麽寬敞的胸膛裏溫暖如春風，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心安。
窗外雨聲雷聲不斷，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才終于停下，雨水淅淅瀝瀝，奏響一曲深夜的歌聲。
江辭挺了挺僵直的脊背，半天保持同一個姿勢，乍一動作，關節發出“咔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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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向懷裏那張眼角還挂着淚珠的小臉，溫聲喚了句，“小魚。”
雲知魚雙目緊閉，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模樣。
江辭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倒在床上，輕輕蓋好被子，正打算離開，哪知才一轉身，被子裏伸出一只纖細小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雲知魚臉蛋紅紅的，禁閉的雙眼都沒敢睜開，只弱弱地祈求：“別走。”
聲音又小又軟，帶着沉重的鼻音，像是一只撒嬌的小奶貓。
江辭溫和地勾了勾唇角，聲音裏有一絲戲谑：“不讓我走，難道打算讓我留下來，陪你睡麽？”
雲知魚拽住他衣角的手僵了僵，悄悄縮回被窩裏，假裝剛才自己什麽都沒有做。
閉着雙眼，聽力就變得異常敏銳，每一道聲音都在耳邊無限放大，連時間都莫名的變得格外漫長。
雲知魚心裏數着那一下接着一下的腳步聲，緊接着一聲關門聲響起，整個房間重新歸于安靜。
既想讓江辭留下來，又害怕他留下來。抱着這種糾結心緒，一想到江辭到底還是離開了，雲知魚心底泛起一絲絲失落，抽了抽小鼻子，要哭不哭的模樣。
“噗嗤。”
一聲極淺的笑聲，突兀地在耳邊響起。
雲知魚吓得激靈了一下，連忙睜開眼睛，入眼便看到那雙靠得極近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不是走了麽？”
江辭一手支着頭，另一只手垂在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來的另外一只枕頭上，扯過雲知魚長長的發尾，眨了眨桃花眼。
“既然你不想讓我在這裏，那我就真的回去了哦！”
作勢，就要站起身來離開。
雲知魚連忙拉住他垂在枕頭上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拉得緊緊的，撒嬌地搖晃了搖。
江辭瞅了眼多出來的枕頭，“嗯，今晚我就在這裏睡了。”
說着話，就躺在床上另外半邊的空位置上。
雲知魚心髒撲通撲通狂跳，身體漸漸僵硬起來。
她确實想讓他留下來，卻沒想過兩人今夜要同床共枕的事。可是既然出聲讓人家留下來，總不能讓他在床邊坐一晚上啊。
江辭假裝沒有看懂小姑娘的糾結，笑着添油加醋：“忘了告訴你，我好像有些夢游，要是晚上睡着了，親你一下，又或者抱你一下，不要介意啊！”
雲知魚：“……”
她怎麽不知道他竟然夢游！而且夢游後還會調戲人！
見她那副提心吊膽的模樣，江辭揉了一把那柔軟的發絲，抱起來枕頭，起身下床。
這次，雲知魚沒敢繼續出聲挽留。
本以為他會回自己房間了，哪知道卻看到那修長的身影慵懶地踱步到牆邊的沙發，而沙發上，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多出來一床被子，和他臂彎裏的枕頭如出一轍。
怪不得剛才閉眼的時候感覺時間過得那麽慢，從床邊到門口短短的一小段距離，江辭竟然走了那麽久，原來他回到自己房間，取了枕頭被子過來。
這麽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同床共枕，剛才那一套說辭，不過是在戲弄她！
想明白前因後果，雲知魚氣嘟嘟的，故意挑釁：“你不是要和我一起睡麽，來啊你！”
江辭才躺下，一聽小姑娘的話，頓時笑開了。
“既然你都這麽主動要求了，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正好這沙發睡起來，比床硬多了！”
雲知魚一聽他這話，還真怕把人招惹過來了，連忙把頭蒙在被子裏，傳出甕聲甕氣的聲音。
“別鬧了，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江辭笑了聲，擡手關掉房間的燈，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
雲知魚悄悄在在被子裏露出雙眼，半晌才适應乍然暗下來的光線，身邊并沒有動靜，江辭也并沒有過來。
明明外面已經沒有雷聲，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并不多麽吵人，她卻不知為什麽，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睡不着麽？”一道清冽的男聲響起來。
雲知魚愣了下，反應過來剛才是江辭在說話，小聲“嗯”了聲，“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可怎麽辦呢，明天還要上學呢！”江辭學着她剛才的語氣，笑着說道。
雲知魚知道他是故意的，半天沒能想出來反駁的話，只要抿了抿唇，岔開話題，“你能睡着麽？”
江辭淡淡回了句，“還好。”
和喜歡的人同處一室，雖然沒有同床共枕，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怎麽可能睡得着？身體深處仿佛有一簇小火苗，一不小心就能把他整個人都燒起來。
“既然睡不着……要不你就講個故事吧。”小姑娘天真爛漫地說道。
江辭無奈地勾勾唇角，唇角弧度極盡溫柔，鬼知道他現在多麽難忍才沒有靠近過去。就算心裏再如何渴望也沒辦法，誰讓他的小姑娘還小呢，竟然還要聽睡前故事。
果然還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嗯，”江辭沉吟一聲，“你想聽什麽故事？”
“你講什麽，我就聽什麽。”
江辭想了下，“我看的故事大多是些恐怖懸疑類型的，你要聽嗎？”
雲知魚一聽恐怖懸疑，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連忙拒絕，“算了算了，你別講了，大晚上的多吓人。”
江辭輕笑了聲，沒再言語。
空氣裏重新歸于安靜。
半晌。
“你呢，有什麽好故事嗎，要不要講給我聽聽？”
雲知魚頓了下，扭扭捏捏地說道：“我倒是有個童話故事，就怕你不愛聽。”
“講來聽聽看，說不定我喜歡呢。”
雲知魚清了下嗓子。
“那我可就講了。從前有一只美麗的錦鯉，有一天她生出來一個可愛的小錦鯉。小錦鯉漸漸長大，和媽媽長得一樣美麗，可她卻發現自己和別的魚兒不同，別的魚兒都有爸爸和媽媽，而她卻只有媽媽，沒有爸爸。”
講到這裏，雲知魚停頓了下，江辭耐心等着，沒有出聲催。
“小錦鯉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索性就自己出去找找看。她先是遇到一只烏龜，她問烏龜，‘你是我的爸爸嗎？’烏龜看了看小錦鯉背上光禿禿的，連個殼都沒有，就說，‘不是啊，你沒有龜殼，不可能是我的孩子。’後來她又遇到一只水母，她問，‘你是我的爸爸嗎？’水母看了看小錦鯉流線型的身材，說道，‘不是呀，我長得圓溜溜，你一看就不是我的孩子’。”
說到這裏，雲知魚又停了下來，這次她沒能繼續說下去。
江辭問：“然後呢？”
雲知魚聲音悶悶的：“然後她又遇到了很多人，可是誰都不是她的爸爸，到最後她也沒找到自己的爸爸，所以就跑回家哭鼻子了。”
江辭聽出來小姑娘聲音裏帶着一絲哽咽，心裏一疼，嘴上卻故意壞壞地說：“你這故事，我聽着怎麽這麽像‘小蝌蚪找媽媽’啊？”
藏在黑暗裏的雲知魚，臉蛋不自覺地紅了紅：“誰、誰說只能小蝌蚪找媽媽了，難道小錦鯉就不能找爸爸嗎？”
小時候她人小，看完小蝌蚪找媽媽後，就自己寫了這個“小錦鯉找爸爸”的故事。
江辭笑了笑：“故事還挺好聽的，就是嘛，難道你不知道有些魚類是雌雄同體，可以自己生寶寶嗎？”
“真的嗎？”雲知魚懵懵的，“我之前怎麽沒有聽說過？”
江辭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是你看書太少了，以後多讀點書吧，童話故事少女。”
雲知魚一聽他故意諷刺自己，氣鼓鼓地用被子蒙上頭：“哼，不理你了！睡覺！”
聽到小姑娘聲音裏那藏着的一絲絲哽咽終于消失，江辭擔憂的眉心終于舒展開，無聲地道了聲，“晚安。”
這個小錦鯉找爸爸的故事，應該是這個傻丫頭根據自己的親生經歷編出來的。
他聽媽媽說過，魚阿姨是未婚媽媽，小魚從出生就沒見過爸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江辭越想越心疼，心底暗暗許諾，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他的小姑娘。
